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的日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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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5.20 晴 Wednesday (水)

昨晚那小伙子,比我小三岁。人还可以,家庭也可以,只是好像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他是成天在家呆不住的,而我是成天憋在家里的。今天下班回来后,给 Hart 打了电话。我已是失望 了。只是交的那些马克太冤枉了!那些马克,我可以痛快地旅游好几趟!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只想是伤财免了一场灾吧!也许不花这笔钱,会有什么灾难等找我呢!真是阿 Q !

K 今天已经到北京了,父亲今天也该收到我的信了!但愿他能及时到京与 K 见面。

班上虽没什么可做的,可也忙乱了一天: Herr Nickel 到我去看了一个大齿轮箱, 25 模数的, 直径有两米多,他还指给我看了他设计的齿轮箱。 Herr Moranz 拿来了一张日语电传,我给 他译成了德语。 Herr Wilhelm 拿来了一篇英语的电传, 4 页多,今天没法译完了。小电脑的 数据储存花了不少时间。

早上去看了牙科医生那儿,不知为什么,他让我每天晚上都带上他给我做的模子。。。

早饭时间里, Herr Dunkel 招待大家了一顿,我也没弄明白是为什么?生日?工作了二十五的 纪念日?

1992.5.21 晴 Thursday (木)

收到了两封父亲的来信,下班前给黎晓打了长达一小时的电话:好久没见到她了。回家后给父亲回信,整整一个晚上。幸亏离婚手续委托父亲办了,否则我还真斗不过李倪靖家这帮黑心肠的人!父亲还寄来了女儿的照片,看到她那天真无邪的样子,我心里就隐隐作痛: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着她呢?

回家之前,碰到了公司的第二把手 Hermmans 赫尔曼斯,他提到了去中国的事情,但我希望能在十月以后再成行,因为我的护照和签证都要延期了。他问了问 K 的情况,我说我猜想他 现在是在中国。他问是搞煤的项目吗?我说可能是搞水泥厂的项目。赫尔曼斯总是那么“客气”、“有礼节”,让人觉得套套框框多。看来与他一起旅行并不会太有趣儿。

欠着好几个人的信都没回:新井诚子、山崎久行、岛田元子, ... 但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虽然天还亮着,可是我已经很疲倦了。现在我吃也挺能吃,喝也能喝,怎么老是疲倦呢?也许是自己人太懒了。我是变得比以前懒多了,只想看电视,读小说,不愿多动脑筋了,这怎么行呢?心里也明白,可就是老发懒,斗不过电视机的吸引,可电视节目又不是那么好,让人看了能受启示的东西并不多。我太贪图享逸了吗?生活就是拼搏呀!

在办公室里闲着没事儿干时写了点儿日记,现在又觉得闷得慌,就提起笔来了。写什么呢?

那个贪心的 Muench ,她以把我原来住的房子租出去了还来找我要房费!我真该告她去了,可 K 说,为这么几个钱,没有律师愿意干的。就算便宜她了吧!今天看的《编辑部的故事》中 说,“吃了亏就发愁,占了便宜就乐” ---- 十足的俗人。我的确是个俗人。可活着又是为什么 呢?不知为什么,这些时来总有一种活一天算一天的想法,心里也明白要在这里起码呆上十五年,可心里总是没有安下家的安稳劲儿,是 Heimweh 想家了?看到中国的东西(小说什么的)就觉得还是国内好,真是矛盾。真的回国了又觉得在这儿好,就像在日本时觉得在日本没什么可以留恋的了,可现在又觉得并不是那么回事儿,日本也有许多可留恋的地方。 住めば都(みやこ)。我现在想的美的是:在中国住着,还得是北京,但领着这儿的工资。 当然也得在这儿有个住处,常在北京 --- 波鸿之间飞来飞去的。希望我将来的工作能让我这个美梦 变成现实。

