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在快与慢中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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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在快与慢中习惯

 
 
● 陈颖


  在上海的超市,买了一些食品准备付账时,收银员一边点算一边问我:“要袋子吗?”看我有点茫然,就指指柜台上贴着的“限塑令”说了两个字:“环保!”看着旁边不少人提着各色的、较厚实的袋子,我明白了。到书店买书,也是如此,后来我出门前,也会在手袋里备上一个,省却几许麻烦,自觉地投入环保行动中。6月刚开始施行的法令,按以往对中国国情的了解,本以为可能只有大城市、大超市会比较严格地执行,毕竟,大家都用惯了塑料袋,不但方便,带回去还可以当垃圾袋,没想到,我去的一些中等规模城市的小超市,也都不折不扣严格地执行着。令行禁止,这是久违了的中国场景。

  在书店淘书时,赫然看到好多本关于抗震救灾的纪实作品、诗抄,有描述90后年轻一代积极当志愿者参与救灾的坚强一面。灾难刚过去一个多月,已经到处可见相关书籍和音乐专辑迅速面世、推广,从设计、装帧到整体制作,都算比较讲究。近期北京上海广州各地畅销书排行榜上,这类书都占据了一席之地。

  在上海的出租车上,乘客座的椅背上装着可触式互动视屏,用手一触,吃喝游玩的信息颇为丰富,的确能为有需要的人提供不少方便。这是我在上次的行程中还不曾发现的。

  这些都是普普通通的都市经验,却让我深深感受到“快”在中国的冲击。你不能不惊叹于这种“中国速度”。

  十多天前,我看到又一则关于“快”的消息,中国铁路在京津城际铁路运行试验中创出了394.3公里的时速,是目前世界运营铁路的最高速度。新闻大标题“中国铁路超越世界速度”格外显眼,更让人惊叹的是,中国只用了3年就跨越了多个国家铁路30年的历程。

  快,什么都要快,更不要说刚上映的热门电影、电视剧,翻版的而且是高清晰版本早已蓄势待发,在夜色中悄然面世,购者甚众。改革开放30年,高速发展的中国在日益走向世界的过程中,求新求变求快,是一种必然的选择,全中国都有一种迫切感,大至企业机构,小至个人,上行下效也好,不正当的手段也好,求取效率,争取利益,是最终的目的所在。倒推之,目的又决定了快的手段。

  可是,在对速度的极度追求之中,却又不难发现,还有很多东西却依然那么顽固而持久,它们的变化和所有那些令人兴奋、欢欣的“快”相比,则显得非常的“慢”。

  坐德士去上海书城,经过“福州路文化街”,两边大大小小的店面售卖的都是字画、书法、文具、美术书籍等等,满眼文化气息。德士司机发现不知哪个乘客留了个空鞋盒在车里,气呼呼地打开车窗,一把就将鞋盒扔到路中央,发出一声闷响。司机一副坦坦然然的样子,其他德士司机和路人也都司空见惯。这一幕让我愣住了,路人毫无反应的反应更让我诧异,其人其景似乎为这条街上到处注明的文化标记带来几丝反讽。

  那些天,每当我等候出租车时被冷不防冒出来的人捷足先登;又或者看到拥挤的巴士上抢挤推搡,急匆匆走出电梯、对别人帮忙按钮视若无睹、视作理所当然,这种“快”却反射了一种“慢”——那是长久以来形成的惯性。这种惯性已然在无形中根深蒂固,扭曲应有的服务,造就礼让的缺失,缺乏感激的心态。而这种根深蒂固使得改变很难,改变很慢。
其实,无数的人们时时都处于快与慢的变奏之中,你会发现,他们对快的更迭坦然接受,对慢的改变习以为常。也许心中有不快,有抱怨,可是行动缓慢而艰难,抑或深感自身无力去改变什么,于是这种对于快与慢的习惯,似已成为一种共有的默契,人们依然能够自如的在这种流通顺畅的氛围中生活。
  对快与慢的接受度进行观照,其实是个很有意思的经验,也可体现出国家和社会发展的心态与特征。面对这些,让我联想到新加坡模式。人们常说,新加坡的管理严明及规范来自于严刑峻法,新加坡的效率也在强制执行中得到某种体现。然而,太多的强制已经塑造了某种令人担忧的国民性格,如今越来越开始注重协商和疏导,有意识地在某些领域慢下来,比如禁塑,采取每月第一个星期三“自备购物袋日”的方式,习惯快速高效的人还会对“魄力不如中国”有所抱怨。而现在,中国在飞速发展之中,越来越多地开始采取强制的方式,涉及的范围越来越广,希望以快推慢。严格的条文法令限制得了一些东西,某些根深蒂固存在的观念、意识与想法,就要靠强制强令来推动改变了。不过,环保也好,礼让也好,牵涉的都是长期的过程,“限塑令”一朝颁布可以立刻实行,在无法用具体的条文一一设限时,自我的设限、劝导式的渐变方式恐怕才能获得本质的回归。

  在追求快速高效的通道上越跑越快,人们无暇顾及那些很有必要改变却改变得很慢的部分。“快”带来的成果,人人都看得见,甚或可以分享既得利益。而在快与慢中习惯反差,容易让人因生活的常态而对各种“慢”视若无睹,这是更让人焦虑的。


(作者为义安理工学院人文学院讲师)

(资料来源:《联合早报》)

(编辑:谢盛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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