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島遊的逆時針 7 點鐘,就是我們的下一站,高雄。這個城市是一定不能少的,因為位於台灣南部,與北部有地緣政治差異,民國政府從大陸遷入的外省人勢力相對影響較小,希望能夠更多了解真正的台灣本土情懷。
要想深入了解台灣民主進程,絕對不可乎視的地方就是高雄。眾所週知,台灣又稱福爾摩沙,在高雄捷運站,他們稱美麗島。更為重要的是,台灣政治民主化過程中,著名的美麗島事件就發生在高雄。
高雄捷運美麗島
台灣戒嚴時期,國民黨外政治人物推動黨外運動,訴求民主,结束專制的呼聲日漸高漲。1970年時任中華民國行政院副院長的蔣經國,在訪問美國紐約期間遇刺,大難不死,政府自檢後,遂考慮開啓民主選舉制度。台灣反政府、反獨裁人士和組織,利用選舉機制,積極參加中央民意代表增額選舉,希望改變從前僅僅採取辦報章雜誌,來影響民主進程的方式。
1978年12月16日,美國政府告知,將會終止與中華民國的外交關係。蔣經國政府聞訊,立即行使《動員戡亂時期臨時條款》所賦予的緊急權力,宣佈即日起停止一切選舉活動。黨外人士堅決反對國府暫停選舉的決定,要求恢復選舉,主張由台灣人民自己決定自己的前途和命運。
1979年12月10日,這一天是國際人權日,以美麗島雜志社成員為核心,黨外運動在高雄市,發起了聲勢浩大的遊行示威活動,組織群眾進行遊行示威及演講,訴求民主與自由,呼吁終結黨禁和戒嚴。在一黨專政,政府實施黨禁的時候,這個《美麗島》雜誌社,應該就是民進黨的初步創黨組織,社員就是黨員,社長就是黨主席。
這一天,政府派出的鎮暴警察與示威群眾發生嚴重衝突,蔣經國政府定性為「高雄暴力事件叛亂」,十年後我們也看到了類似的《人民日報》四二六社論。
台灣警備總司令部大肆搜捕黨外人士,懸賞通緝主要領導人,並對他們提起軍事審判。台灣現執政黨,民主進步黨大部分領導人,都直接或間接地參與美麗島事件。看看這些熟悉的人名,日後在國民政府充任要職的,不在少數,由此便知 Freedom is not free.
警總軍法處以叛亂罪起訴黃信介、施明德、張俊宏、姚嘉文、林義雄、陳菊、呂秀蓮、林弘宣。
為他們辯護的律師團成員江鵬堅、鄭慶隆、張政雄、鄭勝助、呂傳勝、尤清、鄭冠禮、高瑞錚、郭吉仁、張火源、謝長廷、陳水扁、張俊雄、蘇貞昌、李勝雄。
美麗島案庭審
審判結束後,許多日後的民進黨大老們,都被關進離高雄不遠的台東外海綠島監獄服刑。直到1990年,李登輝總統簽署美麗島事件特赦令,美麗島政治犯重獲自由。
在高雄,突然意識到,我們與台灣人所講的漢語,其實有着細微的區別,細微到居然可以聽不懂。這不應該是我的川普所致,因為觀看其他大陸 YouTuber 的視頻,發現同樣問題,舉經歷的兩個例子為證。
