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重阳的座位上,可以看到飞砂城办事处的每一个员工,他坚持不要独立的办公室,一个好的领导,应该在第一时间觉察下属的细微变化,而不是等下属跑到对头公司上班后才扼腕叹息或勃然大怒。
黄药师还没走,眉毛45℃向上竖着,手指噼哩叭啦地敲得正欢,王重阳有点羡慕这个对他来说很危险的年轻人,没有家庭包袱,想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他就不一样,不回家吃饭得提前两三天申请,不然林朝英能把他的手机打爆,偶尔藏点钱起来更犹如虎口拔牙,得考虑周详酝酿成熟胆大心细下手果断,他妈的我自己赚的钱还搞得跟偷的一样……唉,女人像西服,穿在身上别扭,没有还不行。
“穿习惯了就好,有什么不能习惯的呢?咱们革命人永远是年轻!”,王重阳一边对自己说,一边打开这个月的销售月报,又是下滑,看来飞砂城的市场是做到头了,必须兼营系统集成才能完成今年的目标。造纸厂的项目能拿下来的话,今年差不多就可以了,他妈的周不通,到底给我搞定了没有啊?
在飞砂城办事处,王重阳最信任的就是周伯通了,那个火光冲天子弹横飞的夜就是周伯通把绝食绝得走不快的他背出广场,终于过关毕业后两人一起“志愿支边”,一起熬过了那段连报纸夹缝都反复看好几遍的时光,又一起推着自行车在飞砂城挨家公司面试过去,终于熬到了今天的地步。和周伯通的全力投入不一样,王重阳对造纸厂的项目是很矛盾的,即想得到它来完成今年的业务目标,又怕因此失去在飞砂城办事处的主导地位,他已经失去太多,也不再年轻了,手里抓住的任何东西都不能轻易地松开,尤其是权力。
年轻的时候多数女人会真诚或虚伪地对你说“我不在乎”,但是同志们,不要期望这句话和资本主义制度在香港一样五十年不变,再怎么清纯可爱不谙世事的女人,最终都会变得世俗势利,对男人的要求会从有型、有才转向有用,而人类社会里最有用的就是权力了,绝大多数男人的中年危机,只要加官进爵,立刻药到病除,隔天开始云收雾散,生活和谐,爱情的第二春天随着晚上强有力的喷射来临了。
所以,王重阳,这个命运多舛的前野心家,必须在造纸厂项目上占据主动,虽然他对系统集成几乎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