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代,她们以特殊身份去支援边疆

在朋友的饭局上,我和一个女孩的对话记录数日前,与一商界朋友在酒家小聚。这位朋友身边多了一个MM,据说是新结识的,来自新疆,现在上海一家台资的面包房做店长。此妹姓刘,大约二十四五岁。这个年龄段女孩理应青春活泼的,可我却发觉她笑容不起,仿佛是谁动了她的奶酪,让她有无尽心思没法说。葫芦里装什么货?我不动声色,察言观色。





刘妹身材苗条迷人,特别是上下部位丰腴到位、凹凸分明,没有一点浪费的感觉。难怪这位朋友要小心呵护,关爱不断。不过我声明,我是心痒胆不痒。







废话少说,回到主题。酒水过半,我与朋友亢奋起来。刘妹也一样,喝了不少,脸色红润,话语多起来。又碰了二次杯,刘妹居然与我痛说家史来。







小小年纪能有多少苦难家史?莫不是无病呻吟,自作愁云三二两?我暗自这样猜想。没想到她之后说出来的话让我听了目瞪口呆,仿佛是在听一个关于《一千零一夜》的故事。我神不守舍,不知自己身处故事里还是故事外的世界。







刘妹说:“知道吗?我的身世很苦。这种苦不是来自于物质生活的匮乏,而是精神上的不平衡。在我记事的时候,我的父母常吵架。每回吵架时,我的父亲总是骂我母亲性格变态、不知道什么叫情趣。我常想,既然没有夫妻感情,那还不如早点分手就是了,何必一方要折磨另一方呢?后来我发现,母亲的怪脾气是从她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外婆那里禀传过来的。外婆的脾气更古怪,古怪得几乎叫人看不懂。我长了这么大了,记忆中,从没见过外婆开心笑过,她对外公始终是不冷不热的样子,两口子一直是分床睡的。我实在不明白,外婆还自称自己在年轻时候读过不少书,具有一定文化修养的大学生呢!怎么会变得如此不通人情?外公虽说没什么文化,但在部队里官位不小,人也证明义气,吃得开。就是不喜欢读书看报,属于那种性格粗犷的人。但他有软肋,吃软不吃硬。听几句好话会开心几天,喝几天老酒。若是受了一点气,会几天不吃饭,光喝茶、猛抽烟。”







“也许那个时代的女大学生比较少,多少有点耿直吧!你外婆脾气怪,可能性格就是这样,或者事出有因吧!”我这样慰藉道。“或者”两个字在这里起着抛砖引玉作用。







果然,刘妹继续说道:“我外婆是湖南衡阳人,1951年大学毕业,为响应党的号召,千里迢迢来到新疆。在去新疆之前,政府宣传说:知识分子发挥聪明才智、报晓祖国的时候到了。边疆建设需要大量人才,尤其是女大学生。外婆听了这话当即热血沸腾,背着外外婆,偷偷去报名了。没过几天,年值二十岁出头的外婆和她的三千多个姐妹们一同出征了。这些姐妹也都是有文化的知识分子,与外婆一样,激情高昂。”







“可是!” 刘妹轻喝了一口酒,说道:“谁能想到!事情的真相并不是这样的。她们坐了几天火车,又转了汽车。一到那里,马上就被部队领导给安排掉了。名义上是配合那些官兵工作,或做秘书、或做机要员、或做卫生员,实际上就是被包办了,成了他们未来的媳妇。至于谁配谁,按官位高低来排列。不能挑,放弃可以。此事由掌控分配大权的领导说着算。”







“真的?”我问。



刘妹说:“一点没假。就说我外公,他原是国民党驻守新疆混得还可以的一名军官。当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兵团共十万大军沿甘肃酒泉打进新疆时,国民党十万驻军闻讯立即宣布投诚起义,其部队改编制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十二兵团。两支兵团加起来共有二十万人,共守西北边陲新疆。这些兵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年龄偏老。平均年龄38岁,百分之九十八以上的军官家在内地,百分之九十六的土兵未成家。面对寂寞枯燥的生活,很多官兵一再提出,若不解决个人婚姻问题,就退伍回家。那时,新疆地区内有土匪,外有列强虎视,社会治安极其差,经济生活也相当艰苦。剿匪反霸,歼敌平叛,这些重任还等着二十万大军去完成呢!不能轻易让士兵退伍,一个士兵退伍马上就会引起一百个士兵想退伍。若大家都想退伍,后果不堪设想。我的外公还算幸运,外婆分到他身边工作。虽是乱点鸳鸯谱,可好多官兵做梦都求之不得呢!并且外公也没象有些团部因摆不平名额,不得不通过划拳抓阄来决定谁具有优先分配权。外公因为与管事的头私下关系好,开了一个后门,挑了那时身材和长相都水淋淋的外婆。”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刘妹,不知该说什么好。老实说,我怀疑这事的真实性。



