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了!经历了2006怪异的暖冬,就在人们以为寒冷不会再来的时候,我挟着风,裹着雪,从遥远的西伯利亚,翻过茫茫千里的阿尔俾斯山脉,跨过碧蓝繁忙的英吉利海峡,我来了!我要肆虐英格兰这嫩绿的土地,我要折磨这土地上正春心荡漾的生灵。
看那,三月的英格兰,发黄的草地已开始泛绿,紫色,红色,白色的小花成堆成簇从地下冒起,连成一片片彩色的地毯。公园里,道路旁的一些树木已开出诱人的粉色和白色小花,繁星点点,烁耀枝头。多么美丽,悠闲的周末。绚丽的阳光唤醒了沉迷一冬的盎格鲁后人,呵呵,你们托儿带女驾车郊游,尽情享乐在微微春风之中。
看那,我从远方急急奔来,在蓝天,阳光的掩护下霍然杀出。你们没有从微风中闻出危险,你们没有从树稍上看出恶兆。我不带任何托累的淄重,这样我便快如闪电。寒冷是我的武器,我在英格兰上空遇到了从大西洋上吹来的暖湿气流,瞬间便合成了我的致命武器 - 似珍珠大小般的坚硬雪粒。
天边的黑云快速向你们袭来。你们来不及躲僻,嗖嗖的雪粒便砸在你们的头上,身上。呵,是谁家的小男孩在屋后的花园玩耍。我看到了他,睁着圆圆的眼睛,张着大大的嘴巴,从初始的好奇,到惊恐万分地逃离,还不到一秒钟。小男孩急急进入屋里,却忘了关好门。我粗陋地推开了门,转瞬间撕裂的风声便穿过门廊,一股寒流挟着雪粒试图冲进客厅。我听到了小男孩妈妈惊恐的喊声。
后门被重新关紧。我试着从其他的门进入。前门,侧门,甚至窗户。这些地方无一我能侵入。我因愤怒而咆哮。我把怒气撒向了花圆。娇嫩的小花被我蹂躏着,弱小的身躯被我压得弯向地面。我又打了个旋,撕裂了她那五颜六色的花瓣,把他们斑斑点点吹散在嫩绿的草地上。我的怒气仍未消去,又紧紧抓住花圆里唯一一棵大树的树稍,猛烈地摇摆着她的枝条,试图抖落其上正在盛开的点点花朵。
我带着胜利者的狞笑撕叫着扑向远方,寻找下一波肆虐的对象。看那,公路上刚才还风驰电掣的车辆被我扬撒的阵阵雪粒砰砰敲打着车前的玻璃风挡。雪雾使它们谨慎前行,各各都亮起了大灯,甚至雾灯。我得意地看着公路上排起的长长车龙。车里的人们也许刚才还在春色无边的,和风丽日的乡村田野郊游。
我注定要和这大地上的人们开开玩笑。就在他们惊魂稍定,在屋檐下,店门口立稳了脚跟,就在他们纷纷躲进家里,车里,办公室,路边可怜的小凉亭的时候,我停了,完完全全地停了。天,恢复了湛蓝,太阳,依旧光芒万丈地照着大地。刚刚还布满地面的一层硬硬的雪粒,不到片刻便被溶化,化为无有。惊恐的人们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梦,一场幻觉。恶梦中的狂风不在有,幻觉中的暴雪觅不见。只有蔚蓝的天空和晃眼的阳光。
人们弹冠相庆。公园的小路上又出现了三三两两的人群,或牵爱犬,或沟肩嬉溜。城中的街道上又人群挤挤嚷嚷,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在左手和右手的下方前后摆荡。我看到满街青春朝气的牛仔裤,我又看到手牵着手西装革履的老年夫妇,相携着在繁华的街道上旁若无人地缓缓前行。
我潜伏着,等待着,等待着自然的再次呼唤。看那,正当英格兰大地的人们已经彻底忘却一小时前的灾难,正当他们又沉醉于蓝天加阳光的美妙时刻,大自然向我吹响了再次进攻的号角。我一跃而起,积蓄了更大的能量。我使天色突然黑暗,我使恐怖的浓云从山梁的后面滚滚涌起,挟着比上次更为猛烈的狂风。硕大的雪片,坚硬的雪粒顷刻间又纷纷倒海般扑向地面。湖面被雪粒激起了一尺高的水雾,落到草地上的雪粒随阵阵狂风跳跃,舞动,行成一波一波快速前行的白色雪浪。小草在我的再次蹂躏中呻吟,早开的春花在我的重复摧残下魂飞魄散。街上的行人被怪异的天气所击倒,惊陔,沮丧,纷纷落荒逃避。先生的帽子被我吹掉,小姐的裙子被我掀起。我大笑着,撕叫着,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的尴尬。
我周而复始重复着大自然的恶作剧。太阳,乌云,风雪,蓝天交替统治着英格兰的大地。我要把我无穷的能量,从遥远西伯利亚聚集的能量,尽情撒落在英格兰这片三月春意正浓的土地,直到我心满意足,直到我精疲力尽,从南到北,又从北到南。
夜色降临。我在困盹中休息,在精疲力尽中静静躺卧在地毯般的英格兰绿地,等待明日东方太阳的升起。那时,我将悄然离去。
狂风骤雪后的英格兰,春光更加明媚!
2007-3-23 秋风楼写于LEE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