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场 ( 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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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爵士乐奔放、刺激、奇妙,外行也会入迷。胡湄陶醉其中,眼睛离不开乐队······老乌的身心已经老朽,不起什么作用,可惜了这么好的音乐!有几对老年男女,慢步拖或原地摇,嘴却没停过,咭咭呱呱,胡湄厌烦,说哪儿来的人 , 不懂规矩。老乌 道:“香港人,广东话我熟······当年上海禁舞,杭州晚两年,广州还跳得起劲·····好几个名演员和我跳过·····红线女我也认得!”女人想又是编谎话,男人却沉溺于往事、忘乎所以了:“有一次晚会后跳舞,人家灌了我酒,我不会喝的,外衣脱下放椅子上,结果掉下来。小姐去拾,发觉手枪,叫起来,全场嚇一跳——-”

    “啥人的枪?”

    “我的,我包在衣服里的。”

    女人駭笑,这荒唐得过份了,忍不住道:“你教外文的,哪来的枪?”

    男人楞住,只好哈哈的笑。

    几个曲子下来,女人的优美娴熟已被看好,四周有赞赏的目光。男人也得意,于是展示他在九重天学到的讨好女人的一手:高举右手轻搭女人右手,让其回旋,愈旋愈疾,毫不走样······旋足上百回,男人臂痠吃不住才罢,女人兴犹未尽·······远近都是惊讶地看着,这一天她算出足风头。

    逢快华尔滋,男人道:“你去跳,不要管我。”女人走去池边,马上有人邀走。男人远远坐下,只是想:最后一天,要让她尽兴致·····旁边一帮不会跳舞的男女,嘴巴是擅长的,咕哝“老夫少妻”“鲜花插在······”之类。

    有个高大的白发西洋人,脸红喷喷的,他带来的女伴像是个秘书。他也看上胡湄了,凑空伸手邀请。女人看一下老乌,欣然去了······洋人跳得不错,大步子,有劲道,感谢胡湄时外语夹汉语,胡湄只会点头。

    中场休息时,几个瘦而高的时髦女人下池子走模特儿台步,同伙喝采捧场。一个火炬式直发的舞男对珠光宝气的太太们演讲,绕口令说他跳的不是拉丁、不是国标——是标舞——标准的交谊舞。所以请舞伴一定要跟他贴腹,隔开一拳就变自由舞了,而他最看不起自由舞——即不标准的交谊舞,也叫舞厅舞······胡湄在人后听得入神。老乌全无兴趣,随众男人看一名长波浪女子跳霹雳舞,刚才明明是着旗袍的,已换成短裙,起跳、回旋时充分展示大腿和内裤······人们说她就是有名的某某,全市老年跳舞賽的季军,得过冠军的。又说第三任丈夫是谁,候补的是谁······一个陌生人沈重地告诉老乌:她已经七十四岁,但市里严格的各项 测试过,在生理上她是三十四岁!老乌忍不住大声道:“那她还能生小孩罗?”引起一阵哄笑。

    下半场照例时间短,跳布鲁斯了,老乌呼吸粗了,是最后的机会。灯火是极暗的,身旁也有人死命抱住的,又不是九重天,有熟人的目光,他终于搂紧女人,墲摸其背部和脖子,末了狠命吻了一下·······女人没闪开,也不迎合,男人已经满意了,是完美的句号,对得起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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