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妹妹那边哭哭啼啼,我的心一沉。母亲多年的高血压,心脏病我是知道的。我追问妹妹到底怎么回事。妹妹那边就只是哭。
“哭什么哭,赶紧说话。” 我这边也急了。
“妈昨天夜里突然昏倒在家门口,说是心脏病突犯了。被邻居发现,送去医院。本来经过抢救,好起来了,想想等出院了再给你电话。谁想今天中午,就刚才,妈想起身,自己上厕所。我把她扶到厕所门口,等在那里。就听见妈‘匡当’ 从马桶上一头栽了下来。。。。” 妹妹继续哭着,“医生说是高血压,心脏病突发的脑溢血,现在还在抢救。估计这次怕是不行了。问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赶紧叫来见上一面吧。”
我的头‘嗡’ 的一下大了,冲电话里大叫着,“你先赶紧回去照顾妈,我这就往回赶。”
家里突然生了这么一个变故,让我的脑子全乱了。穿上衣服,拿了车钥匙,冲出家门,发动车子,突然发现,我的脑子已经急糊涂了。我的‘根’ 根本不在这里。重新冲回楼上。翻出韩絮的电话号码。加入公民以后,自己没有回过家,我需要找人咨询一下回国大使馆的手续问题。韩姐告诉我可以直接去那里办加急的,多花些钱,等1,2个小时就可以了。同时安慰我不要太伤心。多谢了她后,我又直接联系机场的回国航班。当天的票说已经不好买了。我告知了我的特殊情况。接线员叫我直接上机场来等是否有空位。现在不是旅游旺季。运气好应该可以捞到座位。放下电话。我驱车直奔大使馆。来到那里,还没有开门。我只好等在那里,脑子里早已飞到了我妈身边。
我和妹妹对母亲的感情是很深的。从小,父亲在外飘荡打工,就是现在所说的民工。而母亲是个传统而纯朴的农民。一年只有春节才能看上两眼父亲。而等父亲不再外出打工的时候,我也已经离开家上高中了。父亲10年前在我临出国以前就去世了。小妹在县城制衣厂找了份工作。丈夫是国有企业的干部。一家子住在了县城。后来我从国外寄钱,让妹妹给妈在县城他们附近的小区买一栋房子。把妈从农村接过来。为的就是让妹妹能很好的照顾老妈。
我不知道为什么农村和城市会有那么大差距。在我看来人都应该是平等的。当我从小在村外那条小河和夥伴们光屁股摸鱼的时候,我是快乐的。快乐的象个接触文明前的人猿泰山。直至我上了高中。我的所有的玩世不恭,愤世嫉俗全他奶奶的在城乡结合的一瞬间爆发了。我的口音成了同班同学耻笑的对象。而我的口粮,为了省钱,我每次只买个馒头,卷大葱,沾酱油。就这儿,在同宿舍那帮享受着贪官老子肮脏钱财的男生眼里。便象野人一样的看着我。当一次期末考试前夕,母亲怀抱着微有余热的一包袱皮儿用借来的面粉烙的大饼,赶了几十里山路,出现在我宿舍门口的时候,我的眼眶湿润了。然而透过我那感动的模糊的泪眼,我看到了同宿舍另一个男生邪恶而轻蔑的笑容。我几个月忍耐下的愤怒和屈辱全部宣泄出来。我攥紧我的拳头。攥紧我那从小就在太阳下打过猪草,搬过石头的拳头,一拳打了过去。我哭了,我歇斯底里的打着那个邪恶的笑容,用尽自己的全力,象要把它粉碎。我妈也急了,拖着我的胳膊,叫着,“娃儿,做人,堂堂正正的做人是用脑子,不是用拳头!”
想到这儿,我偷偷的拭去了眼角滑下的一滴泪水。多少年了。我没有流过这样的眼泪。。。。
大使馆的门开了,我第一个冲了进去。看着接待员满不在意的眼神。我忍了。为了尽快看到我娘。谁让老子先当了一把汉奸呢。当接待员听到我的陈述。突然变的和颜悦色起来。事情也办的异乎寻常的顺利。我想也许是我眼中深深的悲伤感动了她。一个男人的酷是可以装出来的,而那份沉重的悲伤是永远装不出来的。。。。
办妥了签证,我驱车直奔机场。来到CHECK IN的柜台。小姐告诉我现在还不知道,让我再等一会儿。再过3,4个小时,就会有一班飞机直飞北方的那个城市。如果这班错过。我便只能再多等一天。我不是个信上帝的人。但在那一刻。我却真的祷告起来,我想如果那时候来个传教士,或者象以前我在美国念书时那个契而不舍给我宣教的台湾老太那样的人。我一定立刻乖乖从了。我的上帝起了作用。小姐告诉我有一张退票。我激动的就差没抱起那个小姐,在她那满脸是白粉的脸上啃上两口。我火速用手机给大顺打了个电话。我的家离机场还有大致4,5个钟头的车程。我让大顺给我安排一下车子。省得自己耽误时间。一切都了定。我看看时间,还有一个钟头就可以登机了。就在那个时候,我突然浑身上下打了个噤儿,就象小孩子尿裤子打的尿噤儿一样,我有些奇怪。机场暖气很足。不冷啊。这时,我的手机再一次刺耳的响了起来。
电话那头是妹妹泣不成声的话语,“哥,妈妈去了。。。。”
那一刻我没了意识。我只轻轻嘱咐一句,“一定把遗体留到我回家。”
当人遭遇重大变故的时候,往往搞不清是梦还是现实。那一个小时,我就象个行尸走肉。麻木的看着众生男女,看这这个世界。终於在飞机飞越北冰洋上空的时候。那种脚下巨大的寒意让我明白我是回家。。奔丧。。。那一刻,我的眼泪狂淌。掩着面,我听到旁边的一个可爱天真的孩子脆脆的童音,“妈妈,叔叔哭了,叔叔不乖,是不是他妈妈骂他了?”
我转过脸,看着一个3岁的孩子无邪关切的眼神,咧开嘴想冲她笑笑。我想我的样子一定是极难看的,因为在我笑过以后,那个孩子竟然吓得哇哇大哭。看着窗外9万英尺高空的白云翻卷。我终於彻头彻尾的醒悟过来。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那个女人永远的去了。。。。
飞机晚点了一个钟头,到达终点天色已经全黑。下了飞机,疲惫的步出海关,就看见大顺穿得灰不拉几的戳在那儿,伸头伸脑的张望。这么多年了。这孙子一点儿没变。我走到他身边,拍了他一下。他看了我一眼,没多说话,只是热情的抱了我一下。抱得忒他妈紧了。在美国这么些年了。早就不习惯拥抱似的问候了。尤其还是被一大老爷们儿抱着。我推了他一下,“赶紧走吧,你哥哥我挺得住。”
当大顺把我领到趴车场,我看到了一辆三缸的红色夏利。我不禁有些担心,毕竟路途遥远,这小车到底能不能抗住?
“走吧,别看我车不好,那后两个轱辘还是名牌,叫什么‘特坚挺’ 。”大顺看出我眉宇间的担心。
“什么?” 我愣了一下,“你是说固特异呢吧?”
“对,就是那个。” 大顺一拍脑袋,“就是记不住,就记得是个特硬的牌子。”
“赶紧吧,” 我抽了他后脑勺一下,“光他妈硬有屁用,心脏不好都白玩儿。”
一路上,大顺的破夏利一颠一瘸,搞得跟个越野爬山似的,时不时还闻到浓重的汽油味道。我心里开始嘀(口古) ,奶奶的,千万别给我抛锚。车子开上一段山路。坑吃坑吃的,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让我越来越担心。终於,随着排气管儿‘碰,碰’ 的两声放屁声,这车终於阳萎了。。。。
我坐在车里,凝眉不语,大顺递过来一根中华烟,点上,猛吸了几口。出国后,自己早就不再吸烟了。在我看来,抽烟是对身体的极大摧残,花了钱找死的干活。然而今天,重新吸上了这种熟悉的国烟。这种香醇的正宗烟草味道让我稍微放松了紧张的心情。喜欢国内的香烟,不象国外牌子那么猛,那么冲。一如国内的女人。
我步出车外,看着大顺撬开了前车盖,鼓动来鼓动去。终於发话了,“省省吧,你这个不是分火头击穿,就是电容器击穿,没得救,赶紧找人来处理。”
大顺停下手里的活,拿出手机,竟然是不在服务区的信号。我们就这么突然陷入了绝境。半夜十分,荒凉的山间,连一只鸟都没有。
“怎么办?” 我问着大顺
“只能等。” 大顺摊开两手,虽充满同情,却无可奈何。
“离最近的村子有多远?”
