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7)结局

她还是走了，留下一张字条和和平对她的记忆。 只是每年三十的钟声敲过十二下以后，那句重复多年的拜年祝福: "新年快乐！" 依旧一字不变地显现在和平的手机屏幕上，和外面骤然响起的爆竹声一起撞击着他的心房。。。。。。。。

和平和你们一样想知道她离开的原因，不然他会永无宁日。后来，和平听别人讲，曾经在大街上遇到过她，她过得很不好，感情依然颠沛流离，无所寄托。和平问那人是否知道她的电话或工作单位，回答是否定的。和平常常因放不下这段孽缘而难以释怀，也因此被一种深深的自责所困扰，他千方百计的打探她的踪迹，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向她忏悔，一次又一次的设想一种她能够接受的补偿方法，但又一次一次的因为没有她的任何消息而作罢。

98年和平去了加拿大，就再也没了她的消息。每逢中国年的除夕夜，和平还都情不自禁地看上几眼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春晚结束后，又总是暗暗期待那一行短短的拜年祝福会再次出现。有时朋友互拜的电话玲响起的瞬间，他还会下意识的想到她。

终于在一次和国内朋友的聊天中，和平得知与她有关的一条线索。于是他决定马上回国去找她，并在经济上尽可能给予她一些的补偿。

那些日子，和平满脑子里都是她的影子。白天工作时，常常会因精神不集中而出错。晚上更是整晚整晚的睡不着，他常常透过窗子，看着外面视觉尽处的月亮，不知不觉中就会变成她那张苍白忧郁的脸，和苦涩的泪水一起在他的心上结出一层薄薄的冰。

和平在飞往国内的班机上，几乎都是紧闭着双眼，因为他怕睁开了，哪怕是一条缝隙也会让她的音容笑貌从他的记忆里溜走。回国后的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饭也没顾得上吃一口，拿了十五万现金装在一个鞋盒里，就匆匆出门了。按着在朋友那里得到的线索，怀揣着一颗朝圣者般虔诚的心上了路，他还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默祷告着。

她在一著名商夏的娱乐中心当经理，无巧不巧的是她那天正好休假没上班，和平有些失望，但他终于有了她的确切消息，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向一个工作人员要了她的手机号码(费了和平很多唇舌，要是不说他是从国外回来的，他死都会不给和平的)，就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和平走出商夏大门，快步走进一家附近的茶社，掏出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

"是我。。。"

和平本想用这种模棱两可的方式试探一下，她是否还记得他这个曾经的"情人" 愿意不愿意和他说话，或者是否还忌恨着他，

"你在哪?"  还没等他说完，她就反问起和平来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呢?"

没有可能啊，五年多的时间，他们从未有过任何联系，难道世上真有灵犀相通的事情? 和平一脑子浆糊。
 
"我有预感，上午我才和姑姑提到过你，现在就听到了你的声音，快告诉我你在哪儿? 我马上就过来找你"

她的声音因兴奋而变得有些颤抖。

"现在哪家饭店最好? 我们就在那里的大厅见面。"  和平想补偿应该从这一刻开始了。

"XX大酒店，我二十五分钟后在那里等你，不不见不散" 她和毫不掩饰她的渴望。

"好，一言为定"  他看来一下腕上的表回答说。

和平在旁边的花店买了一束盛开着的水仙花，出门叫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地点，由于路上行人太多，半个多小时他才赶到，当和平被领位的小姐带进大厅时，一眼就认出站在那里依旧美的让人有些眩目的李小姐。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好像岁月在她身上停住了飞快的脚步。她的脸略比从前显得丰满，但更加红晕光泽，比从前更加漂亮了。他们都快步迎着对方走去，就在他们的身子几乎碰撞在一起的刹那间，又都向刹车似的停了下来。他们傻傻地站在那里似乎丢了魂似的，或许彼此都在陌生中寻找心里面那些熟悉的影子。

这时，迎宾小姐走过来轻声的问道，"现在可以去包房了吗?"

李小姐亲呢的把手插进和平的臂弯里，是那么的自然，然后冲着迎宾小姐客气的说了声: "我们走吧"
 
和平突然觉得到他们之间一下子又回到了从前那样的--零距离，她还是那样一如既往的爱着他，和平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是一个日式的包房，豪华的装修风格始终也褪不去中国文化的底蕴。就像和平这个游子飘泊在海外多年，还是一颗中国心一样。和平要了记忆中她最爱吃的六种荤素搭配的菜，和一个鱼翅羹(和平怕她又要给他省钱，就自做主张的点了起来)。

"你看还需要些什么?" 点完菜，和平才抬起头来说到，

"你一点都没忘啊"  她眼里噙满了泪水，幽幽地说。

"有些东西就像固化好的程序一样存储在记忆中了"  和平看着她的眼睛，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一下子扑进和平的怀里，把头深深的埋在他的胸前，双臂环抱着和平失声痛哭起来。

