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我坐在公司对面的Starbucks,完成了给父母的家信,整理了最近的一些相片,在反面细细写上说明,然后赶去邮局寄出,希望父母在中秋节可以按时收到。
从十七岁上大学开始,给家里的手书家信就没有断过。那时,打电话还很不方便,每十天一次的信件往来,是父母的殷殷企盼,也是我这个游子的精神安慰。
那时的我,“恰同学少年,激昂文字”,除了絮叨学校的鸡毛蒜皮、向父母请安、及变相要钱,还花了很多笔墨探讨人生和理想。很多时候都是我自己对未来的畅想,或者是臆想。不过父母都是全盘接受和鼓励,从来没有笑话过我的浅薄和幼稚。
父母的回信都是一人一页。爸爸的大都是关心和励志,妈妈会用很小、很秀丽的字写满正反两面,细细碎碎地谈到家里各人的各种小事情,让我觉得身临其境。我每次收到信,都会一边读一边傻笑半天。
毕业工作后,父母给我写信写得少了。我妈妈说:“现在你成家了,我们真的放心了。再说,成天写信,让大家(指我公婆和先生)觉得好像我们很牵挂你似的,也不太好。”我妈妈向来是个细心并为别人着想的人,所以,我也让他们不必写信了,反正常打电话。
我那时还是常常写信回去,夹寄儿子的许多照片。妈妈总说,我在照片后面的说明写得维妙维肖,常常让他们对着小人精哈哈大笑。三年前,妈妈把我当年寄回去的家信和照片整理得整整齐齐地还给我,让我开个博客(对,博克。老妈自己从不用电脑,但很与时俱进的)。妈妈说:把孩子小时候的趣事、童言童语,还有照片都记录下来,是一份多么好的礼物啊!
我后来倒是开了博客,但和妈妈的初衷南辕北辙,真是惭愧。不过,儿子是注重私密的人,他也不见得希望我八卦他的童稚趣事。
我来美国读书后,又恢复了和父母频繁的通信。那时,我写回去的家信大都是说美国的新鲜事,报喜不报忧嘛。父母很喜欢,还夸我写得比《扬子晚报》的国际副刊还好看,弄得我很是沾沾自喜。
我唯一一次在家信中流露彷徨和孤寂是在毕业时。前途茫茫,不知何去何从。去加州读博士吧,只有半奖,而且不知何时才熬出头;留在本校,倒是可以拿全奖转读地理系,但原来的经济专业就够穷途末路的了,再半路出家去读地理,只怕要走进死胡同了;去纽约闯荡吧,两眼一抹黑,兜里不足三千块也不知能撑多久。第一次在家信了没有了嘻嘻哈哈的兴致,第一次在寄出后又无限后悔……
父母的回信很快寄到,密密麻麻三五页,全力地帮我权衡利弊(虽然不了解美国,说的并不太对),又嘱咐我凡事想开,不要硬撑,不行就回家。我看得眼泪汪汪,仿佛触摸到万里之外父母的殷殷之心。
我那时已经想明白了,于是给父母打电话,轻松地告诉他们我要去纽约了,不止一个朋友会帮我呢,让他们别担心。总算“骗”过了父母,弥补了我绝望中向父母诉苦、给父母添忧的过失。也许天可怜见,我一头扎到纽约的茫茫人海中,倒是没有什么闪失,一些都渐上正规。
这几年,电话打得越来越多。父母眼神不济了,我坚决不让他们写信了。不过,我和父母都是不善言词的人,常常在电话里除了相互问好,说不出更多的。倒是写信,可以细细碎碎谈好多。所以呢,我常常有空就写一段,家常琐事、孩子的趣事、工作中的感想、旅行见闻等等,反正信手拈来。等写满四、五页,我就寄出去,如果有一些照片就更好了。
这次我的信里就包括了八月底送儿子上大学的一些照片、长周末去动物园和去朋友家party的照片。父母在中秋之际,没有他们疼爱的小女儿陪在身边,但有了这些照片,也可聊解相思吧。
在此谨祝爸爸妈妈中秋快乐,全家安康。
(Setp. 04, 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