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陋的突尼斯人

回家的路上,还不到 11 点,但是经过早上两个小时的暴晒,车内已经是如微波炉内的干烤了,打开车窗,铺面而来的是滚滚热浪。虽然还不到 6 月份,天上已经是不见一丝云彩,要有多蓝就有多蓝,用当地人的话是, la chaleur , ca commence 。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早点到家,凉快凉快。因为是周末,高速路上的车不多,我在快行道上 90 公里限速范围内开着, 前面有辆说不出名字的老破车,在两个车道的中间的白线上不紧不慢地开着,仿佛在自家的大院里溜达似的,完全忽视周围。透过后车窗,我可以看到司机的左胳膊半搭在车门上,左手扶着方向盘,右臂搭在右侧女伴的肩上,手在拨弄她的头发,那个女伴喝着什么饮料,抬头靠在司机的右手上,很是享受的样子。我用大灯闪他,让他离开快速道,他根本不理我;按喇叭,置若罔闻。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从右侧超了他。

这种事件只不过是每天我们作为比较守规矩的外国人都会碰到的一个小插曲。

在突尼斯开车是最锻炼人的耐心和技术的事,因为每天什么事件、什么样的司机都会碰到;而且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鞋,自己也会碰到令人恶心的事。一个同事说有次上班的路上,两辆车一左一右同时超她,结果在她前面碰在一起;一个同事的老婆开得好好地,被后面的一辆高速行驶的车撞了个前滚翻,结果她在医院躺了 2 个月;一个同事在绿灯时过马路,被一辆决定闯红灯的出租车撞进了医院;等等。

在北京的公共交通工具上经常可以看到外地人,特别是乡下来客的一些难以被人接受举止,比如大声喧哗,不恰当的穿着,用一个朋友的话:他们还真把这地铁、汽车当自家后院。我从没有乘坐过突尼斯的交通工具,但是我知道在路上的所有当地人,无论是行人还是司机都把任何一个地方当成自家后院,他们可以随时随地停下来,聊天、问路、亲吻、祈祷、方便、到路边的小店买东西、或干任何他们愿意的事。曾经见过两辆出租车在高速路的两条内线上,边开边聊,其他司机见怪不怪的样子;红绿灯前最左侧的司机突然决定不打转向灯向右转,或右侧的决定向左转;高速路上的过街天桥形同虚设,因为所有人都认为穿梭在高速行驶的汽车中间比上下楼梯更方便;红绿灯前的警察似乎唯一的功能是在高峰时绿灯时不停地吹哨、挥动手臂让车辆快点通过,非高峰时查“可疑”车辆,至于什么车辆可疑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对那些无视交通规则的车辆他们熟视无睹。有时会看到警察 shout at 司机,但是突尼斯的司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会同样热情地、大声 shout back 。这时候我就特别后悔自己放弃了阿拉伯语的学习,听不懂他们在对骂什么,错过了一场好戏。

在中国住久了的外国人见多了中国人的陋习,写出了《丑陋的中国人》,着实羞辱了中国人一把。一个久居欧洲的尼日利亚人写了本书叫 ”How to be a complete Nigerian” ,以幽默诙谐的笔调列举了尼日利亚人的种种劣习。由于历史原因(见我的文章“人在突尼斯”),突尼斯在非洲算是和欧洲联系最多的国家之一,虽然当地人说起非洲人时都用 les africains (那些非洲人),或 vos africains (你们非洲人);你若质问他们,你们不是非洲人吗?他们会有短暂的停顿,回答说我们是阿拉伯人。我总是在想,他们还算有点“良知”,没有说自己是欧洲人,虽然他们骨子里都自以为是欧洲人。虽然有不少嫁过来的外国人在这定居、工作,但是由于该国过强的地方保护主义政策,真正来这做生意的外国人不是很多,加上在各个使馆、领事、国际机构工作的外国人,整个国家的外国人的团体不是很大。有时聚会大家都会抱怨突尼斯的各个方面,但是没有那个人真正地把他们所不能容忍的方面写下来,形成一个系统的“丑陋的突尼斯人”。

