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运之城 -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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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A 班機徐徐降落，似曾相識的首都機場映入眼簾，剛剛踏上機場大廳那鋥光瓦亮的大理石地面，立馬感覺到這是到了中國，魚貫而出的乘客，吵吵嚷嚷，匆匆忙忙擦身而過，與這現代化的大廳裝飾極不協調。以前常見這陣勢，好像是在火車站，飛機場一般是比較高雅的場所阿。不去管它，俺一家人慢慢騰騰，優哉游哉，一邊興嘗機場通道兩旁的各種藝術品和廣告招貼，一邊向海關走去。

到了海關才明白人們爲何如此匆匆，一字排開的邊檢関口，早已人山人海，除了邊上兩三個口子沒有開放外，其餘關口都已擺開長龍，看來有經驗的老旅遊就是不一樣。暨然排到了最後，也就心安理得，慢慢等吧。選了最邊上一個關口，這樣有些空地，要適應擁擠的國情也是需要時間的，不急，慢慢來，有的是時間。

站了一會兒，俺止不住好奇，搖頭晃腦，東張西望，看看他們如何檢関，如何放行，一切都新鮮。這時旁邊那原本關閉的關口，一位身着制服的女士，好像在向俺招手。咦，不認識呀，也沒約誰來接機。稀里糊塗便走了過去，探個究竟。原來她要新開這關口，讓俺從這裡過，不用再排後邊。天，人算不如天算竟然是這樣的。

過了海關，這裡更熱鬧了，在裏面的那陣勢只能是小巫見大巫了。接人的牌牌寫着各種人名、各種會議名稱，銀行換錢的櫃檯，旅行社導遊的小旗兒，各航空公司轉機訂票臺，一個接一個，有些 Over whelming。門外的出租車秩序不錯，有人指揮，來一個走一個，絲毫不亂，井井有條。輪到俺們，一輛北京現代停在面前。車城對車有一種特殊關注，北京現代，在此次探親之旅扮演了重要角色。

出得機場便上高速，遠遠望去，車流中竟有如此之多的北京現代，絕大多數出租車都是這牌子。北京有個合資企業-北京現代，肥水不流外人田，容易理解，容易理解。望着車窗外的新北京，以前的北京印像浮現眼前。

第一印象。是從父親那裏得來的。七十年代初的一個冬天，父親因公出差到了北京，天寒地凍對南方人極具考驗。父親出門時並未有所準備，趕忙闖入一家百貨店，想買只帽子遮風，貨架上的海甫毧軍帽，就是珍寶島自衛反擊戰，邊防戰士戴的那种，有兩只長長的耳朵，正合適。選好帽子，付錢時作難了，人家不賣，0.2張工資卷把父親難住了，不是北京戶口，哪來這0.2。店内一位年親人，看見了父親的難處，從兜裏拿了0.2給父親，帽子終于買到了。就這軍帽，俺還戴着它在院裏神奇了好一陣子。父親的遭遇，好心的北京人，給俺留下了極好的北京第一印象。

第二印象。時間已到一九八一年夏天，大學畢業實習來到石景山的高井電廠。年富力強的時光，就想借機把北京玩個夠，當時的好去處差不多俺都有到此一游吧。十三陵，故宮，八達嶺，頤和園，香山，軍博，八大処，建國門立交，毛大爺紀念館，中南海，圓明園，天安門廣場（城樓當時未開放），其它不在此列的，俺就迷失了。當時也是沾了老幹部參觀團的光，才進入中南海和紀念堂。爲了有充裕的時間玩，俺轉挑中班上。高井實行早(8:00am-5:00pm)、中(5:00pm-1:00am)、晚(1:00am-8:00am)三班倒，最能利用時間的就是中班，既有時間睡覺，又有時閒外出。336路高井-蘋果園，地鐵蘋果園-北京站，坐了不知多少趟，還學得一口公共汽車售票員喉嚨裏打轉的京腔。與家鄉比北京天高雲淡，令人心曠神怡，除了吃飯是個大問題外，其它一切都好。那時北京的食品，除了早上的豆漿油條和全聚德烤鴨還算湊和，別的幾乎無法滿足從小嬌慣了的食欲。雖然美中不足，但縂的印象還是很好的。

