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忠和他的《光阴的故事》


等朋友告诉我有一部台湾电视剧《光阴的故事》好看,而又等我有时间找来看时,它的红火劲儿早就过了。如今在大陆港台地区每年大概都会有几百部电视剧冲出来,分散着人们的注意力。猫有猫道狗有狗道,甲之鱼肉,乙之砒霜,白菜萝卜各有喜爱。要想脱颖而出,引起大多数人关注和喜欢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这部五十几集的台湾电视剧“光阴的故事”没有悬念没有谋杀,没有色情没有变态,它不过就是一个发生在普通眷村里,家长里短的“鸡婆”故事(台湾话,爱管闲事爱嚼舌的意思)。可它在台湾播放时,却引起了一阵旋风,收视率一路飙升,并且引起各界人士的热评。尤其是那些也来自卷村,而如今已成为台湾各行各业的精英人士们也争先恐后地热烈反应。这让我不禁好奇,这是为什么?难道仅仅是怀旧?仅仅是对已经消亡和正在消亡的卷村一种祭奠?

不管怎么说,红火劲儿过了又何妨?即使热潮已过,人们已经不再津津乐道,待你有空,静下心来独自欣赏,该笑你会笑,该哭你会哭,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不会有一样会错过你的感应。尽管你可能没有这样的生活体验,完全不了解那样的生活,但是 你 仍然会被一次次的感动。我想这才是王伟忠编出这电视剧的初衷和愿望。

说起来以前也没少看过台湾电影电视剧的,从八十年代的“情义无价”到侯孝贤的“悲情城市”,从李安的“喜宴”“饮食男女”,直到最近的“海角七号”,还不要说林青霞秦汉演的那些琼瑶片子。但回想起来还没有一部能像《光阴故事》这部电视剧这样,五十三集看下来好像你已经和他们生活在一块。孙一美,许毅源,陶复邦,冯拍雄,汪茜茜,朱磊全成了你的伙伴,孙妈陶妈,张奶奶郝伯伯简直就是你的左邻右舍。如今像这样虽然物质匮乏却暖暖温情的家庭伦理剧在现实生活中大概是再也不会有了。不管是在大陆,(早就没有了)还是在如今的台湾大概都已经是形同古迹。

据说编剧王伟忠自己就是在眷村长大的孩子。他以他深厚的个人体验和自己独特的视角把这段特殊历史事件造成的特殊人文社会状态真实生动地记录下来。并且他用他深厚的戏剧功力,他的幽默感,他对生活真谛的理解,把几十个生活中的原型浓缩成我们在剧中看到的孙妈孙伯,陶妈陶伯,孙一美,汪茜茜,陶复邦,冯拍雄。这些人物的可爱,出神入化就是在于他们的普通,他们浑身的毛病,他们的命运多舛,他们的无奈和他们顽强的生存能力。中国人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王伟忠就是让这一家一家的麻烦,一家一家的喜怒哀乐编织成这让人想起就忍俊不禁,回味起来还余音绕梁的既感人又有趣故事。

说起来台湾和大陆本是同源文化,但是那三十多年的分隔让我们彼此陌生的厉害。国内战争使国共两党相互为敌,势不两立。刻意的政治宣传让我们彼此视对方为匪。在很长一段时间,台湾人说大陆人是共匪,大陆人说台湾人是蒋匪;台湾当局不准读鲁迅,老舍的书,大陆不让读胡适林语堂张爱玲的书;然而陌生归陌生,当我们终于得有机会碰面时,我们发现原来我们还有那么多的像!他们也会说情场得意,赌场失意;也会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也会唱黄水谣,大刀向鬼子的头上砍去;更不要说也吃饺子面条馒头包子,也吃麻辣鸡丁东坡肉, 东北酸菜水煮牛肉 了!

不过,我们也不得不承认,在那么像的同时,我们也有着那么多的不像。我们毕竟分隔了三十年,毕竟喊的是不同的口号,受的是不同的教育。台湾人在讲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时我们在大讲特讲斗私批修,狠批私字一闪念;他们在讲礼义廉耻时,我们在讲阶级斗争;他们在讲好孩子是好好学习孝敬父母,我们讲的是好好学习做共产主义的接班人,是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他们在那是努力学习,个人奋斗,口号是来来来,来台大, 去去去,去美国,我们在这是知识越多越反动,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是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艰苦的地方去……。

这部电视剧引起我更多的联想和共鸣,是因为剧中的那伙从孩童一起长大的年轻人,孙一美,汪茜茜,陶复邦,朱垒,和我一样都是五零后,是同代人!跟随着他们一步步从孩童走到青年,看着他们的两小无猜到情窦初开,看着他们青春萌动的快乐和忧伤,听着他们唱: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风车在四季轮回的歌里它天天地流转,风花雪月的诗句里我在年年的成长…… 自己的那些青涩的日子便刹不住车地朝我飞奔而来。

这世界可以很大,社会制度可以不同,政治理念可以各异,宗教信仰可以五花八门,但爱情,亲情,友情永远一样;对自由的向往,对幸福的追求,对安全感满足感的期待永远一样。这部不短的电视剧着实陪了我一段日子。每天看,每天看两集,浸在这故事里二十多天之后,我又一次看到了这一点,这让我觉得值。还让我觉得有趣的是,在网上,竟也有网民们下了功夫搜罗了《光阴的故事》的台词,看了让人忍俊不禁,之余掩卷三思……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