我在突尼斯生活工作了 5 年,从最初对当地人的喜欢和深深的好感,到现在的讨厌和尽量躲避,中间经过了迷茫不解、努力了解、无可奈何、冷漠、放弃数个阶段。我的最终目标就是完全无视他们的存在,做到视而不见、听耳不闻、嗅而不觉,真正的 zen 。现在我只能说我还在突尼斯工作,却生活在自己的小非洲圈里,尽量不和当地人打交道,包括单位的突尼斯同事。 我想有很多同事和朋友和我有同感:对这个国家和当地人深深的厌倦( fatigue )。

为什么要在突尼斯工作?因为生计,因为要支付儿子昂贵的学费,因为老公不是贪官。每一天都是种煎熬,都是不同的煎熬,在扳着手指算退休的日子,遥遥无期。同事劝慰我:想想 soft key performance indicators ,列列在突尼斯的利与弊,你在突尼斯工作不是突尼斯的错,只不过单位凑巧设在突尼斯,如果设在另一个国家又会怎样。你对突尼斯的不满是因为你思念自己的国家、自己的文化, try to be open-minded 。

OK , 我要保持 open-minded 的心态,我要努力 fairly evaluate 突尼斯作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利与弊。

下面各个方面不分利弊。

1. 气候:突尼斯的北部大部分地区算是地中海气候,说是一年四季分明,但是似乎又不是。用暖气的月份和用空调的月份基本是均等的,各有 5 个月。没有中国北方的寒冬,冬天还算是比较温和,最低能达到 8 摄氏度,但是只要有阳光,温度就会达到 19 或 20 度,但是因为潮湿,暖气基本上是从 10 月开始可以一直用到来年 4 月。以前从来没有意识到冬天的舒适,直到去年冬天回北京度假,在阴冷干燥的寒风中等车; 2 月份去 Boston 和华盛顿出差,冒着雪艰难地走在路上,突然念起了突尼斯的好,非常嫉妒在突尼斯的同事不用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生活工作。冬天是雨季,特别是冬夏之交的月份,雨可以没完没了地下,也可以倾盆而下,就象天上的那个大坝突然裂了口子,要把所存的水全部泄下来。加上突尼斯的下水系统不是特别完善,市内发小型洪水的案例每年都会有。据说有一年还把几个人给‘卷’走了; 2003 年更是水漫金山,许多人家的车被泡了,住平房的人家家具都快泡散架了,整个城市只好放假在家抗洪。冬天阴天较多,比较潮湿。如果周末赶上阴雨绵绵,心情会变得很沮丧,象要发了霉的似的,想哭想家。

夏天就比较难熬了。从 5 月份开始雨季基本就结束了,整天明晃晃的太阳,蔚蓝蓝的天,加上周围建筑大多是白色的,不带墨镜根本出不了门。热是干热,象在微波炉里考食物似的,把人身上的水分都吸走了,只能是从空调屋到空调屋,否则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大的微波炉,只不过有阴凉的地方是中高温,光天化日之下是高温。在加上从撒哈拉沙漠来的热风,有时温度可以达到 56 度。 7 、 8 月炎热达到极限。太阳从早上 4 点多升起,一直到晚上 8 、 9 点钟天还不完全黑,热加上白天其长,让人昏昏欲睡。根本就不能穿着完整的衣服在室外长期呆,人大脑缺氧,很想象狗一样伸着舌头喘气,很容易中暑。所以当地政府规定 7 、 8 两个月半天工作时间,当地人中午回家吃饭睡觉,晚上 6 、 7 点去海边, 9 点以后吃饭,过其他的夜生活。即使在海边穿着泳衣,也得不停地下水凉快,否则时间一长,就有空气不够用的感觉。当地人似乎非常耐热,即使是 50 度的天气,也可以看到西装革履的男人和蒙着头巾的女人,不开空调的汽车。

北京的热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虽然气候有利有弊,但和北京与黑非洲其他国家 (Sub-Saharan African Countries) 相比,绝对是利多于弊。

2. 疾病和性。突尼斯似乎是个‘干净’的国家,没有任何热带病,如疟疾,黄热病和霍乱。但是由于潮湿的气候,很多人都有风湿病和关节炎。不过没有关系,江苏省每年都派一个庞大的医疗队来支援突尼斯的中医建设,主要是针灸了,不仅治疗当地人,还教书育人,传帮接代。我曾经常去中国医生所在的医院针灸治疗失眠,曾看到一个实习的女学生高举着明晃晃的细针,在趴在床上的一个胖病人腰间哆嗦着不敢下手,在中国医生的鼓励下,终于一针扎了下去。胖病人象被人杀了一样惨叫一声,引得许多头都伸进了我们的治疗室瞭望,非常有喜剧效果。

