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大哥豪》

来美多年,感慨万千:风中秋叶,风起则飞,风停遂止,随缘起落,岂有它哉?唯书作伴,唯文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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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弈大哥豪》(旧金山游记2)

大哥豪是我交深学友,也是无话不讲的死党。1969年初中毕业后,他被分配到海南岛下乡支农,我们还不时通信。后来失去连络,我的脑海里也不曾把他的影子抛掉。去年回穗我亲去豪当年旧居寻访,得知他也居美国。拨通电话,热情叙旧,大哥豪竟还记得,当年他在海南患了疟疾,身体虚弱,回穗养病,是我亲自用胎盘和猪肉熬了一窝汤让他补身。豪在电话那头说:“感你友情,至今未忘。”他一时有感,言无不尽,忆及中学时我俩都是棋迷,对弈颇多,却下我不过,不过赴海南后,闲来痴迷下棋,功夫渐进,在农场已成弈林一哥。他强调,棋友评他“棋艺应在广州业余甲组和乙组之间。”且当年回穗和我对弈亦曾有胜绩,若如今再弈,相信能占上风云云。当年棋事,我已淡忘,唯大哥豪声言,现今必能胜我,口虽唯唯,心想未必。遂相约:它日再会,必对弈一局。

不久前访旧金山,果然得会大哥豪。久别重逢,彼此相谈甚欢,饭桌上他甚兴奋,频频干杯,我不擅酒,浅尝即止。饱餐之后,依约对弈。他让我先行,我走兵七进一,旁观者谓:“仙人指路,探看对方反应,果然老到。”殊不知,我开局选仙人指路,背后还有故事。

      2000年我相交广东特大吕钦,许银川,庄玉庭。在广州华泰宾馆曾得许特大亲自指导,庄特大曾和我下了两局指导棋,还有幸得吕钦亲笔题字赠书,心存感激,努力追星。回美后潜心研读吕特大棋谱,知其喜用仙人指路,且胜绩颇多。故对此开局亦用心研究,运用较多,算得上有些心得,每遇高手,多选此开局。今遇高手大哥豪,亦选仙人指路,以作擅对。

      此时,豪不假思索,没有走常见的卒底炮或对兵局,应以象七进五。我心想:此后手飞左象布局较为保守,反攻力不强,可能对方擅长残局,故立足稳守反击。于是立意谋兵,以防残局时落入下风。没几,我凭先手之利,马踩中卒,强行兑马,再炮镇中头,进车卒行,扫去对方边卒,威胁对方底线,眼见握两兵之利,先手扩大,优势形成,心中暗下欢喜。

     大哥豪眼见少兵失势,虽是眉头紧皱,仍不慌不忙,沉着应战,先埋贴身车,再退炮象部,准备升车河头,争先解困。此时我若细心,利用炮镇当头的威胁,走车一平三,牵制对方象部炮兵,对方不能升车,当明显先手。我却生骄大意,不加细想,随手车一进三,车进底线,以为可以牵制对方车炮。大哥豪见机,马上炮七进六,隔河扫走我的三路兵,形成硬兑车。我不得已,以自己的明车兑他的贴身暗车,先手尽失,后悔不已,连说“大意!大意!”“应该车一平三!”

     棋差一折,局势顷刻改变,大哥豪原来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并得意微微,笑道:“兄弟一场,让下我都得呱?”我直言:“棋盘如战场,上阵无父子,一定要全力以赴,下棋要胜,只凭实力。”大哥笑问“真系无得让?”豪排除左翼压力后,得势不饶人,哪有半点相让?左炮扫兵右移,明显占得先机。接下来,通过一轮火力交换,相方都是双炮马士象全,但他三卒对我一兵,反有两卒优势,只要稳住阵脚,慢慢拱卒,兵临城下,红子只能举手认输了。大哥豪难隐开心,高呼:“投降啦!”我却心有不甘,口说:“未到时候。”仍勉力抵抗。豪,大概过于心急,又或者太过求稳,想邀我兑马,大斗残棋,然后以多卒胜我。岂料我乘势飞象,一炮换一马,这样对方虽仍多两兵,但我马炮对他双炮,兵种占优,形势顿时改观。大难不死,这回轮到我面露喜色,而大哥豪后悔了:“应该慢慢拱卒,步步为营,必胜。”但棋盘历来落子无悔,由不得你我。要改进,待下盘。以后双方兑去一兵一马,我以一炮牵制其炮卒,另以高象管制其另一卒,豪见子力无法形成威胁,只好握手言和。

易先后,大哥豪也是先人指路,我回卒底炮。此局我发挥出色,开局未几即已反先,中局则占尽优势,而大哥豪大概因为刚才一局,应胜未胜,还在后悔中,发挥欠佳,战至中局后盘,即败象显露,不得已只好投子认负。第三局,我鼓余勇,把中局搞得更为复杂,乱军中取其一子,奠定胜势,对方无奈,再签城下之盟。大哥豪一平两负,仍心有不甘,乃笑谓:“今天喝高了,让你得意一下。下次戒酒,再弈,绝不再让。”“承让,乘让!”我俩互相戏谑几句,眼见红日西沉,只好相约日后再战。说真的,儿时学友在美国相聚,已是难得,几十年后再续棋缘,更是极难得,无论胜负如何,用文字记下这段棋缘,于我是万不可少的。

04-15-2008(从nuxrl 建言,稍加修改,望真的改好了)/>

在我的印象里,下中国象棋和围棋是截然不同的。下象棋,讲究一个“斗”字,盘上斗手段,嘴上都功夫,都不闲着。单说一个“将军”,手上挪子,嘴里一声“将”是万万不能省的,若是闷声不响地将军,就不是下象棋了。梁实秋先生在《下棋》里说:“君子无所争,下棋却是要争的”,绝好地描绘了下象棋的本质。

围棋,刚好是走在了象棋的反面。

下围棋,讲究的是个“静”字,即所谓的喜怒不行于色。形势好了,不能眉飞色舞;局面差了,也不能唉声叹气。否则,就会落个棋品不行的口实。当年的伊田老太太穿着木屐在赛场四处溜达的景象,被棋坛长久唾骂。围棋里可以拍子,但不可以口里出声。不是因为规定如此,只是大家觉得边下棋边吆喝,就不是围棋了。试想当年,如果宝玉跟黛玉纹屏对弈,口里频频直呼:“叫吃!”,成何体统?

象棋也好,围棋也好,都是一个娱乐。像秋叶老兄这样能得一知己棋友,酒酣之余,爽爽快快来上一盘,不亦乐乎?

随便胡写几句,顶一下楼主的帖子。 bynux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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