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小记（一）漫漫长路

转眼到了启程回国的日子。近乡情怯，心中有点忐忑。一来要独自带着女儿转机两次，二来网上美国航司对韩国新出的过境免签政策理解不足导致拒绝登机的例子屡有报道，三来如果行李不能直挂要在韩国重新托运会很麻烦。下午3点多我们就出门了，目的是提前3小时到机场，以备各种不时之需。果不其然，一到机场办理值机就出了问题。美联航地勤说我没有韩国签证，系统无法办理行李托运。小红书诚不我欺也。我一面在心里问候美联航系统，一面拿出事先打印好的美联航官网上韩国过境免签的政策通知。地勤看后表示他也不理解为什么系统拒绝处理，必须打电话求助。时间一分分过去，我在一旁焦急无助，只能一边安慰女儿，一边盘算无法登机的最坏情况。万幸过了大约一刻钟地勤就告知可以办理了。我连忙感谢，并问是否可以直挂行李。地勤十分坚定的说不，倒不是因为非联程机票，而是因为在韩国转机时间超过六小时，任何航司都无法办理行李直挂。我见他说得肯定，又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就没有再多纠结，赶紧办了托运领了登机牌。经过漫长的安检终于来到登机口，居然还有一个多小时。于是四处找地方吃晚饭，谁知转了一圈下来竟没发现一处合适的。想着包里还有点干粮，女儿也说不饿，便决定到了旧金山再说。

人算不如天算，6点过准时登机，谁料找好位置坐定良久都不觉飞机移动。日头偏西但余热不减，机舱内人满为患，温度渐高。不久机长广播解释因机场上空雷电导致塔台无法规划安全起飞路线，并且因某种未听清的原因无法开启机内空调，请大家稍安勿燥，机组会想办法尽快起飞。此刻我想起前几天读到的一则网上新闻，也是美联航某航班在高温天气下在跑道上不开空调延迟了数小时之久，导致乘客中暑送医。苦笑之余，我现在更担心能否赶上下一班飞机。根据原定行程，我们在旧金山有三个多小时的转机时间，只要这班飞机延误不超过两个小时就应该没问题。

最终飞机晚点了近两个小时后才起飞。女儿很听话的全程没有看机上电视，并且断断续续的睡了近三个小时，下飞机的时候还有点睡眼朦胧。我则不出意外的全程没有睡着。由于很多乘客需要转机，机组特意选择了更快的路线，所以到达旧金山的时候还有一个多小时转机时间。我们不紧不慢的跟着人流走到下一个登机口，发现很多人已在排队。离登机时间还早，我们便准备先去找点吃的。然而路过一电子显示屏时，我鄂然发现到韩国的航班起飞时间竟然是次日早上六点，足足比原定时间晚了6小时。我急忙登陆美联航手机应用，却显示航班将晚点1小时。我们连忙返回登机口，此处已是乱成一团。柜台地勤确认了飞机将晚点6小时，要求大家尽快去客服处理相关事宜。美联航真是天才，用另一个延误解决了上一个延误的可能问题。

此时已是旧金山午夜时分，相当于我们当地时间凌晨三点，我们早已又累又饿。然而我担心到韩国后出关重新托运行李时间不够，只好带着女儿去找客服。从此处到客服足足走了近一刻钟，当我们终于走到时却发现柜台前已经排了超长的队伍，目测等待时间至少在1小时以上。我虽然担心出关问题，但因原定在韩国有10个小时转机时间，即使延误6小时仍余4小时，估计问题不大。目前最需要找点吃的垫肚子，然后找地方休息。于是我们又原路返回。因为已过午夜，沿途店铺都已关门谢客，所幸在快到登机口时发现一家便利店还在营业。我们大喜，胡乱点了两个三明治，花费40刀，宇宙中心物价真不是盖的。

饭后我们在底下一层找到了一处很僻静的登机口，还有长条的软椅可以躺平。我们紧挨着躺下。机场空调开得很足，尽管我们都把外套穿上，半夜仍被冻醒，只睡了两个小时左右。又换了几个更宽敞的座椅轮番躺着，终于熬到了登机时间。这次没有更多变故，我们顺利登机并按时起飞。这个航班飞行时间近12小时，我因此升级了舱位，事实证明物有所值。座位宽敞舒适，周围安静少人，我们都睡了若干小时，加上餐食较为丰盛，多少缓解了旅途劳顿。

尽管美联航系统混乱，两个航班机组却值得称道。和上一个航班一样，机组多次广播对延误致歉，并提前联系仁川机场关照转机乘客。我们因祸得福，一下飞机就有地勤热情接待办好了行李转运，不用出关重新托运了。保险起见，过了安检后我直接去转机柜台领了国航登机牌，并确认了行李转运。之后我们还有将近4小时的时间在机场打发。

仁川机场初看富丽堂皇，人流如织，细逛却觉乏善可陈。我们走了几圈都没发现特别吸引人的餐馆，于是遂女儿愿选了一家面馆。虽然食物一般，抵不过美元对韩币汇率给力，所以吃下来还挺开心。到了登机时间，国航果然不同，不仅没有延误，连起飞时间都精准到一分不差。但国航空客飞机舒适度欠佳，座椅和靠背毫无质感，比飞旧金山的美联航波音737都不如。我在狭小的座位上如坐针毡，3.5小时的飞行时间感觉无比漫长。机上乘客一大半都是韩国派赴成都参加大运会的运动员，青春无敌，却人手一个手机，多数人全程都在低头摆弄各种社交和游戏应用。看来全世界的年轻人都沉迷手机，连最精英的运动员都不能免，不知乔帮主泉下有知作何感想。

北京时间下午5点半，飞机顺利降落在成都天府机场。我们兴奋的随人流过了海关，来到取行李处。女儿眼尖一下就找到了我们的两个行李，此前的无数担忧瞬间化解，不禁更加喜上眉梢。取到行李旁边就是机场出口了，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阔别四年的父母，我们都激动的加快了脚步。谁知到了出口环顾四周却怎么也找不到父母，我疑惑他们是不是走错了出口，连忙用新买的手机卡连上微信。语音电话接通，父亲说正在买东西。我正欲细问，就看见母亲远远的向我们这里赶来。女儿也看见了奶奶，飞也似的张开双臂向她奔去，我连忙推着行李跟上。计划不如变化快，此前排演过无数次的见面场景就以这样想不到的方式发生了。只见女儿已然和母亲拥在一起，不远处父亲也紧步跟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面包。

大家就近找了个地方坐下说话。原来父亲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能取好行李，先去买了面包给母亲当晚饭。父母开心的围着女儿说话，并照例问我旅途情况。体整片刻我们就去坐地铁回家。天府机场是近年新修的，离父母居处较之双流机场更远了许多，坐地铁都要两个小时。当晚9点，我们终于回到了父母居所。回乡路漫漫，此时距我们从大洋彼岸的家出门去机场已过了整整42个小时。回想疫情前回国行程通常不足24小时，不禁感叹”当时只道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