從台中至高雄的客車,沒有通常的站名預報,司機在高雄市區隨機停車,供熟悉高雄的人下車。像我們這樣的外來人,就不知道自己是否到站。旁座一位小青年,是乎也是初來高雄,他一直使用自己手機上的 GPS 軟體監看客車的位置。我們一道來司機駕駛室詢問應該何處下車,對話並不順利,司機似懂非懂,答非所問。他問小青年是否在高雄站下車,小伙子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問高雄站在哪裡,我明白他糊塗,是想知道高雄站在他 GPS 跟蹤地圖上與他已知酒店的相對位置,司機確不能回答,但一直問小伙住哪家酒店,也得不到正面回應,不知是否彼此的漢語有問題,聽不明白。而我則問司機,自己的酒店在三多商圈附近,應該在哪裡下車。司機明顯輕篾一哼,“三多商圈,鬼扯 !”,這兩字我聽得真切,追問他,你說鬼扯啥意思,你不播報站名,不耐煩乘客詢問,還出言不遜,是我們第一次到高雄遇見的人,獲得的第一印象,如此糟糕,來台灣還是頭次遇到。我想,反正到高雄站後,捷運方便,也就難得跟他囉嗦,回到後面的座位上去了。結果,這司機開啓了客車報站名的系統,後面自然我沒有任何問題。
另一件事在入住飯店後,衝澡時發現,淋浴噴頭缺少零件,無法固定噴頭,十分不方便。匆匆對符之後,不想領導也這樣使用,便去前台交涉,希望他們能夠找人修好。結果也是勾通不暢,似懂非懂。他說可不可以親自上樓來看,結果百聞不如一見,這會兒方才明白我告訴他的問題。他解釋前面的客人沒有告訴過飯店,他們也不知道淋浴壞掉了,維修也不能及時搞定,於是給我們換間客房了事,當然這回先特意檢查過。
高雄左營,有民國政府遷台時為陸海空軍三軍、憲兵及其他種類官兵與眷屬所居住的眷村,左營眷村是台灣眷戶數最多的。知名藝人歸亞蕾和蔡琴,均在左營眷村生活過。位於高雄的左營軍港,是中華民國海軍與陸戰隊最大和最重要的基地,有很多海軍下轄的重要單位。
海軍離不開海港,高雄港是台灣第一大港,貨櫃吞吐量約佔全台灣港口貨櫃吞吐量四分之三,貨物吞吐量約佔台灣港口總量二分之一,為台灣經濟騰飛的亞洲四小龍時代,做出過卓越貢獻。
高雄港,愛河淌
高雄港
高雄港原名打狗港,因大清帝國與大英帝國所簽《天津條約》,台南安平港開口通商,後因港口治理不善,淤積嚴重不利商船停泊,遂由打狗港取代。高雄港對面山頭上的打狗英國領事館,仍然維持作為歷史遺跡供後人參觀。
中英天津條約
我們在 Google Map 引導下,抄近道從領事館背後的曲折小徑登山前往。GPS 於台灣地的誤差,我們使用的經驗是 20 至 100 米。因為這個誤差,我們沿小徑攀登,一度進入一戶人家 Dead End. 好在人家知道我們要去打狗英國領事館,指給十來米處的另一登山小徑才歸正塗,看來被 GPS 領歪的人不止我們,這家人見多了,見怪不怪。
打狗英國領事館下的國立中山大學
下山逛完高雄港,我們來到鼓山渡口,乘船前往對面的旗津島。旗津老街雖說也有不少小吃,更讓人注目的則是腳踏車租車行,滿街都是,與日月潭的租車種類相比,這裡多是雙人和多人車型,照樣有電動功能。
旗津沙灘相較其他地方,顯得疏於管理,遊人卻不少,總有呼呼生風的電動腳踏車從你身邊快速掠過。
旗津
在高雄行走,捷運仍然是最便利的交通工具。高雄共有紅、橙兩條捷運線路按乘車裏程收費,另一連接的輕軌線路上車便是10元隨便坐。高雄市政還在繼續建設這條輕軌線路,增加的幾個站點建成之後,輕軌就可以成環線。
高雄捷運
走過了台灣北、中、南三座城市,乘捷運的同時,注意到了他們的捷運 Logo,基本上都是簡捷明快,其共同點則是色調,不外乎藍綠二色,是在暗示台灣政壇主流嗎 ?如果這樣,那柯文哲就不要玩的啦。如果不這樣,而是民眾黨意外奪權,捷運標識需要變色嗎 ?
