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中国考托福的日子是1987年2月17日,最后一次在美国考试是1996年3月考计算机编程语言,前者已是35年前,后者也有26年了。可是我却不懂,为什么会连着两个夜晚,都在作考场上的恶梦,而且都是在中国的考场上,因为两场梦里卷子上的题目都是我看不懂的,一张纸上是:@#%……&*/()();一张纸上是:(:),(。),(9),是计算机语言?还是天书,反正在最后一次的梦中,即使好友把他的考卷放在我面前让我抄答案,我都不知道怎么抄,急得尖叫着醒来,醒来后发现自己的脖子上已是汗津津的一片,尽管此地的温度是摄氏7-22度。
现在已经是退休老工人了,已经没有写论文,讨基金时的要饭样子。老婆不在,老猫在,每天早上,只能和它说着话,逗着它玩,有时见它跟着我箭步疾跑,不亦乐乎,我却突然站住,想看它的反射弧时间,是否能及时避开碰撞,而有时是在它抱我大腿,要我给它早餐的猫食罐头时,却走一步退两步,扭着秧歌,看它被我忽悠的生气表情,以及后来索性躺平的样子。昨天看看天气晴朗,艳阳高照,和风暖人。于是五年来首次给它洗澡,把它用力按在泡着宠物沐浴露的温水里,刷子刷头刷身刷尾,然后把它抱出澡盆用干毛巾搽干,但吹风机暖风刚刚响起,它却是一个急跳,猫跳,跃出我的掌控,不知道享受暖风下细梳毛发的快意,自己跑去阳光下晒毛,自己舔毛。
这样休闲的日子,每月旅游一次的日子,实在是与考场生涯无关的,人生中第一次使我紧张的考试,是小学升初中的1964年7月12日,我母亲去世后的第三日,那天的紧张即使是过去了58年以后,监考老师的每句话,每个字,至今不忘。还记得那位中美混血的监考老师,后来的英语教师,仪表堂堂,字正腔圆,普通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悦耳如中央台的主持人,男中音又极为浑厚,但在14岁的我等耳中,还是如雷贯耳,没齿能忘。
“请把准考证的号码。。。,停顿了好几秒,写在。。右上角。。。” 似乎就在他停顿的瞬间,我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那年考语文的题目是”欢乐的回忆“,而我丧母不久,没有心情,脑中映现的是在北京台基厂托儿所全托时,每个周日等我父亲接我去吃两个多小时午饭的场景,那种无奈苦等的心态,春夏秋冬,风中雨中,等着几个小时,等不来老爸的憋屈,在我3岁时的心里就已深刻难忘,而那2007年8月的下旬,父亲临去世前的一个月,又几次说起我那时的可怜样子,他没忘记,我也没忘。
人生的考试,不仅在考场上,而在生活的转折中,不同的时间段里,历史的舞台上,不但难免,也是时时可见。单身求学,婚后求职,来到了美国社会,一次次调节自己,一次次的面试,不同的人生总有不同的考试,人生的几十年,要答好每次考试不易,回答出色更难。有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有时就是答不好题目,那份无奈也是常态,毕竟成龙成凤者寡,芸芸众生者多。人的一世,就在无奈与叹息间,如沙子般在手掌间流去。
但是,人生苦短,有趣的就在这过程中,有了辛苦,才有收获,有了努力,有了痛苦,才有欢乐。我们这批80年代,90年代的留学生,英语能力,经济基础,不如新来的留学生,比我们后代年轻的学生,但我们不必为此懊恼,我们的毅力,我们的努力,美国的教授,同事,同学目睹,我们的今天无愧于后人,对得起我们的父母,对得起自己。我们在美国的平台上,付出与得到的,还是相符相成的,余生的路,不必大富大贵,大起大落,平常淡泊中,还有许多哲理可循,许多滋味可品。人生的学习,不会停止,学无止境,其乐无穷。
夏日的清晨,雾蒙蒙,化作缕缕白烟,仿如树林在呼吸,草地在呼吸,湖泊在呼吸。晚间的余晖下,萤火虫打着绿莹莹的灯火,飘忽不定。蟋蟀,金钟,树蟋,纺织娘,奏起夏夜的铉乐,年复一年,歌唱生命的快乐,代代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