“还有10多里。”
我狠狠的踹了几脚破夏利的轮胎。决定再等5分钟还没有生的迹象就开跋。走也要走回去。。。。
寂寞的黑夜,路上安静的可以。奶奶的,中国不是人多吗?我现在才发现,人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动物。赶紧有点儿动静吧。只要带腿儿的,只要能动的。此时此刻,即使跑过来一头四条腿儿的猪,我想我都会骑上去。就在我们准备弃车而逃的时候,土路遥远的那头,传来一阵阵拖拉机的‘达达’ 声。我和大顺不约而同的蹿到路上,挥舞着我们的双手。。。。。
来的是一个拖着一车萝卜白菜的拖拉机,开车的是一个40多岁的壮汉大哥。他翻着个白眼儿,满怀戒备的看着我。也是,深更半夜的,在一鸟无人烟的土路上,遇到两个破落的汉子。这本就十分诡异,不由人心里不设防。我这会儿,就恨我他妈不是一如花似玉的小姐。这嘴也容易张,对方也不会这么充满敌意。看了看大顺,觉得自己的形像还算正面点儿。於是走上前来,和这位农民汉子攀谈,告诉他自己的车子抛了锚,需要火速前往附近的城镇。
“坐不下了。” 农民汉子根本不感冒我的诚恳憨笑,甩下一句话就要跑路。
好不容易才盼来的鸭子,怎么可能让它飞了。我死皮赖脸的挡在了拖拉机头上,“嗨,大哥,帮个忙,我们真不是坏人。车子抛了锚你也看见了。”
“说过了,我这车满了。你再等个把小时,一会儿这路上车就多了。你再看看别人吧。” 壮汉不再罗嗦。
他妈的,钱,钱,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一把从兜里掏出一张100的美元。到机场急急忙忙的,还没有功夫兑换外币。“大哥,行人方便,于己方便,这100是我搭车的费用。”
壮汉接过钱,凑眼前看了看,“你这啥玩意儿?哄人哪?”
“大哥,您老不懂了吧,这是美元,一张相当于八张人民币呢,你这几车白菜都出来了。”
“哈。” 农民大哥笑了,“你小子,自己留着吧,我没那好福气。再说,我要那美子干嘛?贴墙上供着?”
噢,明白了。我一捅旁边的大顺,低声说,“哥们儿,把钱都给我。” 大顺犹豫片刻。我知道丫是气管炎一个,赶紧补上一句,“你放心,弟妹那里我去说,到时候加倍还你。听到这个,大顺二话不说,把钱包给了我。
我翻出一看,只有他妈的皱皱巴巴的不到100,这弟妹也忒黑了点儿了。男人没钱就没了自信,这点道理都不懂,还要她干啥。我摞下腕子上一个手表,对农民大哥说,“大哥,就这么多,你看着办吧。好歹搭上我们,这恩情,我永远不忘。”
壮汉看我这举动终於发问。“你到底什么事儿要这么着急?”
我眼圈一红,还不及说,有眼力界儿的大顺就接过了喳,“大哥,他妈去世了,他着急回家奔丧呢。”
壮汉大哥听到这儿,二话没说,一甩头,“啥也别说了,上车!”
我自己是农民窝里出来的,对全天下的农民都透着无比的敬仰和尊重。为了他们的质朴无华。我翻身上到车子挂斗里。就看见大顺象想起什么了,快速跑到他那辆破夏利边上,从后备箱里抽出一千斤顶。
“你丫干什么呢?” 我不耐烦的大叫。
“你等会儿,很快,我车他妈的就这两个值钱的部件儿了。回头给人偷了怎么办?”
果然很快,大顺抗着两个固特异的轮胎也翻了上来。就这样,我们两个人和两个轮胎来到了附近的村镇,大顺给一个拖车俱乐部的打了个电话,交代了一下地点,让朋友来把车子拖回去。好心的农民大哥看我们两个轮胎实在碍事儿,就临时寄存在他的住处,把地址告之我们,等拖车的朋友一并来取。我们轻装打了个出租,一路不停,直达我母亲的住处。。。。。。
赶到家中,已经是中午时分了。我先去到妹妹那里,妹妹眼圈红红的带我进了母亲的房子。由於我的要求,而母亲临终时又希望可以回到家中。遗体已经搬进了母亲那个房间。为了防止遗体不至於发生变化。房间里的窗户全都打开着。空调调到了最冷。好在刚刚初春,天气还不算暖。就这样,妹妹还是买了很多很多的冰块儿,堆得满房间哪儿哪儿都是。一进去,屋子里一股寒意冲面而来。我冲进屋里,我的母亲,我那辛劳了一世的母亲就那么安详的,静静的躺在床上,头上带着我刚出国的时候送给她的一个羊皮帽子。看上去就象睡着了一样。我走过去,要去握住母亲的手。然而我触碰到的的却是极为冰冷的,没有一点儿温度的母亲的手,没有往日母亲抱着我的那瞬间的温湿,也不再是温暖的。我恼怒的把母亲身边的冰袋都踢开。回头用不容置疑的声音对妹妹说,“去,把空调给我关了。不知道妈有风湿吗?不知道她不喜欢用空调吗?” 妹妹含着眼泪听了我的话,过去把空调关上。我就那么拉着母亲的手,跪在她身前。看到妈妈的帽子。想起那个时候,用第一个月的工资给母亲买了个帽子。
“你买这玩意儿干嘛?”
“妈,您就带吧,小时候,您背着我去田里,去集市卖菜,我就看见您耳朵红着呢。我就发誓等有了钱,一定不再让您受冻。”
“娃儿啊,你们两个都出来了。妈妈也不去卖菜了,啥时候戴啊,你别糟劲钱了。”
“妈,帽子您戴着,您看我现在这么出息。好歹您现在也一名人了,出去总得体面一些。”
“名人啥啊?”
“当然了,村里小学老是叫您去做报告不是。”
妈妈这是总是幸福的笑,为了她骄傲的儿子。“呵呵,我娃儿就是聪明,妈现在是托你们的福喽。你呀,真要孝顺,就正儿八经给我谈个恋爱,娶个媳妇,让我早点儿抱个孙子。”
“妈。。。妈。。。我回来了。” 我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掉在母亲冰冷的手上。对父母我知道,不管我们再怎么样,再怎么做,到了这个时刻,都觉得做得不够,都觉得有无限的遗憾。而这种遗憾是任何子女都会有的,是永远不会抹灭的。因为父母的恩情总是太博大了,博大到你永远也是补偿不了的。
母亲终於火化了,和父亲永远的睡到了一起。妹妹说,妈最后连句话都没来得及留下,只在医院里清醒的时候说过,“先别告诉你哥了,他忙,别让他惦记着,这个孩子,唉,啥时候正经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呢?” 我再一次泪流满面。
再次回到母亲那个小屋。不再有往日的温暖和欢笑。母亲住不惯楼房,厕所的装修换成了蹲式的。而红辣椒一如以往一样辫起来,挂在阳台上。装米装面的也还是家中原来那几口大缸。看着这些熟悉的景物。我心情沉重的拉开桌前的凳子。脸色凝重的对妹妹说,“你坐下,我问你个事情。”
妹妹看看我严肃的面色,缓缓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我问你,咱妈怎么会在楼道口犯心脏病,那么晚,半夜三更,她到底干什么去了?”
“哥。。。”
“赶紧说,到底你隐瞒了什么?”
“哥,那晚,我和小徐吵架,我都记不起吵什么了,后来越吵越凶,我一生气就跑妈那里去了。妈劝了我半天就把我送回来,有把我和小徐各打50大板,我们也就没事儿了。天不早了,我想送妈,可是妈不让送。我们以为没事儿,也那么近,就随她了。可是我没想到,母亲一直在楼下看着我们楼上的灯,时不时到我的楼道里听听我们是否还有动静。一直到我们房间灯全熄了才独自返回。那天夜里温度是0下10度。” 妹妹自责的哭出了声。
我咬着嘴唇,克制着自己不让眼泪滑下来。一抬头,看见相框里母亲含笑慈祥的面庞。
“你就是这么照顾妈的吗?” 我不可抑制的冲妹妹咆哮起来。
“不要说我,你呢?” 妹妹擦干眼泪,直视着我。
“你做了什么,这么多年,每次电话三言两语跟发电报似的。”
“我想过把妈接美国玩儿的,你知道的。妈不愿意去。”
“你错了,你以为妈要的是钱,是你我的孝顺,是你我物质的回报吗?”