第三印象。工作單位公差赴京，受當地人排外的白眼，血氣方剛的俺與同伴一道，在北京街頭大打出手，教訓把俺們儅江西人欺負的自負京片子。當時才領教北京人愛看熱鬧，吆喝的人群把街都堵斷了，同事與俺見好就收，不等派出所幹警到來之前便趁亂溜之。這時北京的印象就大打折扣了，儘管這並不是北京的錯，自己開始有了偏見。

第四次印象。又是公差，去山東路過北京，請分在部機關的同學代買臥鋪票，有緣見些當官的人物……

第五印象……

“到了，請您下車”，駕駛員禮貌的提醒打斷了俺的回憶。位于東三環的希爾頓其實並不太遠，他告訴俺車費六十多元，打算給他八十，可他的眼神分明流露出不滿，爲了不顯小氣，趕快問明緣由，結果是路上交過買路錢，俺光顧想心事了沒注意，而且不知買路錢是要顧客付的。儅他接過俺給的一百元后，臉上便有了笑容，替俺將所有行李搬到前臺。

希爾頓，北京算五星級，交現金好像一千四百多一晚，俺又用了 Honors Points，每晚 25,000。房間佈置比較現代化，也很溫馨，就是新裝修完不久，刺鼻的墻面塗料，俺很不習慣。小女也喊受不了，這裡的人都不以爲常，大概聞慣了就好了，俺們只好入鄉隨俗了。洗漱完畢，收拾停當，開始打電話訂回家的機票，還有遊玩計劃。長城是俺的建議，想給小女點愛國主義教育，最後的結果並不滿意。小女要去秀水街，也不知她哪裏弄來的 Information。城市公交俺們也想體驗一下，太太想重返王府井，什么天安門等有革命教育意義的地方，她們一概不感興趣，就剩俺一人津津樂道。

體驗城市公交的計劃，一開始就是失敗的，滿以爲有經驗的。上車后太太在前，俺壓后，女兒在中間，保證丟不了。中門上車，前後下車，大概是他們控制人流，摸索出來的管理妙招。車到站後大家一個接一個，從後門下車，這儅兒一位乘客擠在了女兒與太太之間，不過還是漫漫流向後門，太太下車后，這位移到門前卻停在門口不動了。售票員便關門了，女兒急得不行，眼看媽媽在下邊，車馬上要開了，不知所措。俺趕快出面一邊要售票員重開車門，一邊要前面這位讓道，這才下得車來，女兒嚇得一身虛汗。不過公交車上的電視節目和雙語報站名，給俺留下很好的印象。地鐵嘗試也好不到哪裏，擁擠不堪，氣味難忍，人與人前胸貼後背。女兒問是不是通風設備不行，其實俺知道，北京地鐵的設備不亞與任何其它城市，人太多才是問題的根本。女兒發話了，嘗試就此結束， That’s it. 以後出門一律打的。後來幾周的日子，俺們再也沒有乘公交車。

遊覽長城是參加一小型團，一導遊帶七觀光客。俺倒是試了試這把骨頭現有多老，結果出乎意料，還能重上八達嶺之巔。她們只是在山下等俺，當然不無擔心。這旅行社一條龍服務還是不錯的，除八達嶺本身外，儘管有目的地帶去一些花錢之処，但並不勉強，還算是 Professional。就因爲如此，俺們參觀了有名的琉璃廠、茶坊、正在建設的奧叽濉⒚褡宕宓鹊亍?br />
秀水街在國外很出名，是個老外都要問它在哪裏，女兒一定要去，就是受此影響。看中一個文革軍挎，有個毛老頭像外加爲人民服務字樣，人家要價二百八，她想講價但實在不知從何談起，心裏沒底，太太聳擁她找老爹幫忙。俺挑了一幅印章，打算帶囘送同事。接下來替她討價還價，最後花了三十塊買下來，她高興坏了，頓時老爹成了英雄，囘美國后她還給朋友講老爹如何能幹。

北京的幾天過得十分匆忙，感覺整個城市也很匆忙，到處在建設，人歡馬叫、車水馬龍，天氣也很糟，給人的感覺，一個字，亂。許多工程項目，給人感覺氣派，可細看不得。這次來玩就像要完成什么任務似的，該去的都去了，該看的也看了，俺開始想回鄉了。