刘妹不理我怀疑的目光对她上下扫射,继续说道:“试想!三千多姑娘怎能摆平二十万个欲望?真是杯水车薪呵!在各兵团里,分到名额的大头头暗中窃喜,没分到名额的小头头们大呼小叫,开始滋生不满情绪。首长们知道,不满情绪过多会走向事物的对立面,并最终引发骚乱。这些士兵本身就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政治觉悟。很多人是因为在家里日子过不下去才出来当兵的,有钱的人家才不会去当兵呢!他们想家很正常,只要有谁一挑,就会起来闹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再去招女生来。湖南这地方是不好意思再去了。有关部门领导果断地把目光落在山东农村老根据地。不过这次不再是以‘建设祖国’名义招知识分子,而是以‘保家为国’名义招女兵。山东农村里的女孩生活条件比较艰苦,有兵当,走后门也来不及了。姑娘们纷纷抢着报名。1952年和1954年,共有9000名农村姑娘进入新疆,成为一名女兵。女兵比女大学生更听话,叫干什么就干什么,绝对服从组织安排。她们的命运与女大学生一样,很快就被部队融化掉了。与官兵打成一片,随后马上结婚生育子女。后来,按当时兵团规定,每10年可以有一次探亲假,但她们中的好多人再也没有回到过生养她们的故乡,永远与西域黄土合为一体了。”







“敬佩!”我说道:“当初政府提出的口号是:‘安下心,扎下根,保卫边疆,建设边疆。’这一万二千名女性以自己的平凡人生谱写了这个社会壮丽篇章。她们与男同胞们奋斗在一起,与天斗、与地斗、与大自然斗。顶烈日,冒严寒,战风沙,改碱滩,开荒垦田,使千里戈壁变成绿洲,万亩荒滩变成肥沃良田。虽然你外婆那一段岁月已过去五十多年了,但我相信,她们可歌可泣的伟大事迹将千古传唱。”







“打住!”刘妹两眼似乎满是泪花,说:“我怎么看都觉得外婆及外婆这一批入进入新疆就象似在‘卖身’。 所谓‘卖身’就是很不情愿把自己的身子作为一种交换贡献出来,个人没有自由支配的选择权。在普通人眼里,‘卖身女’就是为生活所迫,与众多男人发生性关系,以保证自己有口饭吃、有个安稳的觉可睡,不致于往后不会挨饿受冻。在我眼里,我觉得外婆也是在作这样一种交换。为生存,把自己的身子贡献给一个自己所不喜欢的男人享用。其间,据我知道,外婆想离开新疆回湖南老家,但门也没一个。擅自离开岗位,要被处分,严重的要关几天禁闭。外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些穷苦人家出来的山东女兵倒是觉得自己交桃花运高攀了。而外婆等一些大学生觉得自己人格和尊严被撕得粉碎。不服从也得服从,这是组织需要,部队建设需要,国家发展需要。在此,我认为:不是出于自愿,而是被迫发生性行为,那么,被一个男人享用与被一百个男人享用又有什么区别呢?只不过是前者有一张红纸证明婚姻契约的存在,后者没有这张纸。开出这张婚姻契约纸条的是国家。以‘国家利益’为名,让不明真相的女大学生和穷苦女兵赴汤蹈火,贡献一生,这是不是那个社会最不人道主义的一种表现呢?”







听了刘妹这番话,我心头沉重。说:“毕竟那是五十年前的陈旧往事,事出有因,特定年代发生的特殊事,在那时是很正常的。我们不能拿今天的眼光来评判那时发生的事。不然,一万二千个家属都要起诉,要求国家赔偿了。但是,历史的过错可以原谅,但不可以忘却。我们要学会反思,总结血的教训。只有这样,人类社会才会有进步,不会再沦入倒退的可能。同样,当今社会,如果有谁想刻意隐匿那段历史真相,那是对后代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对后代教育同样不利。诚如我们对日本文部省篡改教科书行为表现出强烈的反感和不满一样。”







那位商界朋友在一边说:“黑星人,你不是喜欢写文章吗?那就把这事写出来,贴在网上。贴在网上的目的不是为了扬名,而是千万不要让这种悲剧在我们的下一代身上重演。血色历史,有几代人可染?”










“对!血色历史虽然风采,但几代人可染?” 我说道。







此时,刘妹哭了,哭着唱起《陪你一起看草原》之歌。虽然没有配乐,但音调还是那样的凄婉、动人。我的心都被要被震碎了。我想,我们不仅需要看新疆美丽的大草原,更需要看象刘妹外婆这样以史无前例的勇气把自己的身体当作是国家的一部分,并且只要义务放弃权利的中国女人。她们人生遭遇的种种苦难,岂能用“可歌可泣”四个字来概括和想象。是的!不能!所以刘妹要哭。







“对!血色历史虽然风采,但几代人可染?” 我说道。







此时,刘妹哭了,哭着唱起《陪你一起看草原》之歌。虽然没有配乐,但音调还是那样的凄婉、动人。我的心都被要被震碎了。我想,我们不仅需要看新疆美丽的大草原,更需要看象刘妹外婆这样以史无前例的勇气把自己的身体当作是国家的一部分,并且只要义务放弃权利的中国女人。她们人生遭遇的种种苦难,岂能用“可歌可泣”四个字来概括和想象。是的!不能!所以刘妹要哭。





2007-07-11晨前一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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