妹妹’ 呼‘的站了起来,走到桌子前面,一把拉开抽屉,对我大声嚷着。“咱妈。。。她要的就是你我都幸福,这就足够了,你懂嘛?” 看到抽屉里,是两份存折,一个以妹妹的名义,一个是我的名义,而我给家里的大部分钱,妈全都几乎分文不动的存在了我的名下。。。。。。。。。
大顺由于有事情,母亲的葬礼一结束就先行返城了。我则把自己沉在母亲的小屋中,这些日子的悲痛和疲劳似乎有些让我麻木了。妹妹让我住到她那里去,怕我睹物思人,过于自责和伤感。我固执的要留在妈住过的房间。我虽然不信上帝,不信佛。但是我相信有灵魂。相信灵界的存在。如果真的有鬼,母亲也是那种可以保护我的。而且我甚至希望可以看到母亲的魂灵,乃至可以跟她对话。可惜我不具备那种慧眼,能通灵的那种慧眼。在随后几天收拾母亲的遗物中,又一次一次让我忏悔于对母亲的关心太少。从我出国后,母亲的生活起居上没有太多的变化。连穿的都没有怎么添置太多的新衣服。不由让我想起妹妹的指责。钱,钱,我他妈总以为给了钱,我的灵魂乃至我的心便平静了,就可以到处,大言不惭的摆出自己一副孝顺的嘴脸。可是我却真正的忘了,‘孝’ 字,是一个儿子跪在老人的膝下,用他坚实的肩头把老人撑起。而不是一个金加一个少,那个字只不过是一堆毫无生机,毫无感情的‘钞’ ,在所有感情面前,它不过是一堆废纸。
这些日子,我沉静着自己,把自己沉在一种无边的忧伤中。我是个男人,我时时刻刻记得我是个男人,我的悲痛无法象女人那样淋离尽致的宣泄。多年,真男儿本色的变态教育已经让我的泪腺退化的差不多了。我只是任由痛苦和懊恼肆咬着我的心。就这么过了两个多星期,当我发现母亲的东西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让我收拾的时候,我突然知道,我要离开了。和妹妹交待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后,我终于又踏上了回城的路。再次来到城里,我突然发现我的心境竟然有了巨大的变化。以前吊儿郎当一小混混,从农民混成一知识分子,从知识分子又混成一洋鬼子。可真正他妈在生活轨迹里留下了点儿什么?不过是空谈和肤浅,如此而已。也许我需要好好地做一点儿事情,可以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我那一直引我为骄傲,死去的母亲。
回来后的我,一直处在自己深深的,无法排解的巨大悲痛中。大顺每晚一下班就赶到宾馆陪我找些街边儿的小饭馆儿。喝两盅,聊聊天儿。应该说,大顺是义气的,在每日的胡侃,乱损下。我的心境较之以往的确轻松了不少。
“你小子啊,说句不中听的,这种事情,谁都会遇到,不过早晚打个时间差的问题。要真想对得起你妈,就好好做点儿事情吧。” 大顺经常拍着肩膀如此劝说我。大顺是实在的,实在到高中时,我们几个就经常把他当成捉弄的对象,我几乎不会把什么艳遇啦,色情之类的故事往他身上套。用我的话来讲,“就你丫那身子骨,一晚上还不搞折了?” 直到那天晚上,我看见了小凤。。。。
那天晚上,我来到我们约定的饭店。一家格调和品味都还算不错的四川菜馆。多年来的美国胃让我觉得在国内吃什么都正宗,都异常亲切。大顺也准时到了,让我吃惊的是,他的身边竟然还带着一女子。我没有见过弟妹,但凭我对女人的异常灵敏的嗅觉和对大顺的了解。我知道那一定不是他老婆。
‘你小子,胆大包天啊,呵呵,敢把情儿带来和老朋友见面。’我心里想着,便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着那个女人。不是很时尚,但是,很干净,很朴实,绝不象现今甘愿当情妇的那些女人,给人的感觉那么咄咄逼人。说她很朴实,是因为脸上那份难得在当今女权当道的世界上还有的那份衿持和羞涩。从这份羞涩上,已经让我断定她绝不是大顺的结发。
“这是小凤。”大顺撮着手给我介绍。
“哟,弟妹很年轻嘛。”我斜着眼看着大顺。
大顺桌子下踢了我两脚。而那个叫小鸡还是大凤的女人则更显害羞。
“正经的,你想不想和咱班同学聚一聚?”大顺飞快的叉开话题。
“人好找吗?” 很久没有热闹过了,我有些心动
“这有什么不好找,天上飞的,陆上爬的,海里游的。我全能给你找来?”
“什么?” 我一时没明白。
“呵。” 大顺乐了,“这天上飞的是当官儿的,地上爬的是平民老百姓,这海里游的嘛,就是你海龟了。”
我笑了,“行啊,好久没见,还怪想的。”
和大顺之间又你来我往的寒喧几句。大顺突然问我,“怎么着?还单身贵族呢?”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小雨,苦笑了一声,“呵,怎么办啊,美女们都希望我裸露心灵,而我则希望她们裸露身体。我嫌她们酸,她们嫌我太流氓。”
“没事儿,男人不流氓,发育不正常。”大顺拍了我一下,背对着小凤,冲我朝门外挤了挤眼睛。猛看上去跟面部痉挛了似的。我明白他的意思,跟小凤说要去趟洗手间,先行退了出来。
来到饭店门口,我点上一根烟,默默抽了起来。一会,大顺果然跑了出来。
“你丫可以呀。”我一拳打了他肩膀一下。“看着挺猥锁的,还他妈有二奶了。”
“少来,我那可是真感情。那叫红颜知己,别二奶二奶的”
“哈,红颜祸水吧?让我出来干啥?”
“兄弟。。。”大顺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你知道,我LP她控制得比较严,你可不可以借我点儿钱。”大顺异常的窘迫。
看着大顺憋红的脸,我突然对他充满了无限的同情,他的收入不算高。在编辑部里也就是整天混日子。老婆有是有了名的悍妇。他竟然还有精力和经济养二奶。我不知道这小子脑子里是不是进了水。只问他,“不想离婚?”
“那姑奶奶,我哪儿敢啊。”
我翻出钱包,抽了500块钱甩给他,拍了拍他的肩,叹口气,“得,兄弟,我不多说了,一句话,想喝奶不一定非养牛,想吃肉也不一定非养猪。”
大顺感激的看着我,转身要进去了,我则在背后用脚踹了他屁股一下,“你小子,小心骄奢淫逸的生活让你丫ED了。。。。”
大顺果然很快就给我联系了,他们选定了一家档次比较高的豪华饭店。一共大约有20个老同学。
那天黄昏,我早早的就打了个出租,直奔那家高级饭店,提前了10分钟到达,冲进去,竟然一个熟人没有。到这里才想起来,这是国内。越他妈尊贵的人越要晚到。自己已经先到了,也没什么法子。总不能再找一厕所躲里头,人多了再出来?服务小姐礼貌的问我几个人。我伸出两个指头,“20个。”
“噢,您贵姓?”
“免贵,郭敬轩。”
小姐快速查了一下手里的一个单子。
“啊,先生,你们订了一个包间儿,您跟我来。”小姐一扭一扭的把我带到饭店侧廊的一个房间中。
刚步入侧廊,就听到一阵阵男女混杂的笑声。我说怎么没人,敢情儿全跑单间儿里去了。
一进门,屋里已经有男男女女大致十个人了。还没容我站定详查,一个人影就冲我扑过来给了我一法式的拥抱,裹着极重的烟草味道,“嗨,郭子,你丫还活着。”
定睛一看,是原来同宿舍的老六。“呵,是你呀。”我笑着拍着他肩膀,老六的烟民史源自初中了,当我们高中好奇的抽着国产大前门的时候,人老六已经抽进口的了,等后来我们抽进口烟的时候,老六已经开始抽雪茄了。我曾经戏谑的对他说过,“等我们抽雪茄的时候,你丫是不是就要换大麻了?”
长年累月的吸烟已经让老六牙齿发黄,颧骨高凸。连头发里都渗透着烟油子味儿。这不,烟熏的,发黄的骨节突出的指头中还夹着烟。
“还抽,”我损着他,“你那嘴还能吃出别的味吗?”
