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沉眠满洲国---第十七章(1、2、)

小说、散文、回忆、游记等作品
打印 被阅读次数

第十七章:精心杀局
 

第一节:

   郝乐松性格孤僻又桀骜不驯,但从小教养非常不错,又当兵六七年,也懂得世故和规矩。南玄三从刑事股把他给踹出去,也憋气上火了好几天,向于铁铮报道时,于铁铮的客气和尊重,使火气消了一大半。回家反倒劝解起了苏承广:“真还是给咱俩最好的一条道,眼不见就心不烦,以后那些是是非非,咱罩不住的……。”也是在自我宽慰:“到卡子上就没那么多顾忌,捞钱是真的!”
   小年的晚上回家刚要吃饭,把兄弟三哥魏树忠和小老幺上门,小老幺找郝乐松给传个话:南股长的意思是,这把看在郝警长的面子,蔡包子春节可以回温林过年,但不能招摇过市。
   刘大鼻涕和蔡包子都藏在蔡包子的姥姥家,刘大鼻涕只要出了大院门,就立马抓捕归案。听说郝家嫂子就孝顺姥姥,有郝警长在,南股长就不会让警察闯进门,惊扰到老太太……。
   刘大鼻涕和蔡包子前天晌午,打了沈家木匠铺伙计的事,魏树忠把大致经过告诉了郝乐松。郝乐松气得半天没说出话,这才知道:是刘大鼻涕和蔡包子打了丛林店沈家木匠铺的伙计。
 “霍”的站起身来,对小老幺就嚷嚷了起来:“你去告诉南玄三,爱鸡巴去抓谁就抓谁,只要别进老太太的门,该抓该杀我都管不着!”魏树忠赶紧把他拉住,又让被郝乐松发飙也跟着起身的小老幺坐下,郝乐松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好在小老幺虽然现在和南玄三混的不错,但毕竟还是亲戚的血脉相连:“那沈家是谁,刘大鼻涕不该不知道吧?!连蔡包子也……。”

   郝家就是从丛林店搬到城里的,现在在丛林店还有一座宅子连着近二十垧地,沈家一直就是郝家的佃户,郝家从丛林店搬出来后,沈家就住在郝家的宅子里,连种地带给看房子都有了。
   沈家木匠铺,就是去年才开在那座大院子里开的。事先和郝乐松打过招呼,郝乐松拿来50块钱,愣留下当贺礼。最后沈家放下话说:“当是老东家借的,挣到钱了就算是东家入股了。”
   郝乐松的哥哥,早年当兵死在了关里,郝乐松成了郝家唯一男丁。郝乐松回到温林,沈家就上门来报账,郝乐松就是一句话:“地租不能比别人高,你们先留足了,剩下是我的就行了。”
 “沈家就是你老丈人家,你和人家南股长说得着吗?!”魏树忠也来了气:“老叔不去说,人家南股长知道蔡包子是谁?!人家老叔凭啥欠这嘴?大家给你脸,你就得接着,别不识抬举。”
 “南股长刚到,我和他提过蔡包子,这回我还真没说,是他自己主动让我过来打个招呼。”小老幺被郝乐松闹得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满脸通红的坐在那,也劝了郝乐松一句:“南股长办事还比较周全,我感觉就是想给乐松一个面子,以前他也提过两次,当时没留你在刑事股也是事出有因。”
   小老幺和郝乐松同岁,在李家私塾同窗六年,性格的原因,打小就和郝乐松玩不到一块。郝乐松回到了温林,小老幺又成了他妹妹的叔公公和魏树忠的叔丈人,这下按辈分两人都该叫小老幺为“老叔”,可这声“老叔”叫着谁都别扭,再不叫或者不让叫,也有像眼前躲不开的时候。小老幺前几年就猫在家里维持客栈,往魏树忠和郝乐松这凑合费劲,又不想舍脸的来巴结,也是偶然凑在一块,辈分束缚着反倒弄得很生分。

  “这就不是南股长和老叔的事!”郝乐松从元旦前,因为哨卡警察放水的事,和关绍功一起被成功给叫了回来,事情没处理完,就在局里帮着打杂。前天成功特意让他俩回卡子照一眼,毕竟一个大卡子,不能一扔就一两个月。成功很关照这哥俩,特意让于铁铮把苏承广给暂时派到了丛林店哨卡。郝乐松哭笑不得的说道:“我今天晌午刚要回来的时候,就在卡子上看到沈家老大和断胳膊儿的伙计了,还问是咋回事。人家说是棺盖砸的,我当时在那里还把沈家老大给损了一顿。”
  “肏!你说那个?!他小老幺上门,我不还叫多了好几声老叔呢。”魏树忠被郝乐松给气乐了,指着小老幺开着玩笑,又劝慰郝乐松道:“当天我就过去随份子,同时找封则达道歉了,可小羊羔子真他妈的不是个揍,刘大鼻涕的事一点不管,不是让媳妇给骂了,出殡那天丧宴,送去的肉都不想打折。还是媳妇过去结的帐,最后打75折连进价都不够,也算给封掌柜的补了个过。”
  “羊羔子”是肉铺掌柜杨树德的外号,也是在李家私塾的念得书,郝乐松和小老幺与他都是一年的,小时候和小老幺都走得还算近,也是温林的老户,家搬到温林70多年算是第四辈了。

第二节:

   有多大能耐发多大丧,这是规矩。卖房子卖地卖活人,厚葬先人是孝敬,没人说三道四。无论什么地位,“发丧赚钱”都是为人所不齿的。丧宴以外所有花销,都不能用礼金支付。也就是说:不能靠收份子的钱,来发丧出殡。更明确的说:份子钱只能用来办酬谢来宾的酒席。同样的道理,凡是朋友,凡是涉及到丧葬的,包括寿材和丧宴,也都不能也不该借机赚钱。
   亲戚朋友用于殡葬的特别资助,那是隐私的例外,也没人会说三道四或者指指点点非议。越是有钱有地位的人家,越是要预估能收到的礼金数额。礼金即使不能在寿宴上把钱花光,也要备好礼品,来答谢前来吊丧的亲友。答谢礼还不许有厚薄之分,来者有份更要一视同仁。真正懂得“礼义廉耻”的,即便是来吊丧要送礼,也尽量礼轻,别给主家额外增加负担。
   挽联挽幛和挽额的盛行,就是丧葬约定俗成的原则所导致。自力更生办丧事,多大的铺陈都没人干预。“棺材里伸手——死要钱”!这是一个人道德底线的彻底崩溃,自然是令人发指!