突尼斯市因为临海,所以整体还是比较干净的。但是这不是一个爱干净整洁的民族,一个随处可见的证明就是司机或行人随时随地扔的垃圾,包括纸片、饮料瓶、塑料带、纸杯、粪便,等等。一个同事甚至纠正了我的说法,那不是 throw ,而是 drop 。街上随地吐痰更是屡见不鲜。有些老街区没有固定的垃圾箱,居民们就把自己垃圾袋随手扔在街角,再加上当地的野猫、野狗到处觅食,所以很多有塑料袋垃圾的地方都会被它们刨得一片狼藉,怪味冲天。许多下水管道被常年的老垃圾堵住了,所以雨季经常是水和垃圾满街漂。当地人对城市不清洁方面的耐心好的多。有垃圾,绕着走。

说起卫生,不得不说突尼斯人民热爱的法棍面包。从当地人对待法棍的态度和方式就可以看出当地人怎样看待‘讲卫生’。在中国,所有的面包都要装袋才可以销售.在突尼斯经常可以看到当地人手里抓着、胳膊下夹着、或摩托车后面带着个‘赤裸’的法棍面包,走着或骑着摩托。说是‘赤裸’是因为面包根本就没有包装,在进入人们口中之前,就那么经受风吹、车尘和任何暴露在空中对人体有害的物体的洗涤。很多小便利店会在早上进些新烤的法棍,放在店门口的一个纸箱子里,周围的邻居买来吃早饭或午饭。再想想那些抓着面包的手,都有可能抓过什么物品,或那些法棍可能被抓过什么物品的手抓过,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吃这些法棍了。突尼斯人对法棍的不讲究卫生的程度,和中国人一比,那中国人讲究卫生的吹毛求疵的程度简直就是一种病态了。突尼斯人似乎没有很好的饭前洗手的习惯,因为每次去同事家吃饭,等饭菜上桌了,主人招呼大家: Tout le monde, sur le table! 小孩子们就从各个游戏中跑到了桌子上,也没见有那个家长咋咋呼呼地喊:洗手了,洗手了!不洗手,不许吃饭。还是俗话说的好: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想当初,公公婆婆嫌我管儿子管得太紧,总是这么跟我说,我真是象恨阶级敌人一样恨他们。那天给家打电话,大姐夫接的,说是大姐在洗手。和大姐夫说了会儿话,我问怎么还没有洗完。大姐夫无奈地说:你姐现在是洗手六部曲,要先后左右、内外上下地洗。那岂不要把突尼斯人吓惊了!

突尼斯人因为经常食用橄榄油,所以心血管方面的病很少,但是饮食和应季水果中过多糖分使肥胖和糖尿病成当地俩大主要疾病。我每天都附近一个公共操场跑步,突尼斯人都努力地或跑或走;但是看看他们中午和晚上的饮食就会明白为什么大部分人都是偏胖。首先是吃的量大,无论男女都是满满一大盘,有菜有肉,但大多是意大利空心粉或大米,加上饭后甜点,全部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架势。饭后的茶或咖啡也是要加入不少糖。好些同事纷纷向我学习减肥,但是在我这喝了一次茶后,就再也不上门了。

据 2007 年的统计,艾滋病占 0.1 %,即使比例近两年可能会有所增长,绝对不会是大幅度的增长。毕竟这是个穆斯林国家,大部分人还是比较传统和 religious 的。但是这不代表蒙着头巾的就不一定是婊子,不蒙头巾的就一定是荡妇。突尼斯存在合法的‘小姐’,她们还需要交‘营业税’或所得税,她们集中在一些特定的地区,有特定的门脸,不象中国的小姐们时刻警惕警察的打压。可能这和突尼斯悠久的外侵历史有关,我们参观过的一些古罗马遗址都有保存良好的妓院旧址,整齐的院落和房间,似乎管理很完善;在 Douga 遗址,还看到了古城的洗浴中心附近的一个墙上,有个巨大的男性生殖器浮雕,指向妓院。导游说这是当时的路标。沿着阴茎所指的方向,不费力就找到了妓院,妓院的门可供两个人同时进出,两边各有个小窗口,估计是买票的。遗憾的是大门被封了,从不高的围墙上看过去,可以看到院内大约有三、四十间小房子,有的地面上的马赛克还清晰可见,可见当时这也是个有一定档次的妓院。