1992.5.25 Monday (月)

一个周末,什么都没干,好像还挺忙,上班了倒清闲起来了。这个周末是让那个原来的该死的房东,老 Muench 搅得不得安生。她还想跟我打官司,我也不是好欺的。追着老 K 追到北京 的香格里拉,(发传真过去的),让他帮我写了个回文,他安慰了我几句,说是很快就会回来了,还说约好了 26 日见我父亲。星期六一大早我就到了公司,当然是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电工来看了看。 K 的传真已到了,我立即打到小电脑中去了,准备今天下班后就亲自给这个该死的 Muench 送去。 K 叫我用 Einschreiben mit Rueckschein (带回执的挂号信)寄去,我想, 为她还没到花六个马克的价儿上。又有月票,顺便看她房子租出去了没有,要是已经租出去了,我这个月的房费就不用交了。他还扣着我的担保金没还呢!

周六从公司回家的路上顺便去商店转了转,想买双凉鞋,但试了几双都没有合适的,反倒让商店的人把我当小偷了,可他们怎能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敢拉住我呢?我也得小心一些了,为什么老是有人跟我过意不去呢?莫非今年对我来说是灾年?那明年呢?明年可是我的本命年,按我母亲的封建说法,说不定是有个灾呀、难的等着我呢?我还是安分守己一些为好,没事儿少出门。

周五下班后去了一趟 Rathaus 市政府,拿到了一些小册子,还不知能否有用。顺路去了 Plaza 买食品,碰到了小花两口子 ---- 跟他们怎么这么有缘,几次买东西时都碰上了他们。小花说他 们下周将去意大利旅行,等回来后再打电话联系。上周就是在她那儿改好新买的裤子,这周不可能再去她那儿了。这小两口,还挺甜甜蜜蜜的呢!我何苦去当夹心饼干呢。从小花的处境去想,她成天呆在家里,也够闷得慌的。只是一个人懒起来了,再让他勤快起来恐怕是很难的了。

我这两天在家看《编辑部的故事》,也上了瘾、着了迷似的,国内的生活,虽然物质条件差一些,但精神生活总还是比这里丰富。在这儿,我总是个外国人,恐怕再住上五年、八年,也难领会、欣赏西方的文化。我要是学文的就好了!

我心里总是惦记着赫尔曼斯说的去中国一事,不知何时能够成行,不知他们这儿办事的效 率,以及说出来的事儿成现实快不快?我现在上班也不成天没事儿干。闲得慌,把小说都拿到办公室来看了:反正也没人管我。只是不知这样放任下去会成个什么样子,也没人说我该干什么,学德语吧,又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

在办公室里闲着没事儿干时写了点儿日记,现在又觉得闷得慌,就提起笔来了。写什么呢?

那个贪心的 Muench ,她以把我原来住的房子租出去了还来找我要房费!我真该告她去了,可 K 说,为这么几个钱,没有律师愿意干的。就算便宜她了吧!今天看的《编辑部的故事》中 说,“吃了亏就发愁,占了便宜就乐” ---- 十足的俗人。我的确是个俗人。可活着又是为什么 呢?不知为什么,这些时来总有一种活一天算一天的想法,心里也明白要在这里起码呆上十五年,可心里总是没有安下家的安稳劲儿,是 Heimweh 想家了?看到中国的东西(小说什么的)就觉得还是国内好,真是矛盾。真的回国了又觉得在这儿好,就像在日本时觉得在日本没什么可以留恋的了,可现在又觉得并不是那么回事儿,日本也有许多可留恋的地方。 住 めば 都( みやこ )。我现在想的美的是:在中国住着,还得是北京,但领着这儿的工资。 当然也得在这儿有个住处,常在北京 --- 波鸿之间飞来飞去的。希望我将来的工作能让我这个美梦 变成现实 --- 何时呢?