訂機票，也不像從前了，容易得很。找本黃頁，就打開了電話，九折、八折機票已不誘人，最後四折訂妥回家機票。聯合航空公司，聼也沒聽説過，國内航空公司俺也知道不少。除了地方的一些小公司，像國際航空，東方航空，南方航空，西南航空還是有名的。可這一家，倒是有點聞所未聞。票送到飯店時，俺刨根問底半天，生怕上當。後來搞清是以前的軍航，南苑機場起飛，改革開放，人人掙錢，部隊也手癢癢，不能怪人傢。原以爲住的地方離機場近，不用擔心交通阻塞，這下可好，要去南苑，還是要擔心交通，還是那句話，人算不如天算。

為不誤機，提前離店以防萬一，樓下出租車排隊到俺們，他聽説去南苑，挺高興。大概路遠吧，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多掙。去南苑的路上，這司機忒能講，典型的北京人，轉彎抹角打聽這希爾頓要多少錢一晚。俺搞不清是因爲俺不像住這店的人（倒是這裡進出人員幾乎西裝革履，俺傢例外），直問不妥。還是他後來告訴俺的理由，北京正在準備奧撸??D的重點就是出租車，什么話當講什么話不當講都有規定，最怕人家擧報。搞清俺也是很隨便的人之後，他放心許多，給俺講了很多出租車司機不該講的話，俺聼也就聼了，不在話下。

這天交通出奇的順利，早早便到南苑，看這南苑的陣勢，就是一兵營嘛，門口一位哨兵將車攔下，問俺們進去做啥。奇怪，乘飛機呀，他問了航班號之後，便一個軍禮，放行。出租車開進來后的確有些不自然，這裡完全沒有民航機場的商業氣息，行駛在修理整潔夾道的萬年青道路上，給人的感覺就是來到部隊大院。以前俺到那些地方玩過，就是現在的味道，一點都沒變，看來五彩繽紛的變化都在表面上，本質的東西還是照舊。出租車停在一棟樓前，從外邊看像是一個禮堂，或是一個食堂，跟過去的建築一樣。出租車司機拿錢走人后，俺們進入樓内。這裡顯得很空曠，只有三三兩兩的候機者，大聲講着江浙一帶的方言。厛内空空如也，沒有什么商業廣告，除了幾排長凳，就有一看起來像是零時放那裏的 Vending Machine，讓它有點候機厛的味道。

等了一會兒，一群身着制服的女兵走了進來，這些娃娃說説笑笑不多久，便上二樓。這時才注意到，大廳的二樓，也是敞開的厛，大概只有一樓的三分之一面積。女兵們上樓后，就在那裏打起乒乓球來，安靜的大廳内除了她們有說有笑外，又饗起了清脆的球聲。只見一位從江浙人群中出來，他上樓后與女兵們聊了起來。只聼他講，女兵們的球技太差，他可以儅教練。教了一會兒，大概失去耐心，告訴女兵能不能去找這裡水平最高的來打打。樓下俺閨女聼得真切，忙說，爸，你不去跟他較量較量。俺打乒乓球是把好手，女兒知道的。當年少體校集訓時，還有緣跟莊則棟打過兩下，當然不是比賽或訓練，他那是國家體委主任，來我們少體校視察，順便跟我們這些娃娃打打鼓勵球。

在女兒的堅持下，與她一起上二樓，與女兵們還有那位江浙人打了一陣，他大概後悔大話不能講得太早，林子大了，什么沒有，小心為妙永遠是正確的。樓下候機的人愈來愈多，不能再打了，女兵們說這樓上本不應該讓人上來的，我們便匆匆收拍準備驗票登機了。這裡有個小插曲挺有意思，由於反恐，機場安檢不同尋常，一位國人手拿一瓶純淨水過安全門，安檢小姐問他“手裏的東西是什么”，答曰：“水”，“那你喝一口讓我們看看”，如此照辦後過了第一関。來到傳送皮帶処，同樣的問題，回答是“剛剛已喝過了”，“喝過了再喝”，好在驗票処就兩三道関卡，要不這人不等上飛機，先得上廁所。

停機坪有兩架標有東方航空字樣的飛機，聯航的飛機還沒影子，原以爲夠等一陣子的。登機已經開始，人流分成兩路，停機坪内的飛機就是俺們要搭乘的。後來與機上乘客聊天方知，飛行員是空軍駕駛員，大概是軍内承包公司的雇員吧，飛機是租東航的，也不知真假。要真那樣，您老夠高的，Overhead 應該很低，公司該賺大錢了，難怪俺能買到四折機票，感謝改革開放，感謝市場競爭。

再見北京，下次何年何月再來，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