“来,来,来,看看咱班几位美女。”老六把我让到一群女人中间。
俺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从眼睛,到鼻子,到耳朵,乃至腿脚,都受到强烈的刺激,唯一没反应的地方就是鸡*巴。眼前是白花花一片,鼻子里是各种各样,廉价的,高档的不同味道的香水,突然间感觉就象进了丽春院。耳朵里是一个比一个,一个赛一个冒似幸福的刺耳的欢笑,生怕谁一笑少了就成怨妇了。就这些已经让我腿肚子发麻,脚抽筋了。
“呵,郭子啊,这岁月咋没在你脸上刻刀子啊?”一个胖女人冲我笑着,我呆立在那里,脑子里快速旋转,终究还是没有找到数据。我的记性是好的,对人对事都是过目不忘,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这个女人的资料。
大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我身后了,一捅我,“语文课代表,玉儿,你都不记得了?”
我KAO。。。。我无言了。玉儿当年可是男生心目中的偶像啊,要身段有身段,要才华有才华,声音还清脆如灵雀儿。可眼前这位徐娘,浑身上下全是肥肉,没有一点儿瘦肉,更可怕的是还穿了一件紧身露肩的黑色连衣裙,让我猛然想起了‘米其林’轮胎的代言人。那脸上的粉涂了有四,五斤。当她咧着嘴冲我笑的时候,我似乎都看到了那些个白粉象胡椒面似的飘到了她端着的饮料杯里。我知道不是我的记忆库出现问题,而是此人已经ERASER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恭维她。只好笑笑,“你也不错吗,社会主义优越性在你身上充分体现。”
“呵,你小子嘴还那么损,你们看看。”玉儿声音扬高了8度,“谁还记得小郭刚入校的时候,老师点名让他念朱自清的春,这小子,起来,咳嗽两声,念着‘竹子倾,蠢!’,哈哈,全班大笑,都翻桌子底下去了。看看现在,满嘴痞子话,啧。。啧。。说相声的怎么没招了你去?”
就在我穿梭在同学间,调侃问候的同时,大顺过来神秘地冲我挤了挤眼,“还记得沈东兴吗?”
“记得啊,那神主儿,咱们可同是死党,呵呵,学习不怎么样,歪才有点儿,能折腾,怎么了?”
“他今天也来,他可是个人物了,发了。。。” 大顺抱着杯茶,弓身坐在身边的一张椅子里,我们几个则饶有兴趣的围在身边坐下,听他挤眉弄眼得乱侃。那架势活象周星驰电影里的韦小宝,在妓院里给众位嫖爷说书。
“那早些年,中俄贸易刚兴起,他妈是个人就往那圈子里扎。这俄罗斯重工业,重金属原材料便宜的不得了,而农贸纺织品简直就是白纸一张。这种好机会,大婶儿那人能放过?那就象咱们小时候,把家里吃不掉的粮票,面票儿拿自由市场去换脸盆,尿罐儿,电熨斗什么的一个道理。就说这大婶儿,俄语不会呀,这英语咱们上高中的时候,这小子都屡屡打擦边儿。这上了大学4,6级的就更甭提了。不过好歹会些词儿啊。连上肢体语言,总能蒙混过关。也算这小子有股子劲儿,自学。按理说那年月,满大街的俄语补习班儿跟现在的托福班儿一样火。这小子心急,又喜欢空手套白狼。就听了一礼拜的磁带。背着几十件儿皮夹克上了北去的火车。” 大顺停顿了一下,(口甲) 了口茶,
“你丫赶紧的,卖什么关子。” 我推搡着他的胳膊。
“这小子一下火车,就他妈遇到一劫匪,上了一黑车,幸亏同车的有一国内有案底的黑帮老大。他才免于被抢。连滚带爬地到了目的地。本想,卖了衣服,赚它一笔就回去。嘿,那时候还正赶上阿塞拜疆的恐怖分子在俄罗斯异常猖獗。这道儿上,街上哪儿都是便衣,警察的。大婶儿那人那年月赶时髦,愣把个好好的头发烫了个爆炸。再加上一路的奔波,胡子拉喳。给个便衣拿着护照盘问半天,才算了事。好不容易衣服都卖完。这小子兴奋得往回走,偏又碰到一巡警。(口支)( 口里) 哇啦的冲他比划。这小子哪儿懂啊,就他妈记得一个字儿‘捏’ ,甭管人家问什么,都是‘捏’ ,捏就是‘NO’的意思啊,这可好,呵,捏了半天,真就给人捏警察局去了。” 大顺食指敲着那张硬木的桌子,故作玄虚的往下撇了撇嘴。
“快讲,快讲,后来呢,好听。” 玉儿忍不住往下问。
大顺得意的用餐巾又擦擦嘴。享受着从众人期盼的眼神中找到的那点自我价值。
“后来啊,他就进去了。跟一帮犯人关一起,他用英语要求打电话。谁理啊,后来提审他,一胡子拉喳的警察问他。他也听不懂啊,呵,要找翻译,说中文的没有,英语也对付。人家找一英文翻译来了。问他,到俄罗斯做什么来了。这小子一急,他妈想不出说什么,你说就好好地说‘TRADE’就完了,非整个‘I want to have intercourse with you!’, 光说不够,还他妈拿两手互相比划。”
听到这里,我一口水没喷将出来,就差没跳起来一把掐住丫脖子,真他奶奶的是个天才。
“奇怪的就是,那警察听着翻译的话,不急不恼,满眼全是饶有兴趣的眼神,让大婶儿先回去。大婶儿想,可能会放了他,误会嘛。谁想晚上又他妈单独召见他。大婶儿以为要放他出去,屁颠儿着就去了。那刑讯室除了白天那警察,一人没有。正大婶儿愣得功夫,那警察淫笑着就栖身而来。你说它就那么巧,大婶儿那话要跟一正常人说,最多定个流氓罪。可偏偏遇到了一同志,就在大婶儿即将被强奸的刹那。他一同来的同胞找上来了。把他及时救了出来,那同胞会俄语,打听了半天,原来这帮巡警不过让大婶儿出示居民斩住证儿,大婶儿没有,罚个100刀便可以出来了。出来后,这家伙继续折腾,不知道跟谁联手从俄罗斯拉了一车皮钢材和军工产品。回来后,立刻就发了。现在掌管着一家不小的半导体器件公司,主要的经营范围就是从国外或者台湾搞一些半导体原材料,类似晶圆一样的东西,再倒腾给国内的一些半导体行业的生产厂家或者研究所。低价收,高价卖,从中谋取暴利。听说背后还有不小的台子,够传奇吧?”
在我还没来得及马屁我几句恭维之词的时候,就听走廊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跺得楼板子是震天得响,一个洪亮的声音如雷鸣一般穿击了过来,“郭子?郭子在哪儿呢?赶紧他妈滚出来,老子想死你了。。。。。”
来的正是我那高中另一死党,胆大豪爽,黑白通吃的外号大婶儿的沈东兴。
沈东兴的到来,就好像江湖中黑帮老大出场一样,头戴一顶黑礼貌,身披一件黑色呢大衣,蠢了吧,现在都他妈羊绒了,我想那应该是羊绒。尤其穿在他身上,说是孔雀绒俺都信。岁月不饶人,再见到大婶儿的时候,他已经比上次10多年前分手的时候胖了很多。有点儿款爷的样子。
“嗨,大婶儿,你他妈人模狗样了哈。”我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迎了上去。“刚听完你的传奇人生,连俄罗斯那么乱的地方都敢去,佩服之至。”
“那其实没啥玩意儿,就他妈是冷。冷得真受不了。刚去的时候,打了个出租车,司机都舍不得开暖气,后座位上全是冰,也怪我裤子在火车上沾了点儿水,潮乎乎的。一屁股坐下去,那冰‘喀崩崩’ 的也没在意。他妈一下车的时候,‘撕啦’ 一下,好好一裤子楞给扯成一屁帘子。哈哈。我说郭子,你咋还那么迷人,他妈的身材也没变。”
等人陆陆续续都来差不离了,大家便落了座,服务小姐拿上菜单过来了。我接过菜单儿,低头猛翻,却他妈发现比看老美的MENU还费劲。这行情到底是不一样了。俺还希望着能翻出个类似青椒炒肉丁,鱼香肉丝之类的菜名。却不想满眼看到的都是诗一样的东西,什么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情人的眼泪’,‘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我碰了碰大顺,低声问,“丫搞错了吧?是不是把旁边KTV包间儿的歌单拿过来了。”大顺‘扑哧’一笑,“不懂了吧,我告诉你,这个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就是红烧猪蹄儿,再摆俩儿香菜,这个情人的眼泪就是菠菜伴芥末,这个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就是猪脚炖海带。”
“@#@$%^!!@#”我听得立马儿晕菜,看来还是美国人实诚儿,就算起个名儿“CHICKEN SALAD”都得在底下详细注上,鸡肉切丝,洋葱几根,生菜切块儿,香料几片,甚至连胡椒几两都恨不能告诉你。
这时大家纷纷要出了自己想吃的菜,服务员则拿纸记下,沈东兴潇洒的把菜单儿一撇,问小姐,“有菜吗?”
