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识咖啡 (二)

闻香识咖啡 (二)

写"人类简史"的Yuval说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八卦史,他的意思是,历史用文字书写的,是谓正史。说不定正史之外的野史稗史才是历史的真相。

人类喜欢八卦,更喜欢各种边用瘾品边八卦。德尔菲神庙的女祭司皮提雅那些"迷幻"状态下神神叨叨的神谕,来自在仪式之前要嚼月桂叶,可月桂叶哪有那么厉害,她们应该嚼的是卡特草,俄塞俄比亚的迷幻草。把可以致幻提神的卡特草偷梁换柱为月桂,以至于后世用Laureate,月桂冠来指代最高荣誉,比如诺贝尔就是Nobel Laureates。人类从非洲走出,恰好,咖啡也是从卡特草野蛮生长的俄塞俄比亚席卷全球。

各种瘾品,消耗量排名,咖啡第一,因为恰到好处地平衡了"罪"与"罚"。按照这种概念,最罪的当属被称为"毒品/Drugs"那些形迹可疑的白色粉末。接下来,就是酒类,香烟,政府课以高额税,在北美,也叫"罪税/Sin Taxes"。而人畜无害,堂而皇之行走江湖,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则非咖啡莫属。

咖啡成为连结世界的纽带。每颗咖啡豆不仅穿梭了漫长的时光,其足迹也曾到过世界的各个角落。目前还没有一种植物能如此通过让人类上瘾而搅动人类历史,只有咖啡做到了。法国大革命,美国独立战争,还有启蒙运动,无不在咖啡的浸泡下发酵、酝酿、烘焙,直至爆发。

或者说,是咖啡刺激了人类的八卦欲望。一杯咖啡,在自家喝与在咖啡馆里喝完全不一样。自家喝的是药,外面喝的是料,爆料,八卦。从前在酒馆pub,几杯下肚,便神志不清,舌头打结。别说八卦,能认清回家的路就不错了。现在,咖啡馆里,越说越来劲,越说越离谱,越说越想说,说着说着,还写下来。梵高就是一位狂热的咖啡馆爱好者,他说:我想表达的是,咖啡馆是一个可以让人疯狂的场所。我们对咖啡馆的咖啡,比对咖啡本身更有兴趣,我们向往的不只是一杯褐色液体,是在一间能在闲话八卦中带来欢愉的咖啡馆。

咖啡馆复兴了古代的祭祀仪式感。咖啡从土耳其进入法国,就是一整套繁复的仪式与东方风情,奥斯曼的坛坛罐罐,金银器皿征服了路易十六与巴黎。

在1672年的时候,有个叫帕斯卡的美国人在巴黎靠近圣日耳曼的地方开了第一家咖啡馆。那是一家简单、朴素的咖啡馆,一点也没有豪华舒适的感觉,所以不会引起法国人的兴趣。于是很快地,这家店倒闭了。而咖啡一直是一种具有医疗性质的饮料,或许从此不会再传入巴黎了,而当时的奥斯曼土耳其也正要入侵维也纳。土耳其担心法国会插手,所以派遣了大使索里曼阿伽怂恿路易十六,要他签下不会对土耳其采取对抗战争的条约。阿伽到了法国之后便开始说服路易十六,他开始邀请巴黎最上流的人士到他的住处聊天,并按照土耳其的传统分享咖啡。巴黎人对咖啡早已有认知,只是没看过这样的喝法。受邀的贵宾首先会进入一个挂着昂贵的高级土耳其地毯的房间,在喝咖啡之前,他们要先将双手浸入一盆放满玫瑰的净水里洗干净,然后走进一个燃烧着没药的丝质帐篷里,没药的香味熏满贵宾的脸颊后,会有一位美丽的非洲女侍穿着华丽的传统服饰,为他捣碎、烘焙与调制神秘的“黑酒”。

那些年,国王的喜好就是民众的时尚。各种富丽豪华咖啡馆随即遍布巴黎大街小巷。法国大革命后,咖啡馆迎来其“黄金时期”。人们不是在咖啡馆就是在去咖啡馆的路上。八卦也在咖啡馆野火春风般蔓延开来。

诗人兰波与男友魏尔伦常在死耗子咖啡馆(Café du Rat Mort)出现。这两位诗人在当时惊爆巴黎社会。兰波割伤了魏尔伦,而魏尔伦也用枪打伤了兰波。存在主义者如萨特与加缪在花神咖啡馆出没,而美国人则群集在立普咖啡馆与圆顶咖啡馆(La Coupole);立体派的毕加索喜欢到灵兔酒馆(Le Lapin Agile);达达主义者阿波利奈尔(Apollinaire)与超现实主义者布勒东(Breton)则是圆亭咖啡馆(Rotonde)的常客。法国剧作家亚历山大席恩(Alexandre Schanne)与亨利穆杰(Henry Murger)就是以咖啡的颓废为主题做演讲。

咖啡还推动了启蒙运动以及法国大革命的发生。米什莱这么写道:“这道突然迸发出来的光芒,这项伟大的荣誉,无庸置疑地有一部分应该归功于咖啡的出现……就是由于咖啡的出现,使人们养成了新生活习惯,同时也改变了民众的气质,给人类带来光明的远景并开启真理的光芒。”?历史学家萨尔万迪更是强调咖啡馆的功劳,他说:“政府斗不过人民对咖啡馆的情感。会发生民主革命,主要就是肇因于咖啡馆的支持者,而拿破仑之所以会成功,也是因为受到咖啡馆的支持。?”

1789年7月14日,巴黎人攻打巴士底狱。别说我们不明白为啥,连许多历史学者也都不明白。当时监狱中只不过关着几个贵族,萨德侯爵就是其中一个。放着凡尔赛不攻打,却一窝蜂往小猫几只的巴士底狱。

原来是咖啡在作怪。准确地说,是萨德侯爵没咖啡喝,拉不出粑粑,大闹巴士底狱。烦躁无比的萨德侯爵要求"正式"的早餐,久候不得,随即与监狱守卫发生争执,他抢了一个漏斗,然后用漏斗把他在监狱用的尿壶里的尿倒进外面的护城河里,然后以倒干后的尿壶当扩音器,往窗户外面大叫,说政府的人在牢里割犯人的喉咙,试图煽动人民。这个举动果真引来许多人聚集在巴士底狱外面围观,而当监狱的守卫试着打开他那扇小门的时候,他更积极地催促外面围观的群众赶快救出监狱里的政治犯。

他受折磨的嘶吼于是成了引起1789年7月?14日巴士底狱那场革命的导火线。

Give me liberty,or give me death!不自由,毋宁死。还原真正的叙事,应该是:Give me cafe, or give me death!没咖啡,毋宁死。

庄丁 发表评论于
回复 'XQQ' 的评论 : 爱,看不看爱,看
庄丁 发表评论于
回复 '花似鹿葱' 的评论 : 醍醐加咖啡,一杯接一杯
XQQ 发表评论于
爱看不看?爱看
花似鹿葱 发表评论于
最后一句醍醐灌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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