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
那天,吃了刚上市的新鲜荔枝,把那冰雪水灵,质嫰汁甜的荔枝肉咽下肚子,看着桌子上那三粒象涂了上等红漆,饱满发亮的深红色荔枝核,我说,我可以把它们刻成小水桶。。。
小时候在含江,每逢荔枝季节,母亲和大姨就会到乡下水边的荔枝树下,坐看果农们趴在竹梯上,把一串串鲜红欲滴的荔枝从摇晃在水面的树枝上摘下来,母亲和大姨把最大最红最好的荔枝拣进筐里,一担一担地买下,挑回林家大院,再秤分给林家各房各户,有时也和邻里分享。。。
每当这时,我们小孩就会很亢奋,围着那一筐筐红彤彤,混杂着一些绿叶,还飘着一股青果味,外带一屡太阳香气的荔枝转,趁大人不注意,顺手抓一粒解馋,大人们看到了,边忙着读秤,边喝骂二声。。。我们嘻嘻地傻笑着,仍很兴奋地围着那一堆红走来走去。。。
家乡的荔枝非常与众不同,它们大多长在水边,虽然成长过程中,也吸收了不少阳光热气,但家乡的人坚信,这种长在水边的荔枝,不象其他地方长在旱地上的荔枝那样,其性为热,吃多了会流鼻血,而水边的荔枝,其性为凉,是一种怎么多吃都不会长热痘的凉补水果。
家乡的荔枝,不仅外壳鲜红亮丽,果皮上大多凸着小小的,布局均匀的尖尖,这种摸上去有点刺手的荔枝,里面的核奇小,厚厚的果肉看上去如白玉般晶莹剔透,含江人把这种独特的小核荔枝叫做‘焦核荔枝’,而那些果皮比较光滑,尖尖不分明的荔枝,母亲和大姨可以一眼就能辨认出来,那是大核的薄肉荔枝。。。
母亲买回来的那一担担荔枝,不用说, 95% 都是小核多肉的‘焦核荔枝’,偶而,会有一些大核的混在一串美丽的‘焦核’中,一同进了林家的门。我们小孩对大人们很不喜欢的品种却趋之若鹜,因为那大大的核子,我们可以用来雕刻水桶。。。
离开家乡几十年,每次在异国他乡的水果摊上,看到那一袋袋装在网兜里的色泽黯淡的荔枝,脑海里总是飘过排在林家后门,那一担担鲜红鲜红,伴着一些油绿叶子的荔枝。。。还有那用削铅笔的小刀,认真雕刻出来的可爱的小水桶。。。
乡愁很多时候,其实就是对儿时或旧时美好记忆的不经意回放。。。
怀着近乎虔诚的‘儿童心情’,用不怎么锋利的水果刀,凭着记忆里的模糊印象,我把那三粒荔枝核刻成了二个小水桶,和一个挑水的小和尚,将一根牙签削细,变成和尚肩上的小扁担。。。再翻箱倒柜找出祖传的一个古董小垫座,一摆设,居然有了一幅田园般的晚年美景。。。
一对相爱相亲的老年人,闲闲地坐在深山的石条上,老阿婆在很投入,很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老阿伯很认真,很饶有兴趣地聆听着。。。从阿婆翘着二郎腿,手舞足蹈,兴高采烈的姿势,可以想象得出,阿婆年轻时候一定是一个活泼开朗,爱讲话的人,就是现在,也能看出她对生活的热爱和激情。。。老阿伯驼着背,伸着脖子,一副生怕漏掉阿婆说的每一句话的专注。。。他的一只手怜爱地放在阿婆的腿上,手面上覆盖的是阿婆的另一只手。。。
四周静悄悄,只有阿婆的喃喃细语和鸟的啼鸣声。。。天气有点热,阿伯时不时扬一扬手中的芭蕉扇,给阿婆一缕清风。。。附近寺庙里的小和尚,挑着一担清凉泉水,从远处走来。。。
等孩子们都大了,翅膀硬得可以四处飞了,我想我最向往的日子,就是象阿婆阿伯那样:和心爱的人到一个风景秀丽的深山老林,盖一间有卫生间的茅屋。。。
从此,执子之手,晨起漫步竹林间;执子之手,午间相依石条上;执子之手,傍晚遥看红云天尽处;执子之手,深夜聆听心搏在胸前。。。
执子之手,听我唠叨,看你读诗;执子之手,听你唱歌,看我码字;执子之手,提着心灵中那对红红的小水桶,我们一起去喝那绵延不断,甘甜清丽的山泉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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