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十年 (四)

四周年:丝绸婚

结婚前十年的周年名称里,要数这一年的名称最美丽:丝绸婚。多么美好的祝愿蕴藏在这简单的两个字里啊:这一年的婚姻是否象丝绸的质地那样流畅滑润?这一年的婚姻是否如丝绸的品质那样细腻温情?这一年的婚姻是否有丝绸的精髓――柔韧而挺拔?

在我们的婚姻步入第四个年轮时,所有的故事都可以凝聚在一张照片上:那是老公的毕业典礼上我们全家三口的合影。老公穿硕士袍、戴硕士帽,我穿博士袍、戴博士帽,我们俩相挽的手臂里捧着的,是当时一岁还不到的女儿。她身穿一条鲜红的小礼服裙,头上戴一根同色有蝴蝶结的丝绸发带,在我们俩黑色礼袍的衬托下,宛如一朵初初绽放的红玫瑰,格外娇嫩迷人。女儿是我们爱情的结晶,婚姻的礼赞,也是我们在双双迈过人生一个重要门槛的艰难过程中,送给自己的最美好的纪念。

在女儿人生的第一年里,因为经济和身份问题所迫,我在生完她的四个星期便到新老板那里开始了博士后的工作。同样是由于经济窘迫,我们甚至没有能力将女儿送去幼儿园或别人家里日托。国内的亲友倒是建议过送孩子回去由他们帮助带一两年,但我们实在是舍不得错过女儿成长的每一个细节,没怎么犹豫就决心自己克服困难,渡过这最艰苦的一段时间。

于是,老公想法把自己每天的课尽量调到一起,这样他去上课时,我留在家照顾女儿,等他下课,我再赶去实验室上班。新老板很通情达理,答应我可以中午十二点去上班,干到晚上九、十点回家,或者是早晨四、五点去上班,下午一点回家,只要不耽误实验的正常进度就行。而老公,更是练就了在尿布奶瓶堆里,在女儿的哭笑声中撰写财务报告和案例分析的本领。那大半年里,我和老公每天除了睡觉,几乎没有同时在家的时间,只有周末时才偶然有一家三口同时白天在家几小时的可能。但我们却会在一天两次“交接班”的十来分钟里,共同站在女儿的摇床旁,温情地拥抱一下,交换一个会心的微笑。

为了不错过女儿成长的点点滴滴,也为了和老公更好地轮流照顾女儿的饮食起居,我把多年在实验室里练就的一套记录实验现象的过硬本领带回家,灵活运用到女儿身上。从她出生后两天,我就开始用拍纸簿记录起她日常生活的流水账。起初的记录主要是很琐碎的日常事务:比如她几点拉了尿,几点拉了屎,上一顿几点吃的,吃了几盎司的奶,上一觉从几点睡到几点等等。后来等她长大一些,这本记录里就开始出现带有惊叹号的语句,比如:今天她对我笑了!今天她小手对拍了两下!今天她学会啃自己的脚趾头!今天发现她开始长牙了!

老公开始对我这样的做法不以为然,半嘲笑地说我把养女儿当做实验了。可后来他发现这样的记录能帮助我们在女儿啼哭时比较准确地判断出她的需要,还使女儿的日常生活日趋规律起来,我们轮流带孩子的任务因此变得轻松了不少。尤其是后面那些随时写下的关于女儿的“最新发现”,更让我们深深体会到了亲手带孩子,亲眼看着她一天天长大的无比快乐和超级成就感。老公慢慢变得和我一样仔细做纪录,而且如果女儿在他“当班”期间学会了一样新本领,他还会特别用红笔写一行大大的字,后面加上一长串惊叹号。这本关于女儿的成长记录一直持续到女儿一岁多以后老公找到工作为止。

就这样,女儿在我们的亲手抚养下,一天天长大。转眼快一年过去,到了老公毕业典礼的时候。那年是1999年,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年。我的论文答辩虽然是在前一年进行的,但答辩日期已经过了上一年的毕业典礼时间。所以严格来说,我和老公是同一年毕业的。我们双双在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年里,迈过了人生的一个重要门槛。

为了庆祝这美好的时刻,尽管当时我们的经济不宽裕,还是为自己订购了硕士袍和博士袍,并特意为女儿购买了一条鲜红色的小礼服裙。我们一家三口盛装出席了毕业典礼的仪式,两件黑袍簇拥着的女儿,成了一个小明星。老公班上的同学争相抱过她和她合影,一位热心的朋友还特地为我们三人照了一张合影。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女儿已经是身高快要及我胸部的大“小姑娘”了。偶然闲暇时翻开相册,我的目光还会长久地停留在这张照片上。如果一定要在结婚的十年里选出最美好的一年,我就选这第四年,我们的婚姻在那一年里,的确如丝绸般美丽飘洒,如丝绸般绚烂多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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