“有,您要什么?”
“要野的。”
“好的,有蕨菜,还有吗?”
“有鱼吗?活的。”
“当然。”
“也要野的。”
“有鸡吗?”
“嗯。”
“也要野的。”
哗。。。那边几个女士不干了,跟着起哄,“我们点的那鸭子,也给上野的。”
在我看来,大多的同学聚会,男同学爱畅想,女同学则爱怀旧。畅想无非是比谁官儿做得大,钱挣得多,今年打算投资什么,再拉几笔生意。面对他们,我突然发现我过去十年的生活真是平淡无奇。在这些话题下,我竟然无话可插。这个发现让我汗颜。虽然我知道他们说话的成分水分大了去了。很多事情不过是在吹嘘自己的一种理想状态罢了。不过,这种心里的落差着实让我浑身不自在。那感觉就象别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性斗勇士,而自己却他妈是一不折不扣的处男。而这种心态,还不能让旁人瞧了去。脸上还得装出淡淡得笑,大谈特谈从书上看来的所谓‘性’ 经验。不知不觉,我也加入了吹嘘的行列,这男人有时候吹牛,还真是逼上梁山,身不由己的行为。我开始吹嘘自己在血流成河的美国股市如何异常坚挺,立於不败之身。那神态,宛如自己就是股市巨头,就差没说格老头是我家亲戚了。最后吹得连我自己都以为我那股市上的红色赤字都他妈开始泛绿光了。我想,这大概就是吹牛的最高境界了。
而一边的沈东兴低首含眉,颇有兴趣的看着我,当知道我在国外做半导体行业的时候,私下问我,“郭子,美国经济好吗?”
“大环境不好,小公司还硬挺,脚踩香蕉皮,先滑着看了。”
“怎么样,郭子,知道你做这行的,是否有兴趣跟我干,不知道想没想过?”沈东兴眯着眼睛看着我。
听到这里,我一愣,这个问题我还从没有想过。在国外庸懒了几年,又没有经济上的危机。混一直是瞎混。今天听了这么多大老爷们儿的奋斗发家史。我这长期冰冻的心眼儿也象那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一样开了封了。
“我还没想过,你公司背景怎么样?”
大婶儿简单的给我介绍了公司的一些背景,目前只是一些简单的倒买倒卖的生意,毕竟刚开始没多久。自己对技术也不是很熟,一直象找个人来,把技术做大。
“这行业需要大量资金,你哪里搞那么多钱?” 我诧异地问他。
“你放心,只要有目标,钱不是问题。” 大婶儿得意的笑着点着了一根烟。
“你小子有什么靠山了吧。” 我打着趣儿。
“哈,算你说对了,反正一句话,如果你加盟,给些技术支持,资金没有任何问题。”
我知道这小子不会骗我。干事情需要点子加胆子再加运气。大婶儿这小子是个莽夫,胆子和运气都是不错的。唯独缺少了点子,让他公司的档次也停留在了小打小闹的基础上。
“我需要做大。需要你的鼎力相助,你不妨先想想。” 这是大婶儿最后甩给我的一句话,同时给了我一张名片,上面各种联系方法应有尽有,甚至连QQ号都列在了上面。
女人们则在那边谈着化妆品。我清清楚楚听见我们班上几位女同学在大谈谁谁割了双眼皮了,谁谁隆了鼻子,谁谁隆了胸了。我KAO,幸亏我认识她们几个,否则听她们一说,真担心她们是变性过来的,身上没有真东西。接下来女生就是夸自家男人,赛着劲儿的一个比一个幸福,有孩子的则吹嘘自家孩子。男人自然不会在众人面前夸自家的女人。总是夸自家女人的男人会被人笑成气管炎的,男人也谈论女人,不过全是自家女人之外的女人了。我突然发现国内的一夜情,包二奶现象已经泛滥了。这时候我才似乎理解了一些大顺的感受。当这帮人知道我还是单身的时候,竟然都不约而同的露出羡慕的眼光,真他妈是围城。当我看到他们一个个被LP养的肚滚腰圆,被情人滋润的皮鲜肉嫩的时候才真他奶奶的嫉妒。
“要老婆干啥?束手束脚的。”沈东兴粗声粗气地嚷着,“我就离了。”
这点我倒不吃惊。这世界上每件事情,没有大婶儿不想试的,包括离婚。
当然,男人也怀旧,也讲一些高中的旧情事儿,不过不象女人真把它当事儿来谈。男人怀旧大都是一种调侃的味道。什么当年谁追上谁啦,谁臊了谁之类的。女人往往在这个时候感觉是极为兴奋和良好的,脸上那张半老徐娘充满摺子的脸上会呈现出只有少女才有的那种娇羞状。那种样子会忽然让我想起小二黑结婚里那句‘上了霜的驴粪蛋儿’ 的话来。女人需要那种感觉,尤其当青春不再,容颜老去的时刻。这种调侃会让她们一个个象突然打了强行针一样,两眼放光,云里雾里。尤其是当年的追求者现在的地位和生活稍稍比她强些。那种状态是最佳。不能差太远。男的如果太强,女的便会有强烈的落差感导致的酸葡萄心理。
他们哄笑着问我当年暗恋谁。我笑笑,暗恋?我哪儿有那个闲情逸致,当年的我,正在极力用自己的智慧挣得别人对我的一丝尊重和佩服。哪里会有功夫琢磨暗恋谁。我的性启蒙是我上了大学。一个同校的女生,颇有姿色。男人的第一次,一般都是耻辱的,不愿对外人提起,而自己也不愿去想的,那跟沉溺于由女孩变成女人的情结有着强烈的反差。我抬头看了看我班上那几个女生。注意到了章蓓蓓。她是唯一一个我在高中对之有好感的女生。她是我所在小组的组长。在刚入校,所有同学都略带嘲笑的眼神下。她总是默默的给我帮助。会提醒我什么时候该交书费了。甚至于运动会入场式由於我没有像样的白衬衣而不愿意参加的时候,她会偷出家里哥哥的衣服借给我穿。现在的章蓓蓓老了。应该也嫁人生子了。但是身材却不象别人变化那么大,还是顺溜高挑。但是整个席间,她的话语不多,尤其在那帮女人吹嘘老公和孩子的时候,章蓓蓓只是寥寥数语。或许她过得不如意?
