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老飘侃了诸葛亮策划的“三顾茅庐”。各位看了这个成功的耍大牌,估计都想自己也尝试一下。为了让大家认识耍大牌的危险,今天我要介绍《三国演义》上一个失败的耍大牌故事。
话说曹操招降张绣后,又想招安刘表。谋士贾诩献计:“刘表这人是个追星族,赶时髦,特别喜欢结交名流。你要让他接受招安,最好是找一个有名气的明星去说,才有可能 ”。那时还没有现在的歌星影星,所谓明星是指文学方面的,就像咱们网站史迷这样的。当时有两个人名气最大,一个是孔融,另一个是杨修。关于这两个人的文采,老飘这里就不表了。所以,曹操就让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荀攸去孔融那里咨询谁去最合适。孔融一听来意,立马就推荐了老飘今天要说的主人公祢衡。让我们先看看孔融当时给祢衡写的推荐信:
“窃见处士平原祢衡:年二十四,字正平,淑质贞亮,英才卓跞。初涉艺文,升堂睹奥;目所一见,辄诵之口,耳所暂闻,不忘于心;性与道合,思若有神;弘羊潜计,安世默识,以衡准之,诚不足怪。忠果正直,志怀霜雪;见善若惊,嫉恶若仇;任座抗行,史鱼厉节,殆无以过也。鸷鸟累百,不如一鹗;使衡立朝,必有可观。飞辩骋词,溢气坌涌;解疑释结,临敌有余。昔贾谊求试属国,诡系单于;终军欲以长缨,牵制劲越:弱冠慷慨,前世美之。近日路粹、严象,亦用异才,擢拜台郎。衡宜与为比。如得龙跃天衢,振翼云汉,扬声紫微,垂光虹蜺,足以昭近署之多士,增四门之穆穆。钧天广乐,必有奇丽之观;帝室皇居,必蓄非常之宝。若衡等辈,不可多得。激楚、阳阿,至妙之容,掌伎者之所贪;飞兔、騕袅,绝足奔放,良、乐之所急也。臣等区区,敢不以闻?陛下笃慎取士,必须效试,乞令衡以褐衣召见。如无可观采,臣等受面欺之罪”
出自当时社会科学院第一院士孔融先生之手的这封推荐信,足可以让我们惊叹祢衡的聪明才智了。这么说吧,这位24岁年轻人的学识和文采到全世界任何一所顶级大学当个终身教授是绰绰有余的。不仅如此,其操守评个全国十佳青年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在当时的文学领域,绝对是天地任其纵横的主。
可是这位大明星祢衡是个恃才傲物的家伙,喜捧厌责。从小到大,只听过夸奖没听过批评。接到曹操发来的面试通知后,心想这可是我祢衡露一手的好机会。我学问这样渊博,又年轻,孔先生的评价又那么高,虽然不能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曹丞相怎么也得给我弄个红地毯什么的吧。可能也就是因为孔融的推荐信写的太好了,曹操有点不相信。曹操想,我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有没有水,没准这封信是这小子贿赂孔融才得到的。这就麻烦了,一边期望过高,一边又在怀疑。这才开始了今天要说的这段耍大牌悲剧。
曹操择日让祢衡上殿。祢衡进来后一看,他妈的哪有红地毯,心里就是一失望,看着端坐在上的曹操连个笑脸都没有,又来了第二个失望。再看到旁边的谋士武将一个个板着脸,连看都不看他一下,再来第三个失望。见了曹操,行完礼以后,曹操连个座也没给,这是第四个失望。
不到10分钟,连着四个失望,这下他的大牌脾气就上来了。昂首对曹操说:“天地虽阔,何无一人也!”
曹操一听,What? 我还没问话,你就来脾气了?怎么着,要到我这首相官邸耍大牌?说我这没人,我倒要让你见识见识:“我手下有数十人,皆当世英雄,何谓无人?”
