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傍晚,咖啡馆,
两个东欧模样蓄着络腮胡子的大汉,买了大号的咖啡,大大喇喇地坐下来,摸出一张塑料棋盘,一把棋子,下起了国际象棋,每下完一盘,就要争论半天,四只手在棋盘上来回比划。过一会儿,有一个中年人站在他们身边,然后又有一个加入,老外比较文明,一般就是侧目看看,不好意思明着围观。
想起在国内的时候,路灯下,小方桌,一盘象棋,吸引整条弄堂的男人们,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头攒动,爸爸因为棋艺出色,棋瘾又深,经常处在漩涡的中心,成为万夫所指的靶子,常常要为了一步棋,抬起头和各路诸侯唇枪舌剑。
赶上了计划生育的第一批,爸爸常以不能有子而遗憾,于是抢过我手中的娃娃,硬教我下棋,怎奈我目光肤浅,常常贪图一时之勇,虽然一上来气势逼人,其实后劲全无,更不用说运筹帷幄了。爸爸为了能略享父子间的那种天伦,饶我一车一炮,仍然不能尽兴,只好长叹一声,把娃娃塞回我手中。
出国前给爸爸装了电脑象棋游戏。妈妈说,经常听见爸爸一个人在房间里骂骂咧咧,大概是因为电脑铁面无私,不能悔棋吧,呵呵。
写到这里的时候,来了一个妈妈带着小女儿,小女儿说话手舞足蹈,一下子碰翻了桌上的杯子,碎片和水花四溅。
妈妈和小姑娘一下子都愣住了,边上衣冠楚楚的老绅士,站起来,掸掸溅湿的裤管,走向柜台,轻轻地对工作人员耳语几句,工作人员过来抹地,放上wet的标志。
老绅士继续坐下来看书,若无其事。
小女儿抬头对妈妈说,mom, are you mad at me?妈妈说,no, that's ok, it happens。然后亲亲小姑娘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