“我?我暗恋蓓蓓呀。” 我冲口而出。在话脱口而出的瞬间,我看到了章蓓蓓眼中前所未有的感动。女人真他妈好忽悠。我心下笑了。或许,我这句话,可以让她整晚都会从同学互相攀比的落差中感觉好点儿。我对女士一向是心软的,尤其是自己不讨厌的女人。
“哈,听见没,听见没,蓓蓓,你可还有机会啊,郭子可还没结婚呢。” 大婶儿尖叫着。蓓蓓红着脸笑着。呵呵,我不怕。女人要得就是这种感觉,真要来激情,彼此之间,其实早就没了。。。。
那晚大家都喝了很多,也讲了不少黄色段子。大顺喝酒喝的迷糊了,抬手把自己桌子前的一盆‘炸子鸡’端了起来,冲对面几个女士说,“不行了。。。喝。。喝太多酒了。”他打着酒嗝,“我们换一下吧,你们吃我们的鸡,我们喝你们的奶。”大顺指着女士面前几厅没开封的椰奶。
“啊,你找死啊。”大顺脑门儿上立刻砸过一酒瓶子盖儿。
“嗯?”大顺摸摸头看着我。
“你丫活该。”我乐得合不上嘴儿。
一顿饭吃了上千块钱。沈东兴全部买单,当然没忘记让服务员开一张发票,看着他象叠支票一样仔细的把发票叠好塞钱包里后,我们一起走出饭店,大家都在互相搀扶下分期分批的互助互送。
“谁送我呀?”玉儿尖声叫着。
我斜着眼儿看着她,打着趣,“送什么啊,自己回吧,现在的坏蛋都劫色不劫财,你这样很安全的。”
“你狗嘴吐不出象牙!”玉儿猛搡我一下,气鼓鼓的打了辆出租,消失在夜色中了。
最后只剩下我们几个人了。
“怎么样?还有精神吗?我带你们去耍耍。”大婶儿坏坏的冲我和大顺说着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笑了,“今天算了,酒喝多了点儿,有点儿累。”这时候,我想起凯西的那句话,不错,我是个男人,我需要性,但是即使是性,彼此间也是要有欣赏和好感的。更重要的,我他妈还是怕自己染上病。国内大街上铺天盖地的治疗性病的小广告,已经把我吓死了。。。。
沈东兴先送醉得半死的大顺回了家,继而把我送回宾馆。我请他上楼一坐,东兴笑笑,说还有别的事情,就先不了。我知道他是生意人,也就没再让。
望着东兴远去的背影。我突然觉得,我的人生似乎将要有新的改写。。。。。
接下来,利用难得几天自己的时间。我去市里的图书馆翻看了一些专业报纸。又到外面去考察了几家半导体原材料和测试服务公司。对国内半导体业在心里也有了大致的概况。
我国的半导体测试的服务行业总体说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国内的很多测试服务公司经验不够,他们大都不是从大生产企业分离出来的,而是白手起家,因此在很多测试生产过程的管理、质量控制手段上面还很不足。这些让我看到了一些新的希望,如果我能找到足够强硬的后台,搞到大的资金投入。这方面还是很有‘钱’图的。甚至连做什么都已经在我心里成形了。可以先从集成电路测试业开始着手,它是相对于晶圆制造而言的,进入的门槛也较低。又或者可以先购置一些国外二手的旧测试机器把架子搭起来。
如果没有合适的商机做测试服务行,那么测试设备的自我开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针对国内高端测试设备几乎全被国外厂商垄断的现状,我把目标投向了低端产品的自我开发上。实在不行,老子就卖图纸,自己设计一些集成电路的测试仪。只要能找到路子。转卖图纸和专利都是不错的选择。几天的充电,让我兴奋的跟喝了几碗参汤似的。就连睡觉的时候,都会猛然醒转,瞪着俩儿硕大放光的眼看着天花板。走在路上,这心里装着梦想的感觉着实他妈的不一样。人五人六,就好象全世界的金钱和女人都将要踩在脚下。
这一系列的市场调查让我的心里有了底数,我没有立刻找大顺或者东兴来描述我的想法。我想先回美国,看看那里的情况,再做安排。很快,一个月就过去了,而我的丧假也用得差不多了。我联系了返美的机票。漂洋过海重新回到了我所熟悉的生活土地。。。。
当脚一踏上美国的土地,突然有一种从地狱到天堂的感觉。美国的生活如水,总给我感觉象天堂一样。并不因为是基督教主导的国家,而是那种心灵的感受。人人都在一种平静,和谐,无风无浪无刺激的庸懒状态下生活。因为在天堂,因为已经成了天使,便不再有了追求和目标。一切变成了一种惯性的使然。即使骂人都他妈只能对着闪烁的电脑屏幕咬牙切齿的挤出几句脏话,才能略微过过瘾。不敢大放厥词,因为上帝不喜悦。。。。而国内的生活却宛如地狱,众多的大鬼小鬼生活在自己的世界桀桀怪笑,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任凭周围的人被烧死,被煎熬,只要没轮到我,每个人都纵情狂欢,因为他们知道自己随时会死。我不清楚我更喜欢哪种生活方式。但是我知道,在天堂的人永远看不到地狱人的快乐,因为他们一直觉得自己是最快乐的,即使这种快乐那么空虚和无力,但依然蒙住了他们的眼,迷惑了他们的脑。而地狱的人也并不期盼能升入天堂,因为天堂不过是寂寞的代名词。我去了趟地狱,见过了地狱的繁华,突然生出了些许的向往,那种物欲横流的物质世界让我振奋。我并不是过分的金钱崇拜者,但是金钱和女人却可以让男人找到成功的感觉。这种感觉,我是需要的。
说到女人,我不可否认地想到了夏小雨,那个在我离开美国之前曾经带给我无限欢乐的女人,那个甚至在我还没来得及思考,来得及心痛,来得及喝点儿酒,抽根儿烟,再随着摇滚吼上两嗓子,彻头彻尾变成一酸了吧(口几) ,饱经失恋摧残得很受伤的男人的时候便消失得干干净净的女人。她的样子,让我有了心抽紧的感觉。一个月的忙碌和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伤里,我没有时间和心情去思考小雨的方方面面。如今再次回来。周围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都渗透着她的影子。甚至回到家中,空气中也弥漫着小雨身体发香。我闭了闭眼睛,镇定了一下情绪。我想这次我是认真了。这种认真其实在对小雨的第一次心动,第一次感官的勃起时就存在了,扎了根。只是一直玩世不恭的我不屑于去承认。
放下行李,想弄点儿饭吃,掀开锅盖,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我竟然看到满眼象腌黄酱一样的绿毛。上面还有一团一团白色的如柳絮状的酶点。样子甚为恐怖。我知道那是一个月前的剩饭。当时急忙赶家,一直没有处理。捏起鼻子,我把锅洗出来,烧了些热水,准备煮一包方便面,我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会是谁呢?没人知道我回来。
“Hello, Jacky speaking.”
“。。。。” 那边没有声音
“HELLO?” KAO,搞什么搞?我有些不耐烦。刚想摔下话筒。突然一丝念头闪过脑海,我冲口而出,“是小雨吗?”
门铃不合时宜的响了。我猛回头,透过门上透明的玻璃块儿,我如看见了鬼一样张大了嘴,门外,小雨拿着手机站在那里,纤尘不染,一如往夕。。。。
小雨的出现让我吃惊的下巴都要掉了下来。我打开门,她抬头看着我,眼睛里含着似乎是关切,疼惜,爱怜,柔情。。。总之一切会让你心为之软,人为之软,腿为之软,而下面却有了硬的反应的眼神。没有一句话,她扑进了我的怀里。我也则紧紧抱着她,这个失而复得的女人,我抱得如此之紧,就象要强迫把她挤进我身体里面。尽管我心中有无数的疑问和悬念。但我忍住不去问。不想破坏那份浪漫。浪漫?什么时候我也在意起浪漫,爱情终於到了我的心,而不仅仅是我的性。
我把她轻轻抱起来,抱进了屋子,抱到了沙发上。我的眼睛深情的看着她,我想我的眼神有着狂热和意想不到的喜悦,小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等着我说话,终於,在我深沉的注视她半天后,我憋出了一句话,“你他妈怎么这么沉?”
小雨‘扑哧’ 笑了出来,“你一点儿都没有变。还那么贫。”
“我几辈子都是贫农出身, 当然狗性难改。”我捏着她小巧精致的下巴。
小雨怜惜地摸着我的脸,软软的,滑滑的,湿湿的,“家里事情都办好了?” 我想起了我娘,坐正身子,我沉重的叹了口气,点点头,“办好了。对父母永远是亏欠的感觉,怎么做都不觉得自己做得好。”
“是啊,你比我幸运,我的父亲在我11岁就过世了,我妈也在我13岁就病死了,因为对父亲的深爱。我后来是被我姨妈带大的,虽然待我不薄,但毕竟寄人篱下,那种卑微的情绪,没多少人可以体会。你,好歹比我多享受了几年父母亲恩。” 小雨垂下长长的睫毛,幽怨的叹了口气。
“你父亲?怎么过世的?”
“也是突发心脏病。” 小雨很简单的说着,不愿再谈。
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每次提到她的家庭的时候,她会显出无限落寞的神态。原来她有这么不寻常的身世。男人全是有英雄情结的。需要女人的软弱和无助,不管这种无助是真的,还是装的,男人才懒得理,只要表现的小鸟依人,就会激发男性的肾上腺激素,让那种气概在体内冲撞,乃至连(月夜) 下都会散发出特有的雄性味道。望着小雨的伤感和无力,我用力揽了揽她的肩膀,说是安慰,无非是展示一下自己雄壮的肱二头肌,变相地告诉她,我是你的男人。
“你去了哪里?我找过你,你搬了,地址也变了。我以为我永远失去你了。” 我叉开话题,不想把气氛搞得这么沉重。
“我是想过永远消失,很俗,我掐断了和你的一切联系。”
“噢?”
