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小时后,冠男被手机铃声吵醒了。她迷迷糊糊抓起电话,是天薇打来的,“喂,”她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懒洋洋地翻开了手机盖,“死女人,起一次早就不得了拉?又在睡觉是不是?”冠男有时想,可能除了老妈之外,管她管得最多就是天薇了。 “是~~~~~~~~~~啊,知道你还打,”她没睡醒,闭着眼睛说,“怎么样?今晚什么时候见?”“啊~~~~~”冠男一下子想起了彭文轩的约会,她知道这下子肯定又要被天薇挖苦了。 “今晚,我要陪客户吃饭,”冠男硬着头皮说,“客户?哪个客户?那个姓彭的么?”天薇的反应很快,“恩。。。”冠男没办法在天薇面前撒谎,其实,也没有任何必要,“你不是从不陪客户吃饭的么?他就这么有魅力把你肖大小姐的戒都破了?”天薇的口气里带了一丝揶揄,“我也没说我从不吧?”虽然知道和天薇争,输的多半是自己,冠男还是想找一个借口,“哼,我还不知道你,”天薇果然寸步不让地说,“我看只要他愿意,你三陪也做了。” “再胡说我不理你拉啊,”冠男只好用生气来做挡箭牌,“好拉,好拉,我知道你不会拉,”天薇可能也觉得话说的太重了,口气轻松下来,“我还是那句话,你和他玩玩可以,来真的,你不是那块料,别叫他给卖了还替他数钱。” “哪块料啊?”冠男觉得天薇的话很好笑,追问到,“当狐狸精的料,”“哈哈。。。”两个人同时笑起来,“靠,谁要当什么狐狸精?我可是白骨精哦,”冠男反驳着,“哼,白骨精和狐狸精可是两回事,”天薇感叹着。 “白骨精看的是大脑,你嘛,也算半个了吧。狐狸精不仅要有大脑,还要有身材做资本,你嘛,就算了吧,”天薇在电话那边鬼鬼祟祟地笑起来,“看来狐狸精还挺难当啊?大不了,本小姐不当就是了,”冠男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先天不足’,“再说,今天还有coco 在呢,”“coco ?”冠男听出了天薇的不满,忙解释,“是她说要请客户的,”“哦,有正牌狐狸精在,你就更不要想了,”天薇笑嘻嘻地说,“当心她摆的是‘鸿门宴’哦,” 冠男没吭声。现在到了刺刀见红的时候,谁还有心思管coco 是不是摆的‘鸿门宴’?再说,本来也是彭文轩硬把她算进去的,她可没想去搅这潭混水。“好吧,你自己注意一点,一切顺利就好,”天薇接着说,“那咱们就明天早上10点在交大门口见,去飞若家玩。”“哦,好,”冠男不知道自己今天晚上几点回来,更怀疑明天是不是起的来,可她没敢告诉天薇,想都不用想,肯定又是一顿好骂。到时候再说吧,她想。 挂了电话,看看表,才5点不到。彭文轩说六点来接她的。冠男突然有点兴奋,这是那个夜晚之后,她第一次又和彭文轩出去过周末。虽然有coco 在,却影响不了她的心情,上周的今天,彭文轩说的话还回应在耳边。今晚他又会说什么呢?自己可是还没答应他啊。 冠男仰躺着,想起曾经看过的一篇关于爱情的散文里说,爱情最美的时候,不是完美的过程,不是美满的结局,而是要开始却还没开始的时候。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每个人都满怀着期待,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爱情真正降临的那个时刻,感受着心跳加速的快乐,憧憬着如同花朵绽放般美好的相恋。 自己也应该正处于这个阶段。只是,有的爱情,如同昙花一现,绚烂了一时便枯萎了,有的爱情,如同冒着热气的咖啡,逐渐冷却在时间的沙漏里,更有的爱情,在含苞待放时就凋谢了。只有很少很少的爱情在经过了岁月的磨难后,能幸存下来。让世间的男女们还有理由给自己一次爱的机会。自己的爱情又会是什么结局呢?她没有勇气去想。她甚至宁愿爱情就停留在这里,因为,没有得到过的,才谈不上失去。 冠男跳跃性的思维又连上了天薇的话,也许只有做狐狸精,她的爱才能在某种意义上永恒。当然,她对狐狸精的定义不是普遍意义上的‘二奶’,或者‘第三者’,诚实地说,狐狸精其实是女人的一种境界。天薇这点说的没错,不是每个女人都做的了狐狸精的。