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谷之行(125)

关小东自从转让了所有公司的股份净手出局，已经暂时打消了回国发展的念头。与其那样费心费神地飞来飞去，不如在硅谷安心做事，多陪陪日渐年迈的老妈。不曾想，这么快他不仅又被迫回到北京，而且竟然是因为阿杰的麻烦。阿杰几个月前带着公司的秘密辞职，公司里不只关小东心里明白，阿杰的对头自然也满腹猜疑。那家公司如果没掌握他们的技术，就算有阿杰的脑袋瓜儿，他们也绝不会那么快就又回来用那种口气要求合并公司。后来关小东净手股权，阿杰的对头深知到了新公司必然再跟阿杰势不两立，也决定转让股份退出了公司。不过，在公司转手之前，他买通了公司的系统管理员，仔细跟踪监察了阿杰辞职前后在公司计算机系统里的所作所为，然后备案得一清二楚。虽然他在知识产权局有人，但他并不想告新公司侵权，因为案子弄大了说不定就遇到比他更硬的，到时候他弄不好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他只想用这些威胁阿杰，把阿杰从新公司，甚至从北京，赶出去！他认为自己这么做并不够狠，因为阿杰毁了他们历经日夜奋战才得以成型的公司。如果没有阿杰，他们公司单凭软件也能再活几年。他以先前公司股东的身份，一纸把阿杰告到了法庭。双方律师座谈寻求和解，他明确提出以阿杰辞职离开作为条件。谁知阿杰竟然不知深浅，任凭律师怎么劝，执意不肯让步，非要打这个官司。阿杰的对头也是关小东的朋友，心想，阿杰既然是由关小东从美国招来的，那就由他带回美国去，再合适不过。于是他在电话里跟关小东讲明了情况，希望关小东回北京当面劝阿杰回心转意尽快滚蛋，或者，干脆来北京给案子做证人。关小东回到北京，直接见了阿杰。不是他不恨阿杰，只是他生不出害人之心。对于这次公司的挫败，他已经说服自己相信这是天意，老天让他回家孝敬他老妈。“我在这儿干得好好地，我回硅谷干嘛?”阿杰还是那个样子，脑子里只有眼前的工作。只要有他爱干的工作，他绝不肯放弃。“即使不用律师跟你解释，你自己心里也明白，这个官司你输定了，现在和解对你只有好处。你如果不肯离开，我会去给公司一方做证人，最终你打输了官司，坏了名声，恐怕还是得离开，到时候走得更没有脸面，”关小东磕磕烟灰，“至于回硅谷之后干嘛，那得凭你的运气。”阿杰吐着烟雾，思忖着关小东的话，想不到这小子大老远地跑回来威胁自己！前阵子倒腾公司东西，他倒腾得都TMD神经衰弱了，难道就这么前功尽弃?！这么会美国，那他这趟北京回的，除了重新抽烟，就是惹好几肚子气，他也太窝囊了吧！关小东也沉默好久，他还有另一个理由劝阿杰回美国。他错误地以为，王琰只肯叫他哥哥，恐怕心里还有阿杰。他哪里知道，她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过生活。“你也该对王琰有个交待，”关小东终于讲了出来，“别让她觉得对不起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阿杰立刻警觉起来，莫非王琰交了新朋友? 他们虽然谁也没说过分手，但是好几个月没联系过，渐渐淡得也可以算是吹了吧，by default? 就算她有了新男友，也没什么对不起他的，可阿杰还是觉得别扭。如果忽然没了工作，感情的事倒是又该重新摆平一下了，他想。“她一定不高兴我多讲什么，我的话就只能说到这里，”关小东记得王琰说过，阿杰连她回湾区都不知道，更别说怀孕的事，“你如果还在意，回去就知道了。”阿杰掐灭了烟头:“你先回去吧，我得再想想。”关小东起身:“别耽误太久啦，我这次等你才能走，说好咱们得同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