“但是,我做不到。” 小雨又轻叹了一口气,“你一定嘲笑我得厉害,也心里一定洋洋得意,我虽然搬了,我试图躲开你,但我知道那是负气,我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想你在乎我,我竟然把躲避当成了一种考验。我的自尊,我的骄傲,在一开始还占着上风。我努力克制不去找你,不去联系你。但是,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你没有任何迹象。我甚至创造了各种机会想让你在无意间偶遇我,我选了你经常去超市的时间也到同一家超市去买东西。我选了你上下班的时间,也开了车在你必经的路上晃晃悠悠。我希望造成一种假象,一种我们碰巧相遇的假象,不过是为了女人的矜持和自尊。但是没有,什么也没有。我突然间很惶恐。我以为你真的是在玩弄我,在伤害我。我去了我以前住过的地方,房东告诉我有个男人找过我,我知道是你。每天偷偷从你房门经过,你的灯彻夜都是黑的。我哭了,我以为你有别的女人。我为我不值得。但是,我就是爱了。我要爱,我就要尝试得到,我不想失败。直到我看到了韩姐,我知道你家里出了事情。我突然前所未有的轻松。我买了新手机,我决定等你回来。我每天都来你这里看一眼,每天,不管刮风还是下雨,终於今天,我等到了你。” 小雨滔滔地,毫不停顿地说完了这篇长篇大论。面对如此赤诚的坦白。我震动了。我凝眉看着他,“你不在乎自尊了,不在乎矜持了?不继续放了?”
“只要爱,只要你还爱我,男人和女人的自尊和矜持都是平等的,折磨别人就是折磨自己。放?我怕我会放掉我应得的那份爱情。” 小雨扬着眉毛,浅浅地笑着,还有那份志在必得的坚定。
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任何一个男人在听完这段话的时候还能走得动道儿,在我还没想好说什么的时候,小雨已经一把抱住了我,扑上来,给了我一个温湿滑热而充满饥渴的吻。我突然发现我的情感被小雨强奸了。别误会,强奸在我眼里绝不是一个坏词儿,不过是被动的享受罢了。我一直被她牵着走。她的一放一收,一张一驰都那么有分寸。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回吻着她的眉,吻着她的眼,咬住她的鼻子,触碰她的嘴。我慢慢解开小雨身体上衣缕的束缚。再一次抚摸着她光洁的肌肤和那一对具有韧性和弹性的乳房。当我把小雨抱到卧室的床上时,小雨在我耳边突然悄悄说,“想看我跳舞吗?” 我惊诧的点点头。
小雨把我推到床上躺好,在昏黄的灯光下,没有音乐,没有伴奏,只有她轻声的哼唱,看着她全身一丝不挂的起舞,真的是一种极大的视觉享受。她有很好的舞蹈功底。随着每一次跳动,她双乳微微的抖动。我几乎会怀疑是梦中的天使到了人间。我不会跳舞,也没有兴趣看现代的跳舞。尤其是疯狂的摇摆舞,每个人都跟抽了羊角疯一样让我没有感觉。上高中的时候,偶然的机会看过芭蕾,我就喜欢上了它,最喜欢的动作就是女演员的抬腿和劈叉。那不过是满足我懵懂岁月里,情色初开少男的偷窥欲而已。每到那个时候,都会让我浮想联翩,乃至浑身燥热。我却从没有想到,在多年后的今天,一个美丽的女人,会在我面前,融合着她的感情,为我跳一段裸舞,那么真,那么性,那么透亮。
小雨,是不一般的,是勇敢的。如我所说,毫不做作和扭捏。不象那些固执的活在自己所谓的自尊和骄傲里的女人,坚持着那种所谓的自以为是的高尚纯洁的爱情,却毫不在意的去践踏着男人的尊严和自信。那种貌似女皇般的爱情,不要也罢。。。。
“憋了这么久,难受坏了吧?” 完事后,我淫邪的看着小雨。我认为在相爱男女间,任何的淫词秽语,不过是调情的一种手段。
小雨眼神迷离地看着我笑,不作声。
“为什么那么爱我?嘿嘿”
“嗯?哈哈。” 小雨大笑,“你别感觉太好,小心我有一天把你抛入云端,再把你踩在脚底。”
“你欠操了吧。” 我一翻身再次把她压在身下。。。。
从那天开始,我们同居了。。。。。
小雨正式搬进了我的住所。当我帮她去她的公寓收拾她的东西,我又一次看到了真实的小雨。拉开桌子抽屉,里面东西放得乱七八糟,没有分门别类。只是一大堆花花绿绿地堆放在那里,宛若一堆破烂货。
“唉呀,唉呀,谁让你开这抽屉?” 小雨火车头似的冲了过来,“这个我来收拾,你去给我弄衣服去。”
我打开她的衣橱,东西虽然都挂在那里,但是冬天的,秋天的,长的,短的,毛的,都混在一起放着。
“KAO,原来你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我惊诧地叫起来。
“你懂什么?我怕我太干净了,你有压力。” 小雨拎着俩儿空纸盒在后面踢了我一下,“你也不是啥好东西,去你家就没见你叠过被子,整过床。”
“嗨,说真的,刚来你这里看哪儿都挺干净啊。怎么这么快就不一样了。我可还没娶你呢。”
“哈哈,我一贯如此,跟你来不来可没什么关系,SHOW给人看的部分当然要干净。别的吗,有功夫就整,没功夫就放。干嘛那么累。不过,我可以忍受乱,但是没法忍受脏。” 这倒是真的,小雨房间虽然东西有些凌乱,但是每个角落,每个缝隙都擦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尘土。
拖着一车行李,铺盖卷儿,和一堆乱七八糟书本破烂儿跨进我房间的时候。我跟她说,“这次再想消失可不容易了。”
小雨哈哈大笑,“再惹我生气,我会把你踢出去,让你消失。”
重新回到公司的工作环境,除了做好日常的事务,我开始翻看大量的专业资料。半导体电子行业的技术更新得是很快的,不继续充实自己,很快就会脱离市场,让自己没了很多自信。不用再象以前似的狂追妹妹,生活里自然多出了不少时间。每个夜晚吃完饭。我和小雨便如两个独立的个体一样,她攻读她的学业。我则在网上,看一些技术文献,做一些笔记,写一些报告。投入得有些忘我。每次到了睡觉的时间,小雨都会蹑手蹑脚地蹭过来,用藕笋一样的玉臂缠绕着我的脖子,一对玲珑的双乳贴在我的后背上,“该睡了吧?”