和平顿感心痛如刀绞，冥冥之中，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除了在灵魂深处充满了自责和愧疚以外，他也深爱着她，只不过是他自己一直都不愿意承认罢了或不知觉吧了。

在这一刻和平才真正的看清楚了他自己，在他的心里，是决不会承认他会爱上一个做过别人情人的人，即便他知道是爱她的。和平是不会因为这份打了折扣的爱去和她结婚，因为她和除他之外的不只一个男人上过床，所以不能接受这样一个不洁的女人作为他的妻子和他孩子的母亲，和平从骨子里认为她的身体是脏的，嫌弃她，看不起她，这就是那时候和平心里面的真实，虚伪，封建和自私。

抛开一切文明的大道不论，而就从狭隘的人性来讲和平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小人，是天下最最肮脏的"人"！正是因为这种人格的扭曲，他在毁灭他人幸福的同时，也牺牲了自己的爱情作为代价！

"今天上午，我还在和姑姑说，我这辈子最爱的就是你，最想念的还是你，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我们现在又在一起了。"

李小姐终于止住了哭声，但仍伏在和平的怀里，一只手不停地抚摸着他的脸，另一只手却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好像她的手一松开和平就会离去似的，又仿佛置身于一种完全不真实的梦中。

和平本想今晚开个豪华房间和她共度良宵，但此时他完全改变了初衷，和平已无颜去面对她的真情，他甚至连抚摸她身体的勇气都没有，更不用说做爱了。倘若他继续如此的话，他和一个嫖客又有何区别，他不能再玷污她的感情和他自己尚存的一点自尊了。

今晚的盛宴几乎没有开始就结束了，一桌的美食色彩斑斓的摆在那里，但一定是冷的变了味道，他们的感情，因为他的卑劣，就像这些经人刻意调配的菜色，貌似美丽，但却不再真实。

临分别时，他把装钱的鞋盒塞到她的手里，说是一点小礼物，付了饭钱就慌不择路，逃跑似的匆匆离开了那个和平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商夏。

从那以后的二十多天里，和平没有再主动给她打过一个电话，而她打到他手机上的电话却从没有间断过，但和平一个也没有接。接了又能怎样呢? 和平怎么向她解释他那些阴暗发霉的思法，和平毁了她的爱情，毁了他们的爱情。但不能连她的自尊都一并锄掉，因为他的自私和骨子里的龌龊，他们的关系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错误。

临回加拿大时，他才打了个电话向她辞行。她在电话里几乎用哀求的语气对他说，一定要再见上一面，即便算是永别。和平终于答应了她，约好第二天下午在一个茶社见面。她如约而至，一双美丽大眼睛略微有些红肿，有些发青的眼袋明显的挂在眼帘上，和忧郁的表情形成了一种凄惨无比的美。

她看着我的眼睛里突然泪如泉涌，他们默默的坐在那里脸对着脸，谁都没有说一句话，除了她不断滚落下来的泪珠说明这是个真实的存在之外，他们就像两个固定在那里完全没有生命的蜡像一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拿出来两个上面都画(她是国画系毕业的)着一朵荷花的绸绢，拉过和平的手来，轻轻放在他的掌心上，又慢慢地把和平的手合起来握住它们。

"这是我用了几个晚上的时间画出来的，两个荷花的颜色不同，深一点的是我，浅的那个是你，把它们留好，想他的时候就看看那个深颜色的，和平就能感觉得到，和平就能知道你的心里还有他。"

听到她这些滴血的话语，和平再也抑制不住喷涌而出的泪水，不能自己地一任它们和情感一道澎湃渲泄出来，他的心像被人不断撕拽一样的痛。一个连自己感情都出卖的人，不就是一具喘气的行尸吗?  在她的爱情面前，和平就是那没有画在绸绢上的污泥浊水，而她就像画中那朵出污泥不染的荷花。

"这个我绝对不能要"  她把他给她的钱又塞回他的手里，红肿的眼睛里放射出一种坚定的光。

"别忘了我，不论你在哪里，我的心都和你在一起，如果外面的日子不开心就回来" 她又用手去抚摸和平的脸，像个慈祥的母亲一样轻轻地帮他拭去上面零乱不堪的泪水。

和平走了，让心继续去流浪。 和平把纪事本上写有她电话号码的那一页撕下来，和她给他的两个画有荷花的绸绢一起扔在风起的季节里，和平没脸再见到她，也没有勇气去面对和她有关的一切。。。。。。。

十多年过去了，和平还会偶然想起她来，特别是在冬天飘雪的日子里，在朋友们们劝和平喝酒的那一刻，在他孤独想家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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