突尼斯人到底是见多识广,对性事也不象中国人对待三寸金莲一样藏着窝着。夏天的海边上,经常可以看到一些健壮、帅帅的小伙子,皮肤晒得黑亮,和年老色衰的欧洲女人在一起。大家都半裸着坦诚相见,看见突尼斯小伙子健康的肌肤是美,看见欧洲女人腹部和腰间挡不住的赘肉和胸前松松的垂掉是不忍。突尼斯经济缺乏多元性,年轻人挣点旅游钱不是坏事。在城里的小树林和偏僻阴暗的地方经常可以看到一对对男女坐在车里交谈。据法语老师说,如果让警察看到了,他们会有麻烦,特别男孩或男人,会被带走询问。

有个小女同事叫 Asma ,刚 24 岁,娇小美丽,风情万种,整天把自己从头到脚包的严严实实的,有一次另一个同事开玩笑说看到了你的头发了,她吓得脸都变色了。 Asma 最近找了个北欧男朋友,年龄比她爸爸要大,当然钱比她爸爸要多出去不知道多少倍。我们一起开玩笑说要面试这个男朋友,我说第一个问题是:请拿出你的钱包,给我们看看你的经济状况。 Asma 高兴得前仰后合,好容易缓过来,抢着说:第二个问题是,拿出你的阴茎,让我们看看你的生殖系统的性能。我惊得目瞪口呆,她犹自笑个不停。如果我的女儿说出这样的话来,我肯定当时会心肌梗死了,感谢老天,我没有女儿;感谢老天, Asma 的妈妈没有听见,否则一定会有个 heart attack 。

3. 污染

许多发达国家的人都说突尼斯的空气污染严重。我来自中国,见过北京的漫天黄沙、天混地暗,见过兰州的终日乌云笼罩,见过南方发臭的水,觉得在突尼斯这点汽车污染里生活就如同到了天堂,蓝天白云,海风潮湿,终年有鲜花围绕,即使偶尔有撒哈拉沙漠的风沙经过,但和北京的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至于噪音污染,我想已经习惯了。开车在路上,前后左右都是汽车的喇叭声,仿佛突尼斯司机不按喇叭就无法证实自己的存在和自己重要的路权。回到家,也是楼下的喇叭声和不知谁家给聋子放的音乐声。即使在单位,楼下也是喇叭声不断。因为我的办公室在一楼,还经常可以听见同事的对话、停车场的吵架。有一次,我们办公室的窗户关着,但我和同屋听到有人在楼下大声争吵不休,很是好奇,到窗口一看,原来是一个小矮个突尼斯人在用不同的音调打手机!我们都快乐翻了,怎么也不明白这么个小矮个会有这么惊天动地的声音,用我已故的奶奶的话是人锉声高。 

说起来这个国家还是处于比较‘原始’的自然环境,当地人还是比较心地善良的,街头路边无数的野猫和野狗就是一个好例子,若是在国内早就被人乱棍打死,下锅入食了。即使这样,发达国家的人士还非常不满,觉得突尼斯人没有善待猫狗,任其在街上流亡,无人管教而被急速行使的车辆碾压。有个瑞典女同事充满爱心,业余时间就是收养流浪猫,给它们找瑞典收养家庭,把它们送到瑞典善终,被我们称为 cat lady 。

曾经在网上看到一则国内新闻:野鸭夫妇在北京紫竹院公园建立了家,做窝孵蛋,招得大半个北京都去看,我笑个不停。 2007 年夏天我出差近三周,回来后混天混地地忙了两周,就马不停蹄地回国休假。这前后八周左右,我卧室一个凉台的大落地窗的卷帘根本就没有动过。等九月初,我回了突尼斯,发现凉台已经被一家鸽子占领了,它们夫妇俩已经建了个小窝,在孵一对鸽子蛋呢。我虽然很反感鸽子窝带来的种种不便,包括臭味、苍蝇、鸽子屎、不能开窗子通风,但是每天下班回家看到辛勤劳作抚养儿女的鸽子夫妇,看到鸽子蛋变成小茸茸鸽子,一天天地长大,鸽子夫妇教它们走路、飞翔,它们不停地刻苦地联练习,终于长大成鸽,飞上了天空,非常感动:我每天八小时辛苦,八小时之外可以放松,但是有‘人’比我还辛苦,时时刻刻都在为儿女努力,我所受的所有辛苦、委屈和离家远游的郁闷全部一扫而光。等鸽子夫妇和子女终于离开我的凉台后,我边清扫边感到深深的失落。

