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谷之行(145)

关小东接到王琰的电话，有种大难终于临头的感觉。

他们说好后天他去机场送她回国的，那也是他计划向她坦白的时候。今天她打电话来约会他，关小东并不奇怪。但是王琰的语气，以及她不肯在电话里讲的原因，让他真真切切地预感到这不会是他们寻常的一次见面。

他还没准备好。但是，也许他永远也不会准备好。无论等到什么时候，这件事的重创的程度也不会减轻。

关小东已经被迫决定回国了。

近来老妈身体慢慢恢复，但是心事繁重得她日渐憔悴，关小东知道妈妈每天想着的是什么，她必须尽快回国才能安度晚年。自从唐山地震，他的人生就牢牢地拴着老妈的生命，只有她过得好，他才有可能过得安心。所以他不得不笑着给老妈编造一个他回国工作的机会，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今生和王琰情深缘浅。在她不再叫他哥哥之后，在她对他有些矜持有些期待而又有很多默契的时候，他却不得不选择回国陪伴母亲。不管这个决定对关小东自己或者对王琰有多么残忍，也是他不能改变的。

然而，每次见到她，他都不忍心把这个决定告诉她。但是毕竟关小东不是阿杰，他无法做到一走了之。他必定要跟她面对面地说这些。只是，他的时间原本没有这么紧迫，不料王琰突然就要回国出差，而不等她回来，他就已经走了。

有时关小东觉得自己和阿杰根本就是一路货色。尽管阿杰是为了事业，而他是因为亲情，但是他们对王琰做的实在没什么两样。即使他比阿杰多些勇气可以面对王琰，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可是他目前能做的，可怜到只有这些。

开车上路的时候，关小东决定今天就把回国的决定告诉王琰，不管她想跟他谈的是什么。

王琰虽然知道她今天约关小东出来想谈什么，但她也象他一样，心里装满了未知和恐 惧。

她的心情极度复杂。当她刚刚在同事那里无意翻出那个项目的资料，当她不安地追 问而得知同事正在帮另一个朋友的公司做那个项目，而那却正是关小东一直在做的 也是她很熟悉的项目，而这一切的一切又都是因为关小东决定回国的缘故，她惊讶， 气恼，哀伤，无奈，甚至短暂眩晕，然后，她再也分不清自己的感觉里究竟都包含 着哪些成分。

她想对他不理不睬，如果他真地不告而别，那么她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她想对他大吵大闹，除非他有让她信服的理由，她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他。 她更想心平气和地和他谈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究竟有没有未来。。。。。。

可是，哪一样她也做不到。

而她的机票就在包包里，她没有时间理清头绪，她只好约他，然后顺其自然。料到 这将是一次情感难以控制的约会，她把地点定在了一个僻静的公园。

“约你出来，因为我知道你应该有话要对我说，”见到关小东的时候，王琰尽量让 自己保持冷静，但她发现她真地没法儿说得更委婉。她急切地想听他的解释，但她 想给他一个机会，那样也许她有可能原谅他的隐瞒和躲藏。

“是，”关小东示意王琰去旁边长椅坐下再说。虽然他有预感，但这时仍有些意外。 她没有事情要和他讲，而是专程来听他说的。

王琰默不作声地走过去，坐下，双手支着下巴，眼睛盯着前面的草地。她在强忍着 耐性，等他说下去。

关小东也注视着那片草坪，“我打算后天告诉你的，”他有些愧疚地说，“今天。。。”

没等关小东说完这句话，王琰已经含着泪水转头冲他道:“后天?！是在候机室，还 是等我上了飞机再打电话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