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廿一世纪之怪现状：‘坏蛋’那里去了？】 --Zuo Zhou 六，七十年代长大的人都记得那时看的电影，从《地雷战》《地道战》到《红色 娘子军》《今夜星光灿烂》等等，五分钱一张票，或是学校包场，排着队，唱着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浩浩荡荡向电影院进发。第四代电影人之前，革命影片 是当时最有效的爱国教育。那是受苏联早期电影的影响，影片的内容很单一，除 了革命就是打仗。那时的小孩在加入少先队时都要攥紧小小的拳头向队旗宣誓， 我记得最后一句是“时刻准备着！” ‘形式’会让一个朦胧的幼小心灵感到无比的光荣。 ‘准备’什么？准备打仗么？准备为祖国献身么？ 我们的‘艺术熏陶’也是从看革命电影开始的。在中国老百姓还买不起电视的年 代，电影就是唯一的娱乐，如翻得发黑的小人儿书，有的电影也是重复地看，直 看到能背下台词为止。 那些电影的最大特点就是‘好人’和‘坏蛋’之间的明显区分。像京剧里固定的 行头装扮，‘红脸儿’总是血液澎湃，唱腔激昂；‘丑角儿’则缩头缩脑，嗓音 像太监。扮演‘坏蛋’的其实有许多中国最出色的老演员，如陈强，陈述，葛存 壮等。我清晰地记得陈强在《红色娘子军》里扮演的‘黄世仁’，把课本上‘土 豪劣绅’一词生动地搬上了银幕。那时的人们都天真的很，看不出电影里的夸张 与滑稽。所以，‘黄世仁’一出场，我的四肢就紧紧地绷了起来，因为黄世仁的 一举一动浓缩了所有的冷血动物的凶狠和奸诈，集地主汉奸流氓恶棍于一身。 电影里对‘坏蛋’的丑化一般是从面相，语气和体型上的刻划突出敌我之间的区 别，如《小兵张嘎》里的‘胖翻译官’，肥头大耳，厚唇外翻，双眼高度近视， 外加猪头大脑袋上还顶着一个只适合日本鬼子小脑瓜的皇军战斗帽；《渡江侦查 记》里的‘伪军参谋长’［陈述饰］则是个皮笑肉不笑的主儿，脑袋像个干枣核 儿，却十分狡猾，是新四军的瘟神。 革命电影里的‘好人’是一目了然的。英雄形象全是共产党员，他们赴汤蹈火， 冲锋在前，享受在后，是十分理想化的共产党人，与当今的党员是不可同日而语 的。那时，电影里还没有酷哥辣妹，也没有令人意识麻木眼花缭乱的电脑特技。 男的气宇轩昂，言辞铿镪，不带娘娘腔；女的不会大喘气，不卖弄胸部臀部。 那些电影与当时的其他艺术形式一样，都好像是在固定的模子里套出来的，根本 谈不上艺术家创作的空间。内容和结构也是程式化的，连我们小学生都能预料到。 好多电影的结尾都是‘催人泪下’的。无论在硝烟弥漫的战场，还是医院的病床， 主人公在奄奄一息时，从内衣的口袋里掏出被鲜血染红的党票和最后一期的党费。 早守候在身旁的战友/同志总会咬着牙，泪水鼻涕一起流，向牺牲的英雄保证把 党费安全交给组织。电影多以我军的胜利结尾，‘大团圆’式的，目的全在洗脑。 很长一段时间里，中国老百姓的脑被‘洗’得即纯洁又空旷。如果那样的天真没 有被人利用该多好！ 那时的孩子也远没有现在的青少年这么复杂娇溺。那时的‘坏’孩子不过是逃学 和打架。打架也不是乱打的，有的是为哥们儿姐们儿两肋插刀，有的干脆是较量 谁比谁狠，拿菜刀往自己脑门儿上磕，流血了，就把刀仍给对方，悚了就是尿裤， 以后再见面就属黄花鱼了，溜边儿；有的日后还会成为铁哥们儿，拜把子磕头， 不为同日生，但愿同日死。 ڤ ڤ ڤ ڤ ڤ ڤ ڤ ڤ 三月廿一日，在美国北明尼苏达州印第安人居留地一个叫‘红湖’(Red Lake)的 地方发生了美国有史以来最严重的校园枪击案。十七岁的男孩子，Jeffery Weise, 先枪杀了自己的祖父母，后跑到他所在的中学，开枪乱射，当场杀害九名学生， 伤了十五个。 据报道，这名男孩子曾受‘新纳粹主义’的影响，认为希特勒的‘设想’并没什么 不好。这也许是男孩枪杀无辜的主要原因，也许还有其他不很明显的原因让今天的 青少年如此冷酷，如此麻木，对生命如此的不珍惜。校园枪案可能是美国目前专利 拥有的，在其他国家，小孩子还不容易搞到手枪或半自动步枪。但，美国的‘潮流’ 总会向麦当劳好莱坞一样席卷世界的。 有人说今天的孩子们比以前的孩子幸福多了，不论是中国的孩子还是美国的孩子， 他们拥有的世界是多么的丰富！不再有单调乏味的‘革命电影’了，取而代之的 是电脑，电子游戏，是互联网，是好莱坞，是迪斯尼，麦当劳等等等等。我们小 时候也许单纯，可我们尚知晓谁是‘坏蛋’谁是‘好蛋’。今天的孩子在看些什 么，玩儿些什么？ 除了教育的失败，还有就是媒体的内容，娱乐的内容。扫一眼市场上的电子游戏， 暴力是最令人兴奋和陶醉的诱饵！什么是好与坏？好人与坏蛋？？ 近六，七年来，这样的校园枪击案如出一辙，凶手不是‘复仇’，也不是有固定的 目标，而是漫无目的的‘扫射‘！！是一种可怕的发泄！！年纪轻轻，哪里来的那 么多仇恨？？那里来的那么多对人类的生命的蔑视？？？ 一名少年开枪杀死了十几条人命，他是‘坏蛋’吗？ 他不是，谁是？ 我们至少应该找出‘混蛋’‘王八蛋’们吧！ 好与坏似乎不那么重要了。谁手里有最先进的武器，谁就是英雄！谁穷，谁落后， 对不起，你只有当‘坏蛋’的份了。眼下，电影里的‘坏蛋’也不那么明显了， 有‘悬念’了，‘坏蛋’也变酷了，就像现实里的大贪官，弱肉强食的黑社会, 不少都是人模狗样的官员，党员，领导，领袖。 现在的孩子（不包括贫穷地区的孩子）不容易区分好坏了，因为大人们也没几个 具备区分好坏的能力的。现在的孩子享有物质丰富，可苦恼似乎比以前的孩子还 多。现在的孩子也在被洗脑。现在的父母，尽管计划生育，仍被累得疲惫不堪， 只有喂饱孩子的力气，失去了保护孩子大脑的能力。 还给孩子们一个清白吧！ 暴力，你的名字是‘坏蛋’！！ ---原创于“作舟杂文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