   郝乐松一脸无奈指着小老幺说道,“老叔都不愿搭理他,那是我脾气臭的事吗?!他就那鸡巴玩艺了,以后你也少搭理他。碍着是打小一起玩大的,不搭理他我就算是做到家了。”给魏树忠和小老幺递着烟,又问魏树忠道:“你替我给封则达拿多钱?假装赔礼道歉,弄多了不就成敲竹杠了?!他调过腚来再给我找补回来,心里不一定咋骂我呢。白事又不能后补,又有蔡包子这把作妖,我若人情不过去,也真就了亏欠了。”“连承广一块,咱仨都5块大洋!比我多了我没脸,比我少了又糟践你俩,干脆都一样吧。”魏树忠笑着说完,看了看小老幺:“老叔你那要没啥事,咱就早点走,你家二奶奶还饿着呢。”

   小年家家都得吃团圆饭,郝乐松也不留客,对小老幺说道:“南股长那怎么说你看着办吧,给咱脸先得领情,怎么也得过大年再说了。”稍微的压低了点声音对小老幺说道:“卡子的事都弄完了,我和关绍功可能还得再禁闭两天,厅里的处罚要是都不执行,成局长那太不好看了……。”
   俩人到院门口,小老幺刚说让郝乐松回屋,苏承广就从外面进院了,他是和郝乐松一起从丛林店回来过年的,从元旦前一周到丛林店就一直没回家,春节可能还得要被留在哨卡值班。

   蔡包子一般还真不给郝乐松添麻烦,可这一把就把温林黑白两道顶尖带刺的都粘巴上了。第二天的一大早,苏承广陪着郝乐松到了封则达家,俩人是专程上门来给他爹牌位磕头的。
   封则达回礼完毕,请二人入座,媳妇仲立冬送上茶来。封则达见苏承广沉吟着在肚子里遣词造句,便冲郝乐松和苏承广抱了抱拳,快言快语的说道:“二位大哥给了我封某这个面子,按说我不该不接着,但是真是有点接不起。我爹一介草民,真是承受不起二位官身的祭拜。”起身给郝乐松和苏承广敬上烟,又划火都给点着,接着说道:“二位可能听说了刘大鼻涕和蔡包子作妖的事,可蔡包子就是把我爹的灵堂点着,我也搭理不着他,当初苏哥是把他交给了我大哥。我大哥信誓旦旦说蔡包子的事他都顶着,这就绕回来成我们自己家的事了,我得和我大哥算账。可刘大鼻涕知道了我发丧,还敢敲我的竹杠,就是告诉我啥情义都没了,那我就找他。”
   苏承广没想到封则达这么会说话,但这类事情见多了,反应自然就快。其实无非是给封则达个面子,没那么多的负担,不过是既然都冠冕堂皇,那还是都让彼此心里顺溜一些,总比犯着堵要强:“李道刚要是在温林,我也得先找他,蔡包子这么作妖,温林城里还有规矩吗?!即便找了李道刚,郝哥也不能不对你有个交待,不懂人情世故,郝哥怎么在温林混到了今天?!”

   正月初十,也就是郝乐松请客的第二天中午,封则达跑到了贺家客栈,让十里香送来一桌酒席,请南玄三和哑巴豆喝酒,算是单独答谢:“重孝在身,既不能拜年,也不能请二位到家里去。但我爹发丧,二位过去了连茶都没喝一口,让我是在是心里过意不去。”封则达举杯对南玄三和哑巴豆致谢:“我又不想去十里香,在温林我和二位爷,都太过招摇了。客栈是迎来送往之地,不会添晦气,贺爷也不会怪罪我。大过年的又脱了孝服,也不会把晦气带给二位了。”  “哪来的那么多说道!”南玄三根本不信这些胡诌八咧:“你老爹快70了,高寿喜丧。”
   小老幺跟了南玄三仅仅半年多,现在温林黑道上最凶狠的封则达嘴里,都得称“爷”了。

   封则达带着大烟馆烧烟泡的“大白梨”一起过来的,南玄三见到“大白梨”眼睛就一亮。没注意大白梨穿着高跟鞋,足比他高出半个脑袋。眼睛看着舒服,但心里却没有一点底气。
 “妈的,人长得精神好事就多,这匹大洋马给成功倒般配;长得磕碜好事捞不着,没准还让谁膈应,挨多大累都不好往回找补。”南玄三想着,心里就有些悲凉。在奉天逛过一回号称“大洋马”的窑子,排班站队等了两天,结果脱了衣服上炕钻进被窝,没等骑上去,自己就先瘪茄子了。型号对不上的小马拉大车,自己根本摆弄不了。还在犹豫着拿不定主意间,封则达拿出了一张房契,拱手交到了他的手里。南玄三都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礼,这下知道封则达是想买断他了,连吃带拿就太过分了。“怎么就没想到去大烟馆里面看看呢?!”隐隐的后悔消退了。

 

(此文请勿转载)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