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时节,后院沙枣树下的芍药花逐渐露出她那粉色面容. 今年这蔟芍药有100多个骨朵, 她们沐浴在沙枣花的芬芳下竞相绽放. 芍药是多年生宿根草本,早春时节,稚嫩的新芽便探出地面,初开始的叶脉带红色,基部常有鳞片状叶,“茎上三枝五叶,似牡丹而狭长”。她的茎是丛生的,花梗长。她的模样似牡丹,花开时节,阳光之下,一硕大的花单翘,艳丽生于茎顶,芳香四溢。她的花型有的如冠,有的如碗,有的如盘,也有如绣球,无限情趣;其花蕊呈针状彩瓣,内外瓣色彩各异,更使其变幻莫测,魅力无穷。如若把含苞待放的她插入瓶中,是一不错的小品;她的花色丰富,多白、粉、红等色,少见的是黄紫色,据说还有淡绿色,可惜未曾得以目睹芳容…… ,不知古人为什么叫她没骨花。但可以肯定的是,一种花,倘若如女孩家般柔弱无骨,自然娇艳绰约。就如同诗人赞誉的那样:“芍药嫦娥下,夜夜露芳浓。盈风展婀姿,年年一香同。” 芍药是她的名字。“芍药犹绰约也,美好貌。此草花容绰约,故以为名。”她的名字很多,如婪尾春、余容、犁食、黑牵夷、红药、殿春花等,足以证明人们对她的喜爱。让人关注的是她另一个很独特的名字:将离。与分离有关,自然与情有关。多情自古伤离别,“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柳三变的“雨霖铃”不知湿了多少人的眼。这花,是男女交往的情物。《诗经》中有“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的记栽。花在春末夏初盛开,这时群芳渐寂,它尽显风韵,其色香兼备形神俱美,如同爱情的容颜,自然要受到情意男女的青睐了。以芍药相赠,表达结情之约或惜别之情,“将离草”散发的也是爱情的芬芳了。 “芍药著于三代之际,风雅所流咏也。”芍药是中国的传统名花。芍药与牡丹的花十分相似,但是芍药为草本、叶子呈尖椭圆形,而牡丹为木本、叶子呈掌状。唐代以后人们把芍药与牡丹并称“花中二绝”,“世谓牡丹为花王,芍药为花相。”有人因此认为,芍药虽然与牡丹并称,但是芍药只能算是牡丹的丫头。但有人很不以为然。李渔在《闲情偶寄》就为芍药叫冤,说“天无二日,民无二王,牡丹正位于香国,芍药自难并驱”,“人之贵贱美恶,可以长短肥瘦论乎”? 其实,芍药在中国栽培历史比牡丹早 1000 多年,已经有 3000 多年,而且牡丹的栽培大都需要芍药的根。这一点,《诗经》里以芍药相赠的情意男女可以作证。作为观赏植物栽培,据考证汉时长安地区就有。在晋代崔豹的《古今注》中,已有重瓣品种。盛产芍药的地区常随朝代的变更而变迁,隋唐后是扬州,极盛于宋。 “千叶扬州种,春深霸众芳”。有史以来,中国传世的芍药专谱只有三本,而且都是宋人写扬州芍药的。芍药在当时的政治、文化和经济生活中,都有一定的反映。在扬州做过官的北宋科学家沈括,在《梦溪笔谈·补笔谈》中就记叙过韩琦、王安石等四相簪花的故事。蔡京任扬州知时仿效洛阳的牡丹万花会,在扬州作芍药万花会。他让衙吏到处采摘芍药花,并从中精选千万朵最好的,做成花墙,屋宇的梁,栋,柱,拱,悉以竹筒贮水插花悬挂,举目皆花,四处闻香,并邀富商巨贾宴集赏玩。不知是由于蔡京的品行问题,还是他的万花会的做法过于奢侈,继任太守的苏东坡到扬州听了芍药万花会的介绍,很是不快,决定“罢之”。正如他在给朋友王定国的信中说的“花会检旧案,用花千万朵,吏缘为奸,乃扬州大害”,“罢之”“虽杀风景,免造业也”。这应该是一件德政了,一腔为民之心可鉴。在宋代,扬州芍药大致辉煌了近 200 年。金兵南侵后,姜夔过扬州作《扬州慢》哀叹 “ 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 时,扬州芍药已成为寂寞的劫后余花了。 “水精淡白非真色,珠燕空明得似无。欲比此花无可比,且云冰骨雪肌肤。”这样的花,自然会得到文人骚客的青睐。就如同欧阳修所说的,“琼花芍药世无伦,偶不题诗便怨人”。 “多谢化工怜寂寞,尚留芍药殿春风。”芍药花开时,正当春末夏初,大多春花粉墨登场后准备谢幕,花园显得有点寂寞。她摇曳着动人的丰姿,流溢着鲜丽的色彩,烁烁盛开,婷婷婀娜。韩愈为芍药的葱笼翠茂所陶醉,“浩态狂香昔未逢,红灯烁烁绿盘龙。觉来独对情惊恐,身在仙宫第几重。”元稹在诗中说芍药跟“炉火”一样鲜红,跟“珊瑚”一样艳丽,跟“赤霜”一样妖娆,跟“彤云”一样华丽,美得像“酡颜醉后”梳妆的“少女”。面对芍药之美,诗人万分感慨:“结植本为谁,赏心期在我。采之谅多思,幽赠何由果?”孔尚任的“一枝芍药上精神,斜倚雕栏比太真。料得也能倾国笑,有红点处是樱唇”,一个“上”字,自有朝气蓬勃的精神;柳宗元被贬为永州后寂寞凄清,借诗抒怀,“凡卉与时谢,妍华丽兹晨……愿致溱洧赠,悠悠南国人”,一个“戏”字,其中味道谁能一语道破?芍药花开,花瓣层层叠叠开得热闹非凡,带着一份生命的喜悦,让人更感觉春光旖旎和光阴如梭。白居易“今日阶前红芍药,几花欲老几花新。开时不解比色相,落后始知如幻身。空门此去几多地?欲把残花问上人”,慨叹里颇有“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的意蕴。秦观“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向人呈现的又岂止是一片阴柔之美? 与芍药有关的有一个人。《红楼梦》里的史湘云,不拘礼法,率真随意,坦荡豪放。谁能想得到她会“醉花眠”呢?“四面芍药花飞了一身,满头脸衣襟上皆是红香散乱,手中的扇子在地上,也半被落花埋了,一群蜂蝶闹穰穰的围着他,又用鲛帕包了一包芍药花瓣枕着……口内犹作睡语说酒令”。这般的“英豪阔大宽宏量”,这般的风流洒脱,现代人不但艳羡,更要为之折腰了。少见芍药的日子,有时候真想停下纷繁的思绪,停下匆匆的脚步,呼吸一下旷野里的泥土的气息?可是,又到哪里享受一下那些在风中摇曳的花草清香呢? 芍药不仅花容艳丽,而且它的肉质块根还是重要的中药材。有人称她为女人药。女人如水,芍药有情,两者相得益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