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说:堕世情劫 (3)

有一天我袖着一把蜜饯,挤在人丛中看着一个高台上男男女女搬演着悲欢离合的传奇。我讶异地发现台上的白衣美女竟是我的前辈,一个美丽的蛇妖,委曲求全,百折不回,只想赢得一个人间少年的爱。我忽然明白原来得到人的认可就是得到人的情感,那痴心的蛇妖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了,早成了人伦的一环,可是她始终没有得到人的真心。

           台子上的白衣美女在挣扎,抽搐,最终被那个红衣的老和尚制服,她蜷缩在金色的钵盂里,头埋在胸前,只有那发髻一动一动的,说明她在绝望地哭泣。

          我突然很难过,倒不是为了那白衣女不能战胜老和尚,而是因为在台脚颤栗的那个年轻的男人,尽管为白衣女所爱,却眼睁睁看着她被褫去人的衣裳与尊严,变成了一条滑溜溜、湿淋淋的蛇!难道一条蛇的爱情就这么卑微么?

          我觉得脸上有点儿凉,用手去拂,是泪。

          爱而不得回报,也许就是师傅所说的“情劫”。跨越了仙与凡,人与兽藩篱的异类,终受天地之忌。“情劫”或许是天地对这些越界者的一种最严厉的惩罚。“雷劫”可以避,“火劫”可以逃,“风劫”可以匿,唯独这“情劫”无形无质,是对心的折磨,任谁也无从抵挡。

          这个白衣美女的故事提醒了我,在人间我只是个匆匆过客,千万不可为情所困。既然那个清秀的年轻男人是白衣女的诅咒,我也该对那些衣履风流的翩翩少年们格外小心。他们爱的只是我们这种异类人一样的外表,一旦发现我们不过是人面而兽心的妖精,等待我们的就只是背叛。                

           因为心中警惕着,尽管整天在人间游荡,没有和其他精怪一样,堕入男女情网的纠缠。我只是白日在市井人廛里挤来挤去,夜里就钻到村头巷尾的庙宇里酣睡,人的享受,兽的自由,全占了。

           又不知过了多少年,我什么都吃过了,玩腻了,可是却不想再回山林。经过了人间的热闹后,山林显得太寂静了。

           于是我从一个村镇到另一个村镇,人虽然差不多的,可路上有不一样的风景和季节,让我迷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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