在北京的钢筋水泥中长大的孩子怎么会体会到自然的自然,国内限人、限动物、限车,除了高楼大厦这些所谓的繁华,眼前的所有‘自然’景观都是有人工的痕迹,城市里哪一片草地、树林是天然,我们却以此为荣。而在这个小城市里,你看到不多的高楼大厦的同时,也可以看到疯长的草丛,和汽车并行的马车,茂密的树林。你可以‘闻’到自然。

4. 社会治安

Touch wood ,突尼斯社会秩序良好,大多非洲国家的政局动荡影响不到这个地中海边上的小国,也没有很多国家突出的社会问题,如黑社会和抢劫;更没有国际社会提阿拉伯国家就变色的恐怖分子。和任何一个国家一样,其他小的犯罪活动如小偷小摸是屡禁不止的,但是和国内比起来要少的多,起码走在路上可以大大方方地提着手袋或放松地挂在肩上,不用担心被路过的汽车或摩托车抢走;去市场也不用防贼似地看着自己的包。甚至很少碰到乞丐;即使遇到了,也是比较有‘礼貌’的乞丐,离得有一米远向你伸手,决不会缠着你不放。在突尼斯最古老、原始的市场, medina 里逛旅游产品时,很有可能会碰到一些难缠的商贩,他们也象秀水的老板一样用各种语言问候你,直到你确认了你的语言才开始推销商品,但是决不象秀水的姑娘和女人,抓住顾客不放,很有古装电影里的妓女拉客的架势,不到目的不罢休。

但是突尼斯就象被压抑多年的巨大的活火山一样,不知道内部是怎样的翻腾,滚动,上下起伏,酝酿着更大、更激烈、可以自我毁灭的爆发。现任政府是 1987 年 11 月 7 日通过政变上台的,至今执政了 23 年,总统有近 80 岁,一次又一次的大选都‘打败’政敌再次当选总统,可谓一个强硬派。突尼斯的一大特点是 50% 的人是制服警察, 25 %的人是便衣警察,剩下的 25 %是警察告密者,可谓全民皆兵,平时有非常安全的感觉。而且警察的效率非常之高,令人震惊。 4 月份我搭同事的车去突尼斯市以北 80 公里的一个海边城市,路上同事的车突然爆胎了,后面朋友们的车队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大家把车全部停在路边,纷纷下车帮忙。一串外交使团的牌照的车长长地停在高速路边,各色人种来回穿梭于车间非常壮观。不到 10 分钟,一辆警车停在了我们旁边,两个警察下来说有人给内政部打了电话,报告这里有情况。警察有用否另当别论,单是看人民和人民警察的效率就够我们感叹一阵了。想当初我的车在半夜时分在二环里线爬了窝,情急之下打了警车报警,然后开着双蹦灯,不敢下车,在车里无边无际地等待。终于来了骑警,一脸不乐意。中国警察素质差远了。

前几年的新年附近,突然觉得制服警察多了起来,路障多了,但是也没有多想。没多久就有了从美国使馆传来的消息:突尼斯政府破获了一起武装恐怖分子的袭击美国人计划。这些和国家安全有关的消息是从来不会上突尼斯的新闻的,但是因为美国人最怕恐怖分子,所以他们的消息一般是绝对可靠的。我们所有人都害怕、紧张得如惊弓之鸟,特别是有孩子在美国学校上学的家长更是惶惶不可终日,因为学校对面是美国使馆。一时间,美国使馆加强了警卫,学校附近也多了便衣。我们用的车是使馆牌照,虽然期望任何一个有良知的恐怖分子能够分清各个使馆有不同的数字,但是还是担心杀红眼的恐怖分子会不管不顾大开杀戒,吩咐司机接孩子时不许离开车,严防被人安装定时炸药;吩咐儿子下课立即上车回家。等事件平息下来后,所有的故事浮出水面:原来有一伙恐怖分子在离突尼斯市约五〇公里的一个小镇子租了房子,企图安营扎寨,邻居发现两口之家人家却对法棍有超乎寻常的需求量,于是就报了警,于是政府就破获了这个恐怖团体。

