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张大民”


忘了到底是谁把一摞dvd拿到我们和将家合住的公寓里来,2000年底,圣诞期间,冰天雪地,一屋子人围坐在电脑前,看。一张一张的换碟,一个小时一个小时过去。从八月底搬到LENNoxville以后,所有人都没有这么放松过。落地,搬迁,求学,总算是好歹上上IT了,过个一年半载,找份工作,这异国的饭碗算是初步有着落了吧?临出来前,刚好中央台在播放这部电视剧,看过几集,一年多后,《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又来了,走进我们移民第一年恰逢喘息的瞬间,没想到的是 “ 他 ” 从此就再没离开,鬼魅般形影相随而至今。

梁冠华般的 “ 张大民 ” 简直是演得出神入画,我们直以 “ 张大民 ” 代之,直到《神探狄仁杰》出现,更让人惊呼 “ 这不是张大民 ” 吗?剧中的故事也好,底层百姓的日子,小人物的悲欢,京派的幽默,于无奈中处之泰然。尤其是片头的主题音乐一响起,七零八落的不如意,竟也还是欢欢喜喜。圣诞期间,赶着看完了剧情,又回放数遍,一是喜欢二是资源匮乏,无其他可替代。那时我们和将家合用一个厨房,饭桌上谁家有了好吃的,就直用张大民他妈的话说“老五,吃肉”。大民他妈和刘大爷的感情是剧中的另一个看点,上一辈人,大多自制而收敛,顾虑得也多,周边的约束也大。饶是这般,还被古三旁敲侧击的羞辱。很多年前看张洁的《爱,是不能忘记的》,曾被那种藏而不露的深情感动。老四大雪出殡的那天,刘大爷用平板三轮拉着已患老年痴呆的大民他妈满世界转悠,为了不让她看到那一幕。回到家时,刘大爷问大民“大雪,送走了吗?”------我再一次想起了张洁的小说,去掉人物身份中那点知识分子的矜持,这就是胡同版的演绎,同样令人动容。

剧中有些台词已经很经典了。张大民说“上趟厕所跟上趟天津似的”,我们虽然两家人合用,跟大民一比,也还是“人间天上”,更别说住房条件了,那简直是“天上人间”的差别----优越感无法不急剧膨胀。但是,张大民这辈子,是什么都赶上了,末了,还赶上下岗,啥都没拉下,苦难、贫穷、麻烦、憋屈。可是没见他少贫过,他快乐的最大表现就是“贫”,拿别人也拿自个贫。不顺的时候,想尽法子改变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所以他能在树下盖间小房,看厕所的工作也吹着口哨;顺的时候就偷着乐吧,所以他一大胖子能有一漂亮媳妇和一叫“张小官”的儿子。

“老张死了三年,胡同口的刘大爷在大榕树底下跟我说,他要和我结婚,,,,我没答应。我一人拖着五个孩子,最大的十二,最小的才一岁。。”----这是另一段,可是问题出现了,老张死了三年,这最小的一个怎么也得两岁了吧?我们两家人都质疑过这个问题。我们是看得太多了,所以看出了猫腻。直到我们2001年十月底离开lennoxville,只要电视开着都是反反复复在放着这个。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如此,或许是某种心境微妙的契合?是张大民不小心鼓励了鼓舞了我们?有一点可以稍稍肯定些:即便是不快乐的人生,也乐见快乐的人。张大民的真实有着强大的感染力,如今快十年过去了,只要一想起他就想起了一串,画面声音人物,夕阳下我们正对着松林山坡的落地大窗,白色钩花织布蒙着的旧沙发,不长也不死的吊兰,老爷陪着童年没有伙伴的聪聪在屋后的树林里散步,在图书馆坐着也能睡着的将家老爷穿过草地回家,这时,张大民正好把一块毛巾披到李云芳头上“云芳,咱俩去偷地雷吧? ”

                                                            



前两天无聊时,又去看《非诚勿扰》,往往还能看到精彩的瞬间。有一个小伙子来自北京,胖,还穿着白色横条的衣服,眼睛很有神,往那儿一站,丝毫也不为他的胖而尴尬,气定神闲。他在前门开了一家包子铺,生意不错,平时喜欢说相声,玩票的那种,他在介绍自己时有几句话让我记住了,他说自己是“帅哥中的胖子,胖子中的帅哥”,又说自己是个小人物,没什么大的追求,有的都是些小幸福,但他觉得小幸福攒多了,也就变成了大幸福。小伙子还真的领走了一个姑娘。孟非的话就更煽情了“我觉得人一辈子,能守着一个铺子,有两门手艺,和自己心爱的女人,过平常的日子,真的很好。这个姑娘跟着他,不一定富贵,但一定能快乐。”

这不能不再次让我想到张大民,实际上那个小伙子在一出来时,就觉得他神形皆似。张大民带给我个人的情绪触动,有好多年了。一种混合的感觉和记忆,因为久远而倍加温暖。后来就是看他演的“狄仁杰”,也是看了好多遍,不是因为好看,而是因为人是熟人。每当我进厨房开始,我就习惯性的打开“狄仁杰”,我根本就不看,但我需要他陪着我在整个做饭的过程中。十年前,我们合租的厨房,一抬头就是对面的松林山坡,有时惨阳如血,将家老孙会说“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似地”---发生什么呢?

现在两家人的房子都够大了。从厨房一抬头看见的是别人家的后院。好在还有张大民穿越千年变成了“狄仁杰”,用一样的声音说“人老多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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