今天 Rother 几乎一天没照面,下午来发了个电传就又没影儿了。我提他接了个来自西班牙的 电话,一直等到快五点了,他也没再照面了。我想着今天要去那个该死的 Muench 那儿,也 就没等他,给他留了个条子便走了。 Schwark 说今天的 Putzen Frau 做清洁的女工来得早,他 须早些回家了,可我走时,几乎办公室里一个人也没有了,做清洁的女工们也还没见人影呢。

久没乘 308 、 318 的地铁线路了。也许是春天到了的缘故,一个多月没去 Rottmann 街那儿了。 变化并不大,只是绿叶多了点儿。我那房子已经换上了 Stiele 的名字!按了好几次门铃都没 有人来开门,我还有些后悔:没把配好的大门钥匙带来!本想找到 Muench, 呛她几句!可她 不在,只好把信放到她信箱中。可信箱的名字不是 Nara Muench ,而是 Ma.....Muench !管他 呢!反正都是一家子!也许没见到她也好,我的德语还没有到能吵架的地步。

晚上 8 点左右, Hart 那儿介绍来的一个叫 Peter 的人打来了电话,聊了一会儿,约好了 Mittwoch 星期三 在 Hauptpost 邮局总局见,他的车是 Dunkel Brau 深褐色的,牌号以 V 开头,车 是个较新的 Padika---- 我对车还不太熟悉,这是个什么样子的车。。。。

晚上想看从小花那儿借来的杂志,却被电视把时间抢走了。

天都快九点了还亮堂堂地,我放下了百叶窗,室内温度也近 30 摄氏度了,简单地吃了点饭,洗了洗,就开始看电视了。。。。生活倒也清闲自在呢!有个约会反而觉得是个负担了,人哪!真是矛盾重重。

我想使自己更有价值 --- 这并不是用工资来衡量的 --- 让更多的人觉得我的重要性。怎么使自己 更有价值呢?也许我所寻求的自己的价值并不是别人也认为有价值的。一个女人应该怎样才能使自己有价值呢?一个人又应该怎样使自己有价值呢?让人们,更多的人们需要自己?

1992.5.26 Tuesday (火)

上班后,把昨天 Alter 叫我帮忙计算一个 Angebot 报价交给了他,是我昨天下班后算得的。他 又接着找了一个 Angebot 来,还挺复杂的,我算了整整一天,小电脑都算出毛病来了,也没 个满意的结果,只怪客户的要求太苛刻了。当然对我来说,现在锻炼一下也好,以后要是自己也遇上了这样的客户,心里也有个底儿。

回到家后,想到今天 K 与父亲见面,真想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一是电话费贵,二是那边现已 是深夜。反正 K 过不几天就回来,到时再问他情况也不迟。把早已写好的信匆匆给父亲发了 ,他叫我写要女儿的生活费的申请。我也憋不出适当的词儿来,结果只寄了几张我签了名、盖了章的白纸去。也许我对离婚这事儿也太轻视了,现在还有父母可依靠,以后就剩我自己时怎么办?我觉得我太力单体弱了,不,是脑弱。这种事,我很懒得去动脑筋。

发信回来的路上,发现邮局对面的一家冷冻食品店的东西很便宜,尤其是冰激凌,便宜的 1.99 马克就可以买 1000ml 。我马上想到潘华说在 Plaza , 4.98 马克买 1000 的时候她都说便宜。 只恨自己光想着发信,直攥着信封就出门了,一分钱也没带。好在这个冷冻食品店里我的住处不远,回家后看看还不到关店门的时间,就攥上了钱包去买了一盒冰激凌盒一袋鸡腿。 1000 克冻鸡腿才 3.99 马克。这个周末(后天就可以休息一天)可以“打牙祭”了。只是缺蔬菜,冷冻室里已塞得慢慢的了,冰块最好拿出来吧。

洗浴时,不由自主地哼起歌儿来,不知为什么,一唱起《洪湖赤卫队》歌剧中韩英唱的《娘的眼泪》那段就止不住要流泪。对着镜子(这还是小时候的毛病:一流眼泪就照镜子)自我欣赏了一番,心情觉得好了一些。找出登代子送的睡衣,美了一番,又舍不得穿,反正一个人,穿什么都只有自己欣赏。

清理了一下衣物:该换季节了。可我还有夏天的衣物在 K 那儿呢!去年夏天来时就存在他那儿了。我来了这么长时间了,他却一直没提起,我也不好意思开口找他要。我这个人也真是的,人家该着我的,,倒是心平气静的,可我要是该着人家的了,就吃不香、睡不稳的。何苦呢?可这“德行”又去不掉了!