最近的一件大事是破获了一起人体器官贩卖案。怎么破的呢?还是源于人民的警惕性。有几个小偷破门而入,发现房子里是家徒四壁,突然发现有一间屋子上了锁。不甘心空手而归的小偷们破锁而入,发现了一个大冰柜,里面装满了尸体,于是吓得报了警。可见人民的觉悟有多高。

但是从另一方看,强硬的管制给这个国家带来巨大的隐患,正如小说《 1984 》所描写的社会一样,人们生活在监视和恐怖中,很多事情无法通过正常途径完成,只有经过各种曲线救国的方法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宗教和所谓实现共产主义理想一样,也被政客所利用,在某种程度上成为压抑人民的一种手段。生活在突尼斯如同生活在中国一样,完全感受不到政府对‘异教徒'或持不同政见记者的迫害,所有的报道都来自国外。生活在自己国家会对这种潜在的政变放松警惕,而生活在别人的国家,特别是非洲的穆斯林国家,却会分外警惕,不知哪一天会放弃家里所有的一切,只提个皮箱带上自己的细软开始逃离。

1. 资源

突尼斯作为一个国家所能提供的资源有限不是它的错,它所提供的除了 beach 就是 beach , 北方的、南方的、中部的 beach ,粗沙和细纱的 beach 。当然还有沙漠,一望无际、干燥、酷热的沙漠。对于一个初来乍到的外国人来说,能 看到美丽、蔚蓝、祥和温柔的地中海,看到世界最大的撒哈拉大沙漠的一部分是多幸运的事;我也曾十分自豪地给朋友、亲人介绍“我们”美丽的地中海和大沙漠,但是如果你每个周末的、每个长假期的活动都是去 beach ,难保不产生 beach fatigue 。当然另外的活动是逛街,刚来时我还保持着国内养成的逛街的爱好。但是如果你发现周围的人花在看商品的时间上远比花在看你的身上要少,而且会有人不眨眼地盯着你看,逛街的乐趣何在?我想最初去中国的那些老外们肯定也是对中国人好奇没有恶意的观看深恶痛绝吧。有些乐趣是要被迫放弃的。现在唯一的、也是不得不做的是每周的超市采购。

上高中时流行三毛,常常一边流着泪,一边想像着自己流浪撒哈拉,从此心中最向往的地方是种满橄榄树的撒哈拉大沙漠。来到突尼斯第一件事是去看心中的橄榄树。

“不要问我从那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只为那心中的橄榄树,流浪远方。。。”

想不到真成了我写照。炎热的突尼斯,秋冬季节雨水多,所以草木绿色盎然,一片生机。到了炎热的夏季,地上一片枯黄,唯有橄榄树一片片的郁郁葱葱,虽然树叶被尘土染得有些发白,但是也挡不住它们的生机。开车去突尼斯以南的城市,一路上最养眼的就是橄榄树了。明白了三毛为什么那么热爱橄榄树,为什么那么伤感 – 对家乡的思念。

突尼斯最好的出口品是橄榄油。据说只有橄榄油和鳄梨油是取自果实的油,其榨取方法最可以保存营养。橄榄油的好处就不在这里一一赘述了,想强调的是它美容保健作用。因为突然产品极大丰富,所以一时有些乱了手脚。就不说日常饮食了,连身体的全部从头到脚也都是橄榄油伺候,有时甚至用一级初榨( extra virgin )品。三毛的橄榄树是一种梦想,我把它付之实践,忘记了自己为什么流浪,只有对橄榄树一种无穷的厌倦。

