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眼看世界-一个人的浪漫

在金屋工作的那些年,每天下班都是深夜1100,马上取了车,从城里回家,至少要40-50分钟车程,孩子刚满月到没满周岁那时节,特别牵心,把车开得飞快,最快可以在30分钟到家,自觉跟《头文字D》里的周杰伦一样酷。

我女儿的饮夜奶的习惯,一直到两周岁嘎然而止,我这个“木虱教”(觉)教主得以卸任。同时,让我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车上)能够轻松享受这路途上一个人的浪漫。

人就如同随风飘送的种籽,落在澳大利亚的土壤上既是命也是运。在国内的时候,可接触的外国作品多数是被筛选过的精品,而国产作品多却良莠不齐;出国後看到的情况恰恰相反,内心流动的乡愁加上对大中国文字和文化的无比热爱,在不知不觉间让我对西方文化作品态度严厉。同样肤浅的作品,中文的,我会宽容地用它 来消磨时间, 且看且批,且批且看; 鬼子的,我会痛批:浮夸,装腔做势,低B┅种种,是个尖刻的评论家,甚而干脆转频道。可我却是那麽爱那些英文的country song啊,还有那些忧伤的情歌。曾记得,那年到雪山,中途经过一个叫Tomou的小镇,天气非常寒冷,大伙下车到一个小酒馆里面歇脚,推开木门,里面的暖气扑面而来,老式的壁炉,熊熊的木柴火,BBQ 炉上火光闪烁,上面的牛扒被烧得滋滋作响,烤肉的香充盈在空气中,酒保在殷勤地传递著大杯啤酒,几个大大的落地玻璃窗,全是木质半圆顶,联帮式大格子, 整个Bar充满异国情调,最要命的是一个英俊的歌手坐在橡木桩上唱著countrysong,吉它斜挎在肩上,酷毙了!当时我是个赤贫的学生,既不吃,也不喝,独坐一隅,免费地享受著这氛围,浪漫就是这样,趁我独自一个时,与我结伴。

跟上班时比较,下班的路上的车少很多,间中有对面车辆呼啸擦身迎过,街灯寂寞地比邻闪後,完全领略到纪伯伦的诗句:“道路是拥挤的,也是寂寞的。”我欢呼一声,跳上我的破车,关上车窗,车厢里独自一个,开始约会我那些才华横溢,魅力无限的朋友们:罗大佑,邓丽君,泽田研二,Carpenter, Elten John,阿Sam,阿Lam┅┅真爱果然没有种族和性别的樊蓠,激赏果然可以超越地域和语言的障碍。 电台或卡带, 恣意地随机变换播放各种各样的音乐或歌曲:国语的,粤语的,英文的;古典的,流行的。我深厚的音乐歌曲素养,就是在这所学校里温故而知新地日臻完满。

有时遇上雨天,那雨又恰把音乐和歌词挂上,不知不觉之间,把那曲词印烙在我心上。哪一次又下雨了,那东西自动Pop up,和我一起分享这雨,雨瀑打著车,和我一起丰富这歌,我和它们之间的秘密,让我内心无比喜乐,无比满足。有时不是雨,是风;有时是路边的景物,有时是往时,往事,故人;甚至是某一段文章,一句诗,精警的只言片语,一些电视电影的片段,台词┅┅这异乡感,飘零感,忧伤感,得意失意,都能跟随音乐和思绪在这个私人时空里尽情释放,回放。哦,我是多麽幸运的人啊,能和那厶多才情各异的朋友如此深交,而他们却一点都不妨碍我的私人时空。浪漫总是这样,趁我独自一个时,与我结伴。

Kerry 是一位偶尔来金屋用餐的孤独老人,少话但和蔼。一个冬天的晚上,他在金屋用完餐,招手叫我到他餐桌前,让我替他收拾餐具,我有点诧异,因为hostess是无须为客人做table service的,他虽然不是很常来,可他也是知道的。可我没有拂他意,因为他一直很有礼貌地微笑著。我刚伸手替他收拾第一只盘子时,他指著的一只盘子里装著两只互相扣著的珍宝蚝,浓重的Aussie口音:“Jade, I found something in the oyster today, can you please open it and have a look?”以为他有什麽要投诉的,可是打开後,我惊讶地发现那里面躺著一只亮银色的珍珠襟针,Kerry狡诘地微笑著:“I cant eat that, you know, can you have it?”我一般很乐意接受客人的小费,却从来没有收客人的礼物的习惯。首饰尤其让我尴尬:我是个首饰盲,既不喜用,更不识货,到我手上的假首饰固然转手不知放到哪里,贵价真货也是明珠暗投,往往是放得太好了,最後还是忘了在哪。看著那支襟针,我一时间真不知是接受好还是拒绝好。Kerry拉住我一只手,把那支襟针从蚝壳里取出来,放到我的手里:This is for you, you are stand out door of the restaurant all the time, use this onyour scarf, beautiful.他用右手拇指和食指碰到嘴边,顽皮地向空中送了个飞吻。看著他乐颠颠的付账离开,心内真是感慨万千,这世上会有一种既不是亲情,又不是爱情,甚至连友情都算不上的纯朴的人情,也会触动我那伤痕累累却依然易感的心。 

那晚上下班,一路上把那《Hotel California》一直听到家,“┅such lovely place such lovely face┅what a nice surprise bring you alibis┅you can check out any time you like but you can never leave┅”代入的不知是我想象中去加州客栈投宿的情景,还是Kerry 到金屋来用餐的enjoyment。老鹰们的歌声在车厢里盘旋,替我在内心向Kerry道出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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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潮和vge两位,谢谢你们来做客。给我的孤独添上了天籁。
寒潮 发表评论于
非常有幸分享你的浪漫,品味你的才情,与你同行...
VGE 发表评论于
哇,俺的心事你居然全知道? 哎,俺就是没你的别针运!

细腻的心,丰富的感触,很容易让人爱上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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