一向以来,Petain被视为同事里的heretic。什么是heretic?我偷懒,直接把这个词的翻译从字典抄过来,省了这一段的解释——“someone whose beliefs or actions are considered wrong by most people, because they disagree with beliefs that are generally accepted”。
这个词,真是让我笑出来。
话说我年轻的时候也做过小文青的,什么“佛前求500年”的酸词儿没少整,不过30岁以后基本是non-fiction。不再看纯文学的原因很简单,一是觉得没有再多值得看的(我狭隘地只看经典,并把问世100年以上仍旧人人称好的才归为经典),二是因为年纪和阅历让我已经不再留恋单纯拼情节的故事和拼花哨的浮着的文字——这种判断是很私人的东西,无关对错,只是in personal。
会不会错过很多?当然会——那有什么关系?人生美景无数,没人能经历万一。我很满意我看到的,我很满意我有机会选择——我不贪心。
回到Petain(这一段因为是Verdun苦战,不先给自己打个岔基本写不下去)。
三天恶战和痛苦的急行军之后,Petain 突然接到升职命令——负责全权指挥第六步兵师。换句话说,就是旅长升军长。玩过军棋的应该知道“军师旅团营”的顺序。彼时,战场,他关于火药兵器在现代战争中重要作用预言在法军中已经被被广泛接受。
面对伤亡惨重,溃不成军人,人心涣散的法军, Petain面苦心苦地接了这个活儿。
先整军纪。Petain撤掉他认为不合格的军官,随时随地出现在战场的任何一个角落,鼓舞士气之余向士兵面授纪律的重要性——行进中的士兵如果离开队伍去采摘路边树上的果实饱腹,甚至会被鸣枪示警——完全是a commanding general who meant business的形象。
德军在离巴黎只有几十公里的情况下,第一次被亲自督战指挥并巧妙利的用近身战术的Petain逼退。撤退过程中,又遭到Petain指挥的闪电战袭击,至此,德军全盘胜利的希望被彻底击碎。
当然,双方伤亡都很惨重。战争,人人流血,最后能活下来的,算赢。
法国东部和北部的大部分领土,仍旧在德军控制范围,以被称为Western Front的防线为界——自英吉利海峡至瑞士的阿尔卑斯山。
站在阿尔卑斯山之巅远眺,入目分别是奥地利瑞士法国意大利。最美的山顶,我以为是意大利境内的Südtirol(不是中国人熟知的少女峰啊),那一片地区说德语,行政上现在归意大利,之前是奥地利领土,公投来公投去,最后划到意大利境内——不过大家根本不在乎,行政划分嘛,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爱死那一片的山和湖。就算在这个季节,湖水也不超过10度)
冬季来临,雨雪交加,气温骤降,即便由Petain指挥的炮兵部队也拿不到可以示人的成绩单。这时,Petain基本确信原由最高指挥官Joffre制定的全面击退德军的作战计划根本不可能实现,决定集中力量攻击某些critical objectives。
并不顺利。几次进攻,几次被德军击退,甚至已经占领的地区又被德军夺回。1915年1月15日,Joffre接受了最终的失败。
这次失败给Petain的教训是,炮兵才是现代战争的胜负关键——小休之余即要求加强炮兵装备。与此同时,盟军BEF也得到增援。天气转暖,英法联军在法国北部展开下一轮进攻。Joffre的目标是Vimy Ridge,几番恶战之后,只有由Petain指挥的部队顺利挺进4公里,achived a clean breakthrough oft he German defenses。
Petain的胜利,归因于他详尽的作战部署和创建的炮兵步兵紧密配合的作战方案。被突破防线的德军因获得迅速补充而反击,而苦等的援军久久不至,前方的Petain担心被包围而切断同大部队联系,只好在形势大好的情况下组织撤军。
尽管这次交锋不能被称为胜利,Petain的战术和战果还是得到了普遍承认。一,Petain的部队伤亡很小,二,俘虏超过1000的德国士兵,三,缴获大批德军大炮和机枪。Petain终于获Legion of Honor荣誉勋章,声望在法军官兵之间以指数形曲线上升。
Petain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Joffre的信心,他再获晋升,全权指挥第二军。
晋升并没有改变Petain直言不讳的性格。当Joffre准备组织一次大规模的‘breakthrough’ offentive的时候,遭到Petain的公开反对,他的原话是,The war has become a war of attrition. There will be no decisive battle as in other times. Success will come eventually to the side that has the last man。
Petain的主张是,相较于大面积全面出兵,系列而连续的小规模进攻效果更佳,并且应以德军的防守薄弱环节为目标。然而这一意见并不被Joffre接受,他是传统军事理念代言人,一向认为大规模出击胜算更大。更重要的是政治原因——当时法国大片土地被德方占领,政府面临巨大压力尽快夺回这些土地以便向民众交代——无目标无时间表的胜利是完全不可以接受的。在拒绝了Petain的建议之后,Joffre开始准备秋季的大举出兵,而Petain,仍旧是第二军总指挥——显然其军事才能,丝毫没有被Joffre质疑。
比较有趣的是,这时候德军也注意到敌方有一个叫Petain的军官又准又狠比较难搞——因此法方Joffre得到的情报是德军目前对Petain的动态超级关注,视其行动为法军进攻目标的indicator——那当然要利用一下,Petain被受命,在大进攻以前,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出现在战线各个sector以迷惑敌军。
准备,除了增兵换将,加强补给,还包括了装备。法军19世纪以来一直上身的Kepi被换成钢盔,红裤子换成蓝制服。包括Petain的第二军在内的四个师整装待命,准备一举收复失地。
(Kepi,大家应该在电影里都见过)