要漂亮,更要有手腕,把男人们训得服服帖帖的,最重要的是,还不能让他们觉察,那就是狐狸精的本事。所以实际上,成为一个成功的狐狸精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其实,每个女人都或多或少地抱着一丝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狐狸精。只是上帝不太公平,把美貌和智慧给了同一个人,而另一个人则可能一无所有。这可能也是为什么狐狸精那么被人,尤其是女人痛恨的原因。原因很简单,因为女人的天生就会嫉妒。 冠男踢嗒着拖鞋,想着自己今晚和彭文轩的见面。不管是不是有资本,是不是那块料,还是应该试一试。她朝着镜子里披头散发的女人呲了呲牙,谁说我不漂亮,我和他急,她孩子气地想着,随心所欲地做着各种表情,可爱的,痛苦的,甜蜜的,委屈的。。。仿佛彭文轩就在她面前微笑,可她觉得自己怎么看都没有妩媚的感觉。天呐,没有媚态,怎么做狐狸精呢?她对自己真是太失望了。 毫不容易磨蹭到6点差5分,精心装扮过的冠男仪态万方地出了门。站在小区的门口,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又是一个喧闹而美好的周末开始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繁忙的上海恐怕也只有这个时候是最可爱而令人轻松的。 6点正的时候,彭文轩的电话准时进来了,“你那边的路塞住了,你往前走几步,就能看到我的车,”彭文轩说,“我被堵在江苏路上了,”冠男应了一声,沿着人行道,边走边仔细搜寻着那辆熟悉的奥迪。终于在一堆黑糊糊的别克中发现了彭文轩的车。 冠男顾不上交通规则,她要抢在下个绿灯亮之前上车。她飞快地跑下人行道,在各种颜色和类型的车间穿行着,想象自己是一只美丽的蝴蝶,在花丛中寻找着中意的花朵。她对自己的这个想法很满意。另一方面,她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有点被恋爱弄的颠三倒四的。连这么个普通的事,也能被她那丰富的想象力发挥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太有趣了。 可事实很快就变得不那么乐观了。当她拉开车门,准备坐进去的时候,她发现coco 已经坐在了前面的位置上。等她气愤地拉开后门的时候,面前出现的许京冬的脸给了她一个更沉重的打击。可她别无选择,至少,这时候她除了上车坐在许京冬旁边,没有别的办法。刚才的好心情,或者说,这一天的好心情都在那一瞬间被抵消掉了。 “好久不见啊,”许京冬笑嘻嘻地看着她,“是啊,”冠男回给他一个恶毒的眼神,“你太太回娘家了?”她觉得这种男人真是没意思,好了伤疤就忘了疼,“是啊,你怎么知道?”许京冬还是笑笑的,难道他以为别人都是傻瓜么?“猜也猜出来了啊,”冠男淡淡地说,“不然,你会有空出来?还不是在家老老实实陪太太了,”“怎么?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陪你不高兴么?”冠男狠不得咬死他,许京冬的口气会让人误会的。 果然,观后镜里的眼睛又在打量他们了。“当然高兴,”冠男浑身都不自在了,她克制住自己,“只是,不要再把我牵连进去就好,”车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在说什么,许京冬的笑容微微凝固了一下,“我怎么舍得呢?”他打了个哈哈就过去了。 冠男没有再接他的话,她一下子对所有的事都失去了感觉。许京冬的脸仿佛一块警示牌,提醒着她犯了兵家大忌的后果。销售和客户真的能有爱情么?这份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感情到底是不是值得?事实证明,客户就是客户,他再残忍,再吝啬,再无耻,再卑鄙,他还是客户。可是销售呢?一旦违反了游戏规则,你就必须愿赌服输。冠男想,也许有一天,当彭文轩意气风发地继续着他成功的事业的时候,自己已经不知道流落到何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