到了高雄,還有一個地方是一定要去打卡的。
年幼的時候,中國大陸經濟萎靡不振,政治運動不斷,人們的生活水準與質量極差,日用生活品皆需憑票證方可購買。這還只是針對大城市而言,對於廣大農村和邊遠小城鎮,物質生活與文明條件更差,有正規的官方語言,說是剪刀差,不知道為什麼跟剪刀有何乾系,難道那時韭菜不割靠剪嗎。總之,食糖,乃稀缺商品,月供壹斤還需要憑票。白糖不足,便以黃嘰嘰的劣質白糖充數。我們那時的理解,不白的糖質量差,後來才明白,那是遠在拉丁美洲的社會主義朋友古巴接濟我們的,古巴糖,一點也不差。
不識時務的媽媽,悄悄告訴我,寶島台灣盛產食糖,台糖的名聲,遠在古巴糖之上,之所以捨近求遠,不是台灣人不同情咱們,只是因為他們不社會主義,不夠朋友,只能是美蔣特務。即便美蔣特務,即便不敢聲張,台糖卻在我幼小心靈上,留下甜甜的味道。
高雄糖廠,位於橋頭區,是台灣第一座新型現代化制糖工業工????。日治初期,為了謀求台灣經濟與財政獨立,時任總督兒玉源太郎(児玉 源太郎)的施政措施之一,就是發展糖業制造。台灣製株式會社,選址高雄州崗山郡楠梓莊橋仔頭,日榨甘蔗1000公噸規模的現代化工廠興建。目前這裡已經作為歷史遺跡被保留下來,並且辟為台灣糖業博物館,開放給民眾參觀。
台灣糖業博物館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本人離開大陸前,作為設計、建造過多座現代化糖廠的工程師,自詡內行,毫不過分。所幸台灣糖業博物館保存的資料非常齊全,壓榨、澄清、蒸發、結晶、分蜜、包裝,各車間和設備依然健在。廠房雖然斑駁,但完全能夠展現甘蔗制糖的全套工藝流程,有些設計與設備安裝,生產控制理念,竟然與很多年後我們在中國大陸的作法相同。可見日本人毫無保留地在建設台灣,估計當年的台灣人民並沒有亡國奴的感受。
高雄橋頭糖廠
橋頭糖廠照明設計
澄清流程及控制
壓榨及分蜜設備
電機控制中心 MCC
消防系統
參觀完工廠,來到工廠旁的一家小冷飲店歇腳,老闆兩夫婦非常熱情。要了兩杯冰茶,一袋小花生,邊吃邊與兩夫妻聊天。與當地人天南海北侃大山,從來就是我們所期盼的旅遊樂趣之一,何況台灣,沒有任何語言障礙,而且我一直就想與從未受過共產主義洗腦的華人自由交流,回答他們對大陸的人和事心中必有的疑問。同樣,我也想知道作為華人,他們對生活、社會、政治不一的、沒有共產主義或社會主義污染的思想和意識形態。雖然在美國的大陸華人們,思想放、意識輕鬆,但時不時你可以體會到洗腦留下的烙印是多麼深刻,包括自己都是如此。
冷飲小店的聊天非常有意義,不光我們更多了解風土人情,想畢他們也從我們這裡,知道不少大陸民眾的生活。老闆知道我們下一站要去花蓮,他掏出手機查詢客運、台鐵和高鐵時刻,Pros & Cons ,為我們建議下段旅程的方案。謝謝店東夫婦,轉回橋頭糖廠捷運站,返回三多商圈,接下來逛逛店。
三多商圈
狂街當然也要逛店,酒店附近的大樓也是 Shopping Mall,樓高數層,店面和產品依然琳瑯滿目。有趣地發現一家二手店,不但可以購物,還可轉讓自己的東西,有點介於商店和當舖二者之間。看店面布置和裝飾,像個日本店,觀念可能出自日本人。在這高檔商場中,第一次發現這種概念的門店存在,也是旅行長知識的收穫之一。
BUY & SELL
另外的收穫,就是經驗主義錯誤帶來的。幾天台灣旅行下來,突然想吃點川味食品,正好購物中心有家叫開飯川食堂的川菜餐廳,看設置相當不錯,印製的菜單也滿有川味兒風。服務生待客一流,記下我們的點餐後主動詢問是否有過生日的,店裡大概會額外贈送什麼。我們回答謝謝,今天沒有人過生日。他又補充說,不一定要今天,只要是本月即可,結果我居然夠格,不過他還是查看完證件才肯定,我們選擇一杯餐廳贈送的飲品。
可是這家川味餐廳的菜肴,對我們而言,實在不夠正宗,也許對於大部分人來說已經足夠了,但碰到我們這樣的川菜高手,就不得不被挑剔了。誰讓你開的是川菜餐廳呢,我們可不願你砸了我們的招牌。
開飯川食堂
離開高雄前,我們專門登上輕軌溜覽市區,因為它在地面上運行,縱觀了高雄各區的不同。有現代化的新商區,摩天大樓疊立,綠化園林環繞。也有老一些的城區,各種高層公寓林立,交通繁忙。還有老城區,低小矮舊老棚戶,灰頭土臉,擁擠不堪,斷牆殘壁,涼曬的衣物旌旗飄揚。一趟輕軌捷運線路,全部都看了。
再見高雄,我們要去花蓮啦。
台鐵赴花蓮
花蓮的飯店 Check in 時間,晚上六點,我們的火車正好到達,是專門為高雄人准備的嗎 ?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