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姨父雷打不动的习惯就是吃完晚饭，翘起脚，一只手抠脚，一只手拿起《新民晚报》，透过老花眼镜读报纸。要翻页的时候，扣脚的手就过来帮忙，所以他看完的报纸没有人再拿起来看，谁都觉得臭，而且有无比多的脚湿气霉菌。
他这个阅读习惯现在却是稀罕了。很少有人像他这样把报纸从头到尾一个一个字地读了。也很少有人双手阅读了，尽管他抠脚的手是兼职的。现在阅读，如果是文字，就是单指（通常是右手大拇指）负责翻阅和点击，手掌负责握持手机。而阅读长度和注意力长度都比不上十六版的《新民晚报》。姨父一个晚上的文字阅读量就要超过今天很多人一周的文字阅读量，因为很多人只看图片或者视频了。
用文字记录、写作、传播和接受，是人类大脑活动的一个创举，现在的ChatGPT还是主要基于文字语料库，电脑这点还没有脱离人脑。但是，具象和直观的表达和接受，虽然更动物性，人脑和电脑也不排斥，一方面等技术成熟，方便生成和传播，另一方面，等受众消费习惯改变，比如姨父过世了，纸质的《新民晚报》也凋敝了。
文字和抽象思维如果式微，人类文明是否会倒退？我看有可能，至少会更像动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