祢衡说:“你说来听听。” 曹操就开始夸他的手下:“荀蔼、荀攸、郭嘉、程昱,机深智远,虽萧何、陈平不及也。张辽、许褚、李典、乐进,勇不可当,虽岑彭、马武不及也。吕虔、满宠为从事,于禁、徐晃为先锋;夏侯淳天下奇才,曹子孝世间福将。安得无人?”
老飘说个公道话,曹操这段话说过了。祢衡一听,什么? 你的谋士都比萧何和陈平还厉害,武将赛过岑彭和马武,太吹牛了吧。当时他就乐了,说:“公言差矣!此等人物,吾尽识之:荀彧可使吊丧问疾,荀攸可使看坟守墓,程昱可使关门闭户,郭嘉可使白词念赋,张辽可使击鼓鸣金,许褚可使牧牛放马,乐进可使取状读招,李典可使传书送檄,吕虔可使磨刀铸剑,满宠可使饮酒食糟,于禁可使负版筑墙,徐晃可使屠猪杀狗;夏侯淳称为完体将军,曹子孝呼为要钱太守。其余皆是衣架、饭囊、酒桶、肉袋耳!”
这话一出,谁受得了呀。就是老飘也要批评这祢衡了,骂人骂得也忒损了。骂别人还行,夏侯淳将军在战斗中为革命负伤,丢了一支眼睛,其英雄事迹一直都被收录在小学教科书上,是下一代偶像式的人物。现在你居然拿人家残疾的身体当笑料,修养也太差劲了,实属不应该。 当时张辽他们还在场,气得牙齿咬的嘎噔响。要在其他地方,张辽早把他给活劈了。
曹擦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但毕竟见的世面多,还是忍住了,说:“好,那你说说你有啥能耐。”
一般人到这份上也就收了,谦虚一下,自嘲一番,没准曹操也把刚才骂的话当幽默接受了。不想这祢衡还接着耍大牌:“天文地理,无一不通;三教九流,无所不晓;上可以致君为尧、舜,下可以配德于孔、颜。岂与俗子共论乎!”
好家伙,这更厉害,直接吹上天了。气得曹操当时两分钟零五十一秒说不出话来。最后曹操强压怒火,说 :“好吧,我这里缺一打鼓的,早晚朝贺摆宴的时候,就敲敲鼓。我看你祢衡做这事挺合适。”
祢衡想,妈的,今天这样倒霉,红地毯没走上,还搞了这么个没人干的差事。但也不好推辞,你一推辞,那曹操说你连这都不会干,还能干啥。祢衡说:“好吧,我明天上班。” 说完就走了。这时,张辽他们气还没消,都埋怨曹操没杀他。曹操说:“我们不是刚刚通过知识分子保护法吗,我哪能带头不遵守?先让这小子在这里劳动教养几天,杀杀他的锐气。” 张辽他们这才点头离去。
第二天曹操宴请文武百官。这祢衡就要上班工作了。那时候有个规定,打鼓时要穿新衣服。可是祢衡披着旧衣服就来了。当时祢衡用鼓奏了一首《渔阳三挝》。一曲下来,按《三国演义》上描述是, “音节殊妙,渊渊有金石声。坐客听之,莫不慷慨流涕。” 老飘后来琢磨,鼓乃打击乐器。听着是让人振奋的。敲鼓能把人敲哭了,足见祢衡的音乐造诣何等之高!(老飘这里要喝声彩!) 我想就是贝多芬舒伯特也不过如此吧。
如果,祢衡的大牌到此为止,可能曹操还会重用他。曹操是一个在音乐上有水平和造诣的人,而且非常爱才,心胸也不窄。对于祢衡这个音乐奇才不会不重用。可是这祢衡仍然要把他的大牌继续耍下去。当有人质问他为啥不换新衣服时,这老兄来了个空前绝后的动作。站起身,在大堂之上跳起了脱衣舞,把自己外衣内衣全脱了,裸体而立。
这不光是曹操,给谁也受不了。即使在现在的自由民主国家美国,你要在总统府的宴会上光个屁股,警察不抓你才怪呢。当时曹操可能是刚刚欣赏了他美妙鼓乐的原故,还算客气地对他说:“庙堂之上,何太无礼?”