进攻中的第二师和第四师遭到德军猛烈抵抗,第四军不得不改为原地防守,而由Petain指挥的第二军则在48小时胜势明显,步步推进。尽管如此,当Petain发现侧翼损伤惨重的情况下,果断下令停止进攻,并要求Joffre增兵援助。
Joffre在战局僵持的情况下,当然乐于对形势好一点的Petain增兵。可惜,这一次Petain的进攻远远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同时,由于第五军的助攻遭到德军痛击,Joffre不得不接受又一次失败的现实。
1915年的一战再战,法国士兵伤亡超过100万,被称为the bloodist year in France’s history。
1916年初,作为盟友的英法联军计划利用东部防线 Eastern Front的俄军能牵制德军的机会,夏季从Western Front再次出击。情报送到德军最高指挥官General Falkenhayn手里。分析形势之后,Falkenhayn决定,把英法联军中相对薄弱的法军诱入某个特定地区,一举歼灭,objectives fort he retention of which the French General Staff would be compelled to throw in every man they have. If they do so the forces of France will be bleed to death…If they do not do so, and we reach our objectives, the moral effect on France will be enormous。
被德方选中的,是有2000年历史的军事重镇,Verdun。
在此之前,交战双方都都对Meuse河岸的军事重镇Verdun比较忽略,因此它受到的战争冲击很小,军事力量相对薄弱。
1916年2月21日,德方3500枚炮火齐发,36小时之内,Verdun火海一片——由于遭到法军拼死抵抗并没有能大举推进。德军在补充装备装备之后,再战,Meuse河东岸终于失守,Petain的第二军被授命增援。
长途跋涉一整天之后,Petain终于抵达距Verdun15公里的一个小镇Souilly。出于对拿到手的零星战报非常不满意的原因,Petain决定面见负责在另一个小镇死守的Verdun的总指挥Herr。路经战区,满耳满目伤兵哀嚎,死尸遍野,流民撕抢,Petain目睹自己带来的官兵也不过在绝望中挣扎挺进。
Herr指挥部里气氛紧张焦灼,各级军官人人面色凝重,Herr在面临防线几乎全面失首的情况下组织了几次不成功的反攻之后,已经准备完全撤出Meuse河西岸——这完全违背了Joffre事先“誓死不能撤退”的命令,Petain再次被临危受命,拿到对Verdun的全部指挥权。
已经24小时不休不眠的Petain把指挥部设在市长办公室,向各级军官发出同样信息,This is General Petain speaking. I am taking over command. Inform your troops. Keep up your courage. I know I can depend on you.
面对新挂到墙上的地图,Petain对Meuse河东西两岸重新部署严密而详细的作战计划之后沉沉睡去。
再醒来的Petain高烧伴随剧烈的咳嗽到几乎不能呼吸——医生诊断为双重肺炎,结论是以Petain 60岁的年纪,除了必要的治疗之外,至少需要入院卧床一周,否则有生命危险。
Petain扔掉医生处方,吩咐随从找来家乡草药偏方服下,用过膝厚棉袜护住双腿,身披毛毯,在小火炉旁边的简陋桌椅上,正式开启作为Verdun总指挥的工作。
仔细清点完Herr留下的战报之后,Petain发现Verdun的大多数堡垒实际上仍旧在法军掌控之中,只是因缺少必要的补给而没能正常发挥作用,于是组织法军向Meuse河东岸发起进攻。
德军当然强烈反击,几天几夜,仍没有撼动法军在Meuse河东岸的阵地。
趁势追击,不过不是战场,是后院。9000官兵和3000辆交通工具被Petain安排在切成六段的公路,完成部队补给和运送伤病的任务,而当地居民和亚非劳工,接到的工作是,及时迅速修复被炸坏的道路。
奇迹出现。从2月22号到3月8号,法国的卡车送来了19万人,22,500吨炸药,和2,500吨其他物资到Verdun。
法军开始在Petain指挥下一步一步反扑,战后,德法双方的记载里,都称Verdun为,place of excusion。
Verdun战中,值得特别提到的是,空军第一次在战争中显示重要作用。而Petain,作为第一批意识到空军重要性的指挥官,第一次有规模地组织了法国空军。到1916年夏季,法国空军已经完全占领了Verdun的领空。因此,军事史上认为,Petain能够敏锐捕捉并利用最先进的技术和战术的能力,是Verdun战最终胜利的关键。
不过我认为更重要的,是Petain对自己士兵的真诚和爱护,他创立了一套完整的rotation system。
“第一线的士兵无论有无受伤,最多三天即调换到后方休整一星期,而驻守阵地的各军也定期循环交换阵地以尽量保持最好的身心状态”。
这套貌似低效的用兵方式受到直接上级Joffre的严重不满,二人几番激烈争执之后,Joffre放弃说服Petain的计划,直接向其下令即可开启对Verdun德军的全面进攻。交战双方此消彼长,法军以异常缓慢的速度显示出略占上风的趋势,在给国王Wilhelm II的报告里,德方指挥官称Verdun是the battles there exhaust our army like an open wound。1916年9月,法军貌似已经取得了denfensive victory。
Petain雄心不止于此,他建议Joffre乘胜追击,彻底把德军赶出Verdun地区。苦战一直持续到1916年12月,德军一退再退,终于回到2月份战争开始的起点。受其鼓舞,盟军俄罗斯,意大利和巴尔干半岛的战势也节节胜利,因此Verdun被认为是决定the Great War胜负最关键的一战。
Verdun战被认为是人类历史上最长最血腥的战争之一,而Petain,被Joffre直接称为,the victor of Verd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