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初记(2)

(二)

傍晚五点钟,飞机从上海虹桥机场起飞,开始了跨越太平洋的万里航行。

最近几个月,我一直处于紧张忙乱之中。一方面,我要准备出国:办护照和签证,去体检,参加出国培训, 购买物品,与多伦多大学研究生院及地学系频繁地书信联系, 等等,一大堆事情;另一方面,还要完成手头的工作:这两年我参加了一个开发大西南的科研项目,在云贵高原转了一大圈, 出国前必须完成我负责部分的考察总结和开发报告。现在,又加上受高速飞行的影响,我的大脑完全处于一种混沌,麻木状态,只觉得非常疲倦。刚吃过晚饭,大约是六,七点钟,我躺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飞机离开上海时,只剩下八十来个乘客,每个人都可以躺着睡觉。



我这次能够办成出国留学,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元元的全力推动。尽管我自己也很向往去国外留学,但从考托福,准备材料,联系学校,到最后获得留学签证,中间困难重重,真所谓关山难越。按照我的性格,即使开始了,也肯定是半途而废。我出生于江苏农村,从一个村童,到获得硕士学位,并留在北京中国科学院工作,我已是心满意足。但元元时常批判我这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目光短浅的农民意识。她出生于高级知识分子家庭,从小生活条件优越。在她看来,我们这个小家,现在还完全是一穷二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确确实实,生活的现实是非常严峻的。我和元元是大学同学,研究生毕业后不久结了婚,新房就是她的九平米左右的单身宿舍。当时,地学所只有她一位女研究生。从研究生院回到所里后,她与一对年轻夫妇合住一个两室一厅的单元。那家男的那时正在美国当访问学者,女的比我们大好几岁,姓姜,我们就叫她“姜姐”。在我们毕业前夕,姜姐的丈夫回来了,同时带回了彩电,冰箱,洗衣机等全套进口电器。有一天,姜姐兴高采烈地请元元参观她那装得满满当当的大房间。我猜想,这对元元刺激不小,她大概在那一刻就暗下决心,将来也一定要把我赶到国外去挣这些家电。

婚后不到半年,元元怀孕了。在孩子出生前,所里分配给我们一间二十来平米的简易平房,外带一间独立的小厨房,但没有煤气灶,需要生煤炉,而且得自己去祁家豁子拉煤。我向所里后勤处借了辆三轮车,开始了我拉煤的征程。我以前从没骑过三轮,刚蹬起来时晃晃悠悠,让元元很不放心。几年前,她的一位师兄就是在那条路上骑车时死于车祸。在我离开时,元元的眼里已是含着泪水。我对她挥挥手,大声地说“放心好了,你的丈夫一定会胜利归来的!”

住在平房的那段日子,最大的问题还是上厕所。我们每次得走三,四分钟去用公共厕所,冬天寒风刺骨,夏天蚊虫叮咬,而且还不是那种随用随冲型的,一年四季臭气熏天,这让元元深恶痛绝。她不断的催促我快快联系出国留学,早日改善生存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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