到底是年轻,小雨的性欲出奇得旺。以至于曾经为自己雄壮的身体引以为豪的我在天天纵欲的结果下,几乎从下面再也榨不出一滴水了,让我也领略到什么叫‘精尽而亡’ 。我终於痛心疾呼,对小雨说,“你上辈子是不是尼姑啊?禁欲太久了吧?拜托体谅一下老夫年老色衰,请一定在不伤害别人身体为前提下玩儿吧。”
小雨总是一把楸住我那个地方,开着玩笑说,“这就对了,哼,我就是要你灯油耗尽,在别的女人面前都阳萎了。”
美国的经济越发灰暗。没有人能看到究竟什么样,什么地方才算到了底儿。市场上各大白痴经济师,分析师,总是自以为是的侃侃而谈,而他们的每一次谈话都让股市和经济掉到一个新的高度上。以至于我公司的同事在午餐厅的电视屏幕上看到他们又欲要出来说话的嘴脸时,都大呼,“停止放P,停止放P。”
公司的销售额也大不如前。在经历了几轮儿裁员下,公司的发展也象小脚老太太一样裹足不前了。下订单的客户少了,任务没有那么紧了。人人都开始磨羊工。就在这个时候,在一次公司发展设想的旁听会上。我跟老汤姆提起了开发国内市场的构想。我简单的叙说了国内半导体行业的利端和蔽端。我知道我们那里中国有个皮包公司。但是,我们的产品太高端。针对中国现有的市场,太狭窄。我提出可以思考在中国办一个测试服务中心,派大量技术人员,或者本地招一些有经验的技术人员集中培训一下,然后可以管理起那边的摊子。如果想做产品,打开销路,光高端是不够的。老TOM没有采纳我的意见,甚至连思考一下再回复都不愿意,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他不CARE,他只抓知道我们公司牌子的在中国的那些外资厂商。任凭我怎么提醒,都不再表示,“究竟你是老板还是我是?” 老TOM终於不耐烦的发问了。老子的牛脾气也上来了,“虽然你是老板,但是究竟是你明白中国市场还是我明白?” 我手按着桌子,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老TOM,声音坚定而平静。老TOM让我会后跟他长谈了一次,我终於知道老TOM不是没有这个打算。只是中国的投资环境让他有些担忧。中国这方面的进出口卡得很进,价钱也不菲,在这种经济动荡下,老TOM只求先稳定过渡,不想节外生枝,在现在这个时候踏到一个不熟悉的市场环境里。目前的公司就宛若一风烛残年的老朽。一旦有个风吹草动,怕所有的人都将饭碗不保。我能读出老TOM眼里深深的无奈和悲哀。我妥协了,不再坚持。
公司里到处都能嗅出经济危机的味道。那天中午吃完午餐,习惯性地拿过放在那里供大家用的一瓶洗碗液,瓶底一翻,‘哗’ ,饭盒里竟倒进了半碗裹着淡淡洗碗液芳香的水。KAO,什么时候这东西已经节约到兑水用了?这不禁让我想到当年家里很难得吃一次肉,那炖完肉的锅都他妈要涮好几天,再炖汤喝,一直重复利用到那水里再也见不到一朵油花子才舍得倒掉。这些现象,让我触目惊心。看着周围朋友一个个的海归,通过新闻网络看着中国人民在国内吃香喝辣,蒸蒸日上的生活。真让我恍惚间觉得世界已经倒了过来。我也开始琢磨起国内的发财机会,再次想起了上次回国的时候,沈东兴的那些话。嗯,是时候琢磨琢磨回去的路子了。但是,在回去前,我必须要对一件事情有个了断。小雨,小雨还是学生身份。就在那一刻,我决定向小雨求婚。。。。。。
既然是求婚,总是需要有些表示。我利用上班和晚上的闲暇时间开始琢磨起戒指。这东西总是少不了的。就在准备下单的时候,发现不知道小语手指头多粗。想给她个惊喜,没有问她,估摸着她应该是6号的,知道凯西手指是戴7号的。反正不合适还可以退换。那天晚上,兜里揣着戒指,先回到家,知道小雨晚上有节课。就先在家里收拾了一下。搞了点儿蜡烛渲染点儿气氛。烧了点儿小菜,又对着镜子跪下起来地练了半天。便躺在沙发里看上电视了。到了时候,小雨没有回来。又多等了20分钟,还不见踪影。就在我奇怪的同时,家里电话响起来。
“狗,我迷路了。”
“什么?什么?慢慢说。” 我没明白怎么回事。
“我常上学下学那段儿路不知道怎么了,俩儿警察站那儿不让过了。我只好绕,7绕8绕又看不见人影,我就不知道到哪儿了。”
小雨的方位感差得一塌糊涂。这我是知道的。
“别忙,你先停下来再看地图找路。” 我怕她忙中出乱。
“看也没用,我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儿?”
“旁边是啥路?”
“不知道!”
“有啥建筑?”
“啥也没有!”
“有人没?下来找个人问问啊。”
“别提了,好不容易看一人站那儿打电话,我过去问。他愣告诉我他也迷着呢。”
KAO,我晕菜,“你这让我怎么帮你,得,您先瞎开吧,至少找一标志物再说。”
他妈求婚的夜晚咋就这么不浪漫?
一会儿,小雨又打来电话,“我找到了,在一‘我二妈’门口。”
“%%$#@@。你智商低是怎么回事?这破地方穷人多,隔50米就一‘ 我二妈’ ,你不知道啊?”
“噢,那你等等,我进去问问。”
片刻,小雨终於告诉了我准确的地理位置。我让她别乱跑,抓起桌上的钥匙就开车接她去了。。。。。
一同回来,开开房门,小雨被房子里的浪漫情景吓了一跳。满脸狐疑地看着我。
我拉着小雨的手来到桌子前,把蜡烛点上,跟她说,“小雨,告诉你一件事儿。我,我要结婚了。”
小雨一愣,突然明白过来,俏皮地笑了起来,“是吗?谁那么倒酶啊?”
“嗯?嫁给我就是倒酶啊?喂,我说,你正经儿点好不好?”
“好吧,我听听,你要娶谁。” 小雨收起笑容。
“你呀。”
“噢?” 小雨在椅子上坐下来,“那说说看,你有什么过人之处,我非得嫁给你才行?”
我愣了一下,跟小雨间已经太熟了,熟得就象一个人一样。这个浪漫的点子已经弄得我他妈浑身不自在了。现在还得让我说那些酸词醋语,“我说小雨,别整这个了,同不同意吧?”
“呵,有你那么直咕隆咚的吗?你是求婚呢还是逼婚呢?”
好个小雨,真他妈免不了俗,幸好老子刚才练过。我‘扑通’ 就双膝跪下了。这一跪,倒把小雨吓得跳了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呢?” 她尖叫。
我把戒指从兜里拿出来,“你就嫁给我吧。”
“你赶紧先起来。” 小雨一把揪起我,“你这是求婚吗?人那是单膝跪地,你一全膝着地,我还以为你劝我从良呢。”
我是个粗人,爱情小说电影,通通没看,再说,这年头的求婚谁还搞那老套啊,都握个手,套个戒指,最后上个床就完了,就知道要跪下求婚,也没仔细琢磨是单还是双。
“怎么样?答应了?” 我站定问她。
“先说你哪里好。” 小雨不依不饶。
得,可着自己厚着脸皮夸的本事我还是有点儿的。
“嘿嘿,我这人随时随地都充满自信。”
“呵呵,那不过是自恋狂。”
“我风趣幽默,言语妙趣横生,跟着我不寂寞。”
“什么啊,不过是跟女人面前喜欢讲点儿黄色笑话。”
“我面善,啥时候看着都是笑呵呵的。”
“哈,据研究表明,大部分智障的脸上常带着你这种笑容。”
“我还舍得花时间陪你逛街,买衣服啊。”
“那不算,不过是想看我脱衣服。”
KAO,诚心抬杠啊,我被小雨弄得想笑,但还是板起面孔装个正经儿样,看了眼桌上刚烧的鱼,我说,“我还疼你啊,我吃鱼头和鱼尾,把鱼肚子留给你。”
“这个嘛,不好说。” 小雨狡(黑吉) 地看着我,“目的不一样,谁知道婚后会咋样。你现在的目的是钓鱼,当然吃鱼头啦。”
“我。。。” 我没词儿了,“我有宽阔的肩膀和发达的胸肌。” 我挺了挺胸
小雨捂着嘴狂乐,一拍我下边,“有个屁用?关键的地方年老色衰。”
“你丫到底嫁不嫁我。” 我一个猛虎扑食,一把抱住笑得花枝乱颤的她。
“哈哈,哈哈,还有没有,还有啥过人之处。”
“你就嫁给我一次吧,就嫁一次。”
“土人啊,你还让我嫁几次啊。” 小雨狂笑着拍我脑袋。
“说真的,小雨,我想国内国外两边跑,现在国内的市场情况这么好。但是我放不下你。你的身份问题要先解决。” 我从背后抱着她,直话直说。
小雨不笑了,亮亮的眼睛一闪一闪,“好吧,让我想想。”
第二天早上起来,小雨答应了我的求婚。我们彼此都没有父母,也没有什么亲戚在身边,不过是彼此的一些朋友。我和小雨都是简单的人。咨询律师后,办好了所有手续上的事情,就请朋友们在外面吃了顿饭,算彻底宣布我们从此转正,合法,从良,有执照了。接下来,小雨的学业已经快结束。正火热得地到处张贴简历,希望能在惨淡的就业市场看到一点点星星之火般的希望。而我,则静心开始研发我的一些新的半导体产品。我需要一些设计思路。一是为了兴趣,二也是为了将来,如果回国,做一些准备。日子就这么平静而紧张的慢慢滑过。这就是生活,男人和女人成了家,立了业后,剩下的才叫生活。我一直以为,我和小雨之间就象大多数家庭一样,吃喝拉撒,然后生儿育女,再繁衍,最后到死。就那么简单。直到那天,杰瑞,我那个以前的越南同事的一个电话,开始了我人生,又一不同寻常的新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