1992.5.29 Friday (金)

成天不知忙个什么,也没个名堂,昨天休假,在家看了一天小说、杂志,倒也清闲。前天下午见了那个 Peter ,条件都不错,一个儿子 16 岁了,自己有一套房子,是个搞车辆修理的,跟 我大姐珊是一个专业。唯一的缺点是秃顶。从他的谈话中得知他对北欧有很大兴趣,老家(祖籍)也是北欧的。讲了许多去 Green 的事儿。不知他对中国有否兴趣,我也对他讲了一些中 国的事儿。谈得并不深,他说这几天连休,又要去北边的熟人那儿去。我们从 8 点谈到 10 点多一点儿就散了。他说他下周再给我打电话,还说要给我看看他的照的一些照片。昨天一天我问了许多遍自己:能与他一起生活吗?从条件上看,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了,可自己的这种清闲独自的生活结束了的话,与这么一个人一起生活得舒服吗?选择了这个人,也就意味着要放弃 K 。当然他也并非对我满意。他虽说她自己很有好奇心,可真的要与一个东方人生活在一起,恐怕也得下好打的决心才行。不想那么多了,听天由命吧。如果他下周再打电话来,就跟他再深聊聊。不然,就再要 Hart 重新介绍一个。

父亲叫我不要现在着急找对象,可我有什么办法,不然交的这些马克就付诸东流了,只当是给自己找个对话的对象吧。

今天上班来,也没多少事儿干,许多人都连休,办公室几乎空了一大半。 Rother 来了,还带 来了他那个结巴儿子。这个结巴也是的,来了就知道占便宜,白喝我们的咖啡!上次也是这样,事情没干多少,消耗到不少,叫人讨厌。

上午空了一些,幸好带来了些杂志,打发了时间。我叫 Rother 看看我翻译的(有一半是 Frau Huebscher ) 与 Farrel 的一些交货、付款条件。他还不愿看。这可是 Wilhelm 叫我给他看的。 反正爱看不看,没我多少事儿。我又不是到这儿来当翻译的。

快中午时 Alter 拿来了一个轴承计算的活儿,我一会儿就干完了,那到 Alter 那儿去。他还不 太满意,有这样那样地改了一些,一个中午、下午就折腾过去了。快下班时,他又拿来一个 KHD 订货的计算活儿。我也加了点儿班,给他算完了。下周一再拿给他吧。

早上来上班时, Fax 机叫个不停:“ Papier Stau 纸堵塞”。 Fax 中有松本洋子来的传真件, 她告诉了我方振宁的新日程。 6 月底方振宁将来德,不过在 Muenchen 。我 95% 是不会去的。洋子问我若缺些什么日本的东西,叫我告诉她,也许她会让方振宁带来给我。可我怎么好开口呢?她说她第一次拿到了工资,高兴得流了眼泪。看来她搞得还不错嘛!是否也该给她发个 Fax 去祝贺一下呢?过几天再说吧。

周五,下班早,我去买了些吃的,回到住处,收到了登代子的来信。她又要给我寄东西来。母亲节时,什么都没给她寄去,她还是这样对我好,真不知该怎么样谢谢她才好!赶快给她回封信,叫她别寄了。她信中提到了星平,说他准备继承父业,搞印刷,现在去学印刷了。新洋社总得有个人来接传下去。星平的哥哥,上大学了,看来是指望不上接班了。就指望星平了。我想起若我想印一些产品介绍,是否可以找他们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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