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嘴儿常开:搭车记趣(图)

搭车记趣

各式嘎杂的车辆坐过许多,能撂下记忆的也不在少数。这不,拍拍肋条骨,从一本本精装的故事集子里面随便扯出两件,给大家唠叨唠叨。

人人都说川西九寨沟的风景美如画。在强烈的诱惑之下,我跟了一个法国佬也去沟里凑了一回热闹。黄昏时分下得车来,先捡着沟口一间安静点儿的大车店住下,然后便去九寨沟自然保护区管理处套近乎了。虽然没亲,没故,没后门儿,可年轻的处长还是好客非凡,根本没容得我们掏出那沉甸甸的红头文书,便答应了给我们派车的请求。第二天晌午,正当我懒洋洋地摊在床上打着盹儿,一个司机风风火火地敲响了我的房门。一边敲,一边嚷叫着,进山的汽车已经准备停当。敢情,山里人办事就是实诚,一切都准时准点儿的。走出房门一瞅,那场面欢喜得我目瞪口呆的。一辆新式豪华汽车正吨位沉重地停在当街。看着那人见人爱的汽车,心里虽然喜欢,可我嘴上却仍对司机虚伪着。瞧您客气的,不就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驾到山舍,随便派辆车不就得了,也用不着这么破费嘛。各位看官别以为这是什么林肯大吉普,错矣。看清楚,这趴在地上的可是辆有头有脸儿的东风卡车改装成的垃圾车。怎么样,没坐过吧。看得出,为了这次千载难逢的 “外事活动”,卡车司机很是下了一番工夫。我们一跳上驾驶楼子,眼见得到处一片窗明座儿净的,迎面一股香扑扑的来苏水味道爽着心脾。汽车上路,瞧着窗外四处遛达的游客,一个个都投来惊诧的目光,这黄毛子老外垃圾车的西洋景致,着实没有见过。赶上那些爱逗闷子的主儿,还要时不时地向我们摇摇手,以示亲热。虽说我们都是些芝麻丁点儿大的小人物,可只要是坐在了这巨型垃圾车的位子上,一种高高在上的领导感觉便由然而生了,在其位,还谋其政了。一时间恍恍惚惚,弄得我们自己也不知道是谁了,学着城门楼子上大人物的模样,很悠扬地朝着游客挥一挥手臂,再珍重地道一声-同志们辛苦啦,为人民服务。

九寨沟水塘(摄于1990年7月)

松潘黄龙(摄于1990年7月)

陕西的杨陵是个有名气的地界儿,光说出这个西北农学院的大号(现在已经出落成大学了),就得吓你个半死。为了慕名,我从北京千里迢迢地杀过去。到了西安火车站,匆匆买了张车票,便赶场子一般向着站台奔过去。举手搭了个凉棚,孙猴子一般朝站台四下仔仔细细地找过去,一列列的火车整齐地摆在那儿,脑袋是脑袋,尾巴是尾巴的。可紧找慢找,楞是没见着我要坐的那号车。这就怪了,莫非火车溜了号不成?正在纳闷儿,站长前来救驾了。只见他的大手随便一挥便指向了眼前一列黑乎乎的闷罐车。呵,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跟前儿这么大一个家伙,居然眼睁睁地视而不见。也难怪,这牲口车拉人,我可是头回遇见。你别说,牲口车拉人也有它的好处,可以免去了对号入座的繁杂。我学着牲口的模样爬到车上,两眼四望,处处是一片母鸡孵蛋的场面,厚厚的稻草胡乱地铺了一地,时不时还有几块半头儿砖露个脸儿。一橛橛儿糊满绿豆蝇的鲜货,陈货整整齐齐码放在角落,散发着各自应有的气味儿。虽说是入乡随俗,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既来之,则安之吧。乱草丛中先刨个坑,再架上几块半头砖儿,算是鼓捣出个座位。然后,打坐闭眼,就静等着火车开步走的那个霎那。马上要开车了,几个身着制服的美女乘务员窜过来,每人手里还拿了一把木制小梯子。想必这是有条件要上车,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车的做法。只见姑娘们三爬两爬就窜到了各自的岗位,那个为人们服务的麻利劲儿让人佩服。看着漂亮的姑娘,又看了看肮脏的角落,顿时可怜出一股同流合污的意境。汽笛一声轰鸣,把火车慢腾腾地拽向了远方,带着我的欢乐,带着我的这些陈糠烂谷子的回忆。

(2003年6月28日写于洛杉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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