祢衡还狡辩:“欺君罔上乃谓无礼。吾露父母之形,以显清白之体耳!” 老飘觉得这完全没道理,要是都在公众场合露父母之形显清白之体,那不都回到原始社会了吗,还要文明干嘛? 曹操说:“你说你清白,那你说谁污浊?”
祢衡说:“汝不识贤愚,是眼浊也;不读诗书,是口浊也;不纳忠言,是耳浊也;不通古今,是身浊也;不容诸侯,是腹浊也;常怀篡逆,是心浊也!吾乃天下名士,用为鼓吏,是犹阳货轻仲尼,臧仓毁孟子耳!欲成王霸之业,而如此轻人耶?” 这话虽然有点道理,但说话方式和语言是太冲了,而且当着众人面训斥当时的首相曹大人。
当时,孔融在座。他害怕曹操因怒杀了祢衡,就对曹操说:“祢衡罪同胥靡,不足发明王之梦。” 意思是说他的罪是他的能力不够。这样总算给曹操一个台阶。曹操站起来对祢衡说:“你出使到荆州。劝刘表来投降,成功了,我就让你做一个政协副主席。”
可是这次祢衡不干了。为啥?曹操这计策很妙。祢衡要是真把刘表说动了,那曹操也不会吝啬那政协副主席的帽子。如果说不动,祢衡有才就成空话了,这样他的明星生涯自动就结束了。 而且极有可能的是,要是刘表看不惯祢衡那大牌的作风,就会把他杀了,此计真可谓一箭三雕。你想这一点老飘都看出来了,祢衡能不知道?这时祢衡已对曹操绝望了,肯定不愿意给曹操干事。所以他极力反抗,坚决不干。
但这就由不得他了,曹操教人备了三匹马,命令两人挟着祢衡就走。然后还让手下文武,备酒到东门外相送。谋士荀彧还告诉大家:“一会儿,祢衡来了,都别起来。”
没多久,祢衡来了,下马入见,可是没人理他。一般人肯定会感到很狼狈,可是祢衡哪能让这场面吓住。 当时他号啕大哭起来。荀彧问他:“你哭啥?”
祢衡说:“行于死柩之中,如何不哭?” 这次大伙都不干了,一起骂:“吾等是死尸,汝乃无头狂鬼耳!”
这时祢衡继续耍着大牌:“吾乃汉朝之臣,不作曹瞒之党,安得无头?”
这时有几个人又要杀他。荀彧连忙制止,说:“量鼠雀之辈,何足汗刀!”
祢衡回答:“吾乃鼠雀,尚有人性;汝等只可谓之蜾虫!”就这样把大家气跑了。老飘理解此时的祢衡已经不想活了,因为他回来的路让曹操给堵死了。说动刘表,为曹操办事,于气节上不可活,说不动,于能力和名声上不可活。可怜祢衡死念已生, 这样才有他后来的继续大牌乐章。
果然到了荆州见了刘表后,祢衡根本就没打算说降。他用酸词烂句对刘表歌功颂德,实际上谁都听得出那完全是讥讽。刘表也聪明,知道曹操想借他的手杀祢衡。所以他也不生气,直接打发祢衡去见黄祖。
这黄祖的涵养可就比不上曹操和刘表了。一日,黄祖与祢衡共饮,皆醉。黄祖问祢衡:“你在许都那里有没有什么有名的人?”
祢衡说:“大儿孔文举,小儿杨德祖。除此二人,别无人物。”
这有点太不象话了,孔融对他那么好,他还称人家为儿子。黄祖借着问:“你看我怎样?”
祢衡说:“汝似庙中之神,虽受祭祀,恨无灵验!”
黄祖大怒:“汝以我为土木偶人耶!”立马下令将祢衡斩之。祢衡至死骂不绝口,惨烈地结束了他的耍大牌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