2. 服务

这个国家就象 20 年前的中国,没有任何服务意识,仿佛是当初刚解放了的中国人,人人是主人,谁也不想服务他人。你去国家控制的机构办事,如电信局,那里的工作人员常常视你为透明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接吻、打招呼、接手机电话、聊天,等他们有了心情才来理会你。所以你要有极好的耐心。尤其是如果你是个女的,特别是外国女的时,就要有千万的耐心。如果你有胆量发脾气,你很快就会为你的愚蠢行为后悔,你会向他们道歉,因为你侮辱了他们。我们刚来时申请电话,电信局就在离我们住的不到 200 米的地方,老公一趟一趟地跑,陪尽了笑脸,给我发足了脾气,终于装好了电话。我当时心里骂他:被窝里的汉子。现在吃够了突尼斯人的官僚气后,还是五体投地地佩服他的耐心。我们有一段时间经常收不到水、电和气的账单,经常被停水、电或气。一个阴雨绵绵寒冷的冬天,我和老公出门回来发现家里一片漆黑,冷如冰窖,可怜的公公婆婆不知所措。我们心疼老人,老公 furious 地带着我开着一路闯了数个红灯,到了气电局,老公满是笑容地交了欠费,请他们去开闸放气和电,和刚才怒气冲冲的样子完全是两个人,我不由佩服他的百变神功。

私营企业也好不到那里去。排队购物,收款员会越过你直接 serve 他们的同胞;游泳池水不好,你去投诉,他告诉你: c’est pas grave ;楼下的饭馆从开业的人满为患到现在的几乎没人,经营者根本不去做任何改变,还是一如既往地“工作”,出租车司机恨不能从你手上抢过点钱,等等。几乎所有的行业,从餐饮到服务,从大企业到小业主没有一个有服务意识的,全部是爱买不买的架势。



1. 种族歧视(外国人和南北方人)

 

突尼斯小国寡民的要紧。除了欧洲人和其他白种人之外,他们歧视所有的有色人

种,包括他们自己从南方来的,肤色较黑的同胞。我以前的一个司机就是从南方来的‘黑人’,他从来都拒绝和当地的人打交道,所有的朋友都是同样受歧视的在当地打工的摩洛哥人;每次他和当地人接触都是显得唯唯诺诺的。一个同事是中国和马达加斯加的混血,嫁给突尼斯人,她的婆婆当着她面就说:你也就值一匹骆驼,她差点气死了。

 

突尼斯人被其他穆斯林国家人称为‘血是冷的’。古兰经说所有信穆斯林教的都是兄弟姐妹。如果照此推理,那么所有穆斯林都是一家,兄弟姐妹定当坦诚相待,怎么是有冷血之说呢。突尼斯小国寡民,但是却有近几十年政局稳定,经济发展在非洲国家据前几位,再加上良好的宪法和社会保障,和欧洲,特别是法国千丝万缕的关系,使突尼斯人成了个骄傲的民族。

 

又道了斋月了,今年的斋月八月21号就开始了,而此时突尼斯还是炎热的夏天,白天有时的气温可以到40度,所以对斋戒中的穆斯林格外难熬.每天早上四点左右清真寺的呼叫声就催着人们起来祈祷,吃饭,这一天一直到晚上六点三刻左右,不吃不喝的.一天不吃可以忍受,但是连水都不喝,在这炎热的夏季实在是对毅力和宗教信仰的一种考验.楼下的餐馆也把平时摆在门外的桌子和椅子移到了屋里,可以经常看到不斋戒的突尼斯人在里面抽烟,喝茶.可笑的是,他们虽然不斋戒,却有充分理由和那些斋戒的人一样享受早下班的福利.生活和工作照旧.街上明显的变化是所有司机的脾气指数都上升到了极限,特别是下午接近break fast的时候;大家都象赶去投胎一样地疯开车,无视红灯的存在,无视别人的存在;可以说是惊心动魄.我六点半出了机场,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司机连句话都不说,只是用手势比划左或右,一路按着喇叭,横冲直闯,吓得我心跳都慢了半拍.上午的超市就象是突尼斯马上要被占领了,所有人都在抢购,找不到一个购物车,每个收款台都排着长长的队;接近傍晚的超市里已经被人们洗劫一空,所有的进口物品都被抢购一空,货架上只剩了几个倒霉的长得歪歪扭扭的西红柿,和一些过期的食品.好像突尼斯人在一年的一一一个月里全部节衣缩食,直到斋月才开斋了,一切都是那么的疯狂.

 

也许我对突尼斯人和国家过于苛刻,它毕竟和中国一样是个第三世界国家,还有许多方面需要提高,包括总体人口素质。就算是发达国家美国也有很多弊端,凭什么这么高要求突尼斯。突尼斯人肯定会说,对呀,nous sommes africai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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涨见识了, 写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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