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葬礼开始认识你

前些日子日，我妹夫RAY去世了，我妹妹安排了葬礼仪式。我们家人和各方面朋友一行三十多人参加了葬礼仪式。

葬礼仪式上展示了Ray的多方面及他的爱好关注（用他投资并参与拍摄的公益纪录片方式），我由此才意识到我妹夫RAY是个计算机专才，也是个有丰富内涵的人。

我妹夫是罗马尼亚裔美国人。他八岁时随父母从罗马尼亚亲属移民至美国纽约。一家人的生活也是很窘困。他父亲是个工程师，但在纽约找不到对口工作，折腾多次总算在有工会的楼宇SUPERIOR 岗位上工作多年养家糊口。他母亲是个设计师，在服装公司找到相应工作，收入挺好。我看到他从襁褓到童年的照片，一家人漂亮幸福。到美国后，生活较艰难，因为母亲身体不好，很早就病退了。一家人跟姥姥一起挤住在QUEENS一间两室一厅的小公寓里。故我妹夫RAY从高中就开始兼职工作赚钱。他计算机能力突出，高中毕业就读大学计算机系，毕业后一直从事计算机行业工作。病退前他在某公司管理网络系统，用他的话来说，他管理几百万终端的系统。

我妹妹妹夫结婚23年，最大的孩子18岁。他们一家住在长岛某区的一所房子里。那房子是一处中产阶级聚集的社区，Town里一模一样的房子挺多。它不叫LEVINTONTOWN，但我估计是跟LEVINTONTOWNile一样集中建设的生活型社区。

我到纽约十年，去我妹妹家拜访不超过十五二十次，因为她家有很多规矩。如去他家得预约。在她家家庭聚会时，不能早到，以免尴尬。在饭桌上也不能说任何有碍胃口的话或词儿，妹夫会用眼神阻止我的“信口开河”。然后我们喜欢吃的食物也不一样。妹夫似很多食物过敏，需食GLUTTON FREE食物。我们家庭聚会很多时候都是选择中国自助餐馆（大家各取所需，互不勉强）妹夫经常平静沉默地吃的是美国食物，如烤猪肋条三根什么的。故长岛的BUFFET 对我有特殊的情感意义，我家基本所有聚会都是在那里，有段时间我对那里的食物吃得都快吐了，特想聚会换中国餐馆而不得，因妹夫和他们的孩子对聚餐的中餐的各种SAUCE成分怀疑，（中餐馆聚餐后他们会饿着肚子回去）我跟妹妹也挺少打电话，因为他们晚上九点前就休息了（他们是每天早晨坐火车去曼岛上班的那类长岛人）。

我妹夫人其实挺安静友好。他很内向，跟人很少交流他的工作或兴趣。但他对我或我的孩子提出的问题总是耐心细致地回答。有一次，我家笔记本系统坏了，我们跟他联络后就去他家，他用了一个钟头帮我们重新装系统搞好，一点也没有架子，真的NICE。他和妹妹每年感恩节圣诞节会给我和我孩子准备礼物，如有次他们给我孩子各一个KINDLE，里面我妹夫已下载好各种名著，真NICE！

疫情以来三年，我妹妹妹夫都是在家办公。我妹夫是个坚决拒绝打疫苗的人。索性他家几人也没人感染COVID。一年多前，妹夫忽然减重严重，身感不适。去到医院检查，发现已是肠癌四期。知道病情后我家人都很担心关注，但西人的习惯，似也不合适经常探望，我也就是经常电话问妹妹化疗的情况。。。但后来一个月前，医生说任何医疗措施都没有效果。。。妹夫坚持要在家静养，我和孩子去看他，人已经瘦得皮包骨，但精神尚可。没想到一两周内，他病情恶化严重，很快到不吃不喝，意识不清醒地步了。我劝妹妹送他到临终关怀医院。他被送进去一夜，我妹去看，人就状态极差。。。我跟妹妹下午一同再去探望。

我自己驱车去医院路上，经过一个几公里长的墓地边上。我感觉特别不好，仿佛是我出主意让妹夫去走向死亡医院，走向墓地似的，但没办法，心里难受还是得开下去找目的地。最终我找到了一个环境优美的医院的临终关怀区。在病床边，我妹妹给我看她扫描的他的照片。即我在临终的妹夫身边，我才第一次观看他一生的若干定格照片，很是蒙太奇效果。。。然后忽然妹妹意识到妹夫曾沉重的呼吸声忽然听不到了，我们急叫护士检查，护士在测试脉搏心跳一两分钟后，告诉我们他心跳正式停止了。。。一个曾经睿智，用英文表达自我很充分细致的男人走了。这之前一年，他刚刚亲手埋葬了植物人状态一年多去世的他父亲，这家人好惨啊。。。我妹妹好惨。。。还好有两个孩子继承我妹夫的血脉和精神。。。

在妹夫的葬礼上，我妹妹选择播放他最喜欢的一首VIKING电影歌曲，歌词深沉优美，很契合妹夫精神永留的意思和状态。会上还播放了妹夫捐款并参与拍摄的一部追溯APPLE个人电脑LISA款型历史的纪录片，我才意识到妹夫一生的事业是紧跟着美国乃至整个世界个人计算机发展的历史的。他在计算机行业从业三十年，正是计算机行业蓬勃发展的世代。他作为科技人，并不止限于自己的工作，还在业余致力于保护历史遗产，归纳整理个人计算机发展史上里程碑似的型号类型，捐给计算机博物馆丰富的自购的收藏（我妹夫曾拥有２８台个人电脑，是他业余淘来的计算机发展史上的典型机型，在别人眼里都是旧的破烂物。他家里专有一个屋子放置他的收藏，后捐给了马里兰的一个计算机博物馆，据说是总价值六万美元的藏品）。他把他的一生和计算机行业的发展紧密结合在一起，他也贡献了许多业余时间给同好同行，无私帮助自己在各公司工作时的下属同行，真是有德行的人（这由他初中同学，工作同事兼朋友，及现任工作领导的致辞中可以反应出来）。我没有致辞讲话，跟这么多计算机工程师在一起缅怀他，我怕自己的英语能力有限不能很好地表达自己，而且我随后还要早走去上班，得节省点精神和能量。。。

总之，我从葬礼上才更了解我妹夫RAY，他是怎样工作的，他有什么兴趣等等。真的是历史在身边，德人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