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年12月里, 平打电话问我有没有兴趣到山西去看褐马鸡 (中国一级国家保护动物, 仅存于山西和和河北山区). 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了.
平是前一年我在从兰州发往格尔木的火车上认识的. 她也是一个人去西藏. 刚刚熟悉一点, 她就跟我 “抱怨”, 原先有个旅伴计划着一起上青藏高原, 可临出发前让家人给堵回去了.“还大老爷们呢!”, 平一脸的“蔑视”. 87年西藏拉萨市发生了大规模暴乱, 谁说不应该从安全上多考虑些呢! 我是到了西宁后才给家里发了个明信片, 告诉父母我在去西藏的路上.
平不过很倒霉. 刚到拉萨就有了严重的高原反应, 头疼得不行, 只停留了两三天就只好返回了. 可她在一路上那股冲劲真让我服了. 我们乘长途汽车从格尔木到拉萨, 将近三十个小时. 两个司机轮流开车, 除去吃饭和上厕所一分钟不停. 青藏线上哪里有厕所呀! 男的都站在路边排成一行解决了, 藏族女人也好办, 大袍子一围往地下一蹲也完事了. 平有自己的办法: 她将所有人都驱赶着回到车上, 让我在车门口守着, 自己在车尾处人看不见的死角里方便了. 别担心, 青藏线上一两个小时内见不到一辆前后开过来的车,
找大元旦去山西看褐马鸡不定是平的那帮胡朋狗友中谁的主意呢! 他们都是军队院里的子弟, 说话办事都透露着不知天高地厚优越感和爽快. 不熟悉的话, 读读王朔的小说也能感觉一二. 我们一行七八个人, 只有平和另一个女的, 我则是这个旅行团中年龄倒数最二小的.
我们乘夜车到大同, 换乘长途汽车一路向山西南边开. 因为是他们安排好的, 我就无须操心去哪儿, 到现在也想不起来目的地究竟是什么地方. 大约是在应县周围, 因为这之后两天中去看了那座大名鼎鼎的应县木塔, 塔的全名是佛宫寺释迦塔, 辽代修建(1056年). 是中国现存最高最古的一座木构塔式建筑,也是唯一一座木结构楼阁式塔.
坐在车上无聊, 我们当中年龄最小的强搭讪着和车里三个山西当地人玩牌, 是用真钱的赌博. 那几个当地小子定是设了局, 圈走了强的不少钱, 惹得强拔了刀子, 顶在其中一个山西人的腰上, 把自己的钱抢回来.
可车到下一站, 那几个当地人就从那村子或镇子里召集来十几个小混混. 他们将汽车包围后, 叫喊着让我们下来.
我们这个小团体中的好几个都是文革那些年在京城军队院子弟和胡同串子们打群架中混过来的, 自然有对策. 我们将两个女人安排在车尾, 两个大汉各持一把刀, 卡在狭窄车过道的两侧: 谁上来就捅了丫的.
架好在没打起来. 车下的混混门让周围的人劝阻住, 我们的汽车乘机开出的车站. 这场有惊无险的遭遇倒为我们一行开了个话头, 从七十年代京城里几场轰动一时的大规模群架, 说到谁谁进了大狱, 谁谁在动物园南边自由市场上被人捅死; 话题又转到67年清华大学的武斗, 其中一位大哥就是当年清华附中的红卫兵, 故事讲得有声有色. 最后又聊起他们串联年代身无分文扒火车上华山的 “旅游”经历. 我这个小弟弟自然是大长见识.
褐马鸡没看成, 因为那几天恰好山了下了大雪. 我们一行在一户农家里住了一宿. 还记得那被子脏的程度, 更忘不了那个山西老乡特地嘱咐我们别弄脏了他的被子的话. 我们那份气啊! 第二天天没亮离开前干了不少坏事以示 “报复”. 看过应县木塔, 又在饥寒交迫中转了恒山, 回程上在大同看了华严寺和云岗石窟, 我们便乐呵呵地回北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