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头儿，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肩膀上缠着绷带的雷洪飞有些生气地问宿山，一名护士正在给他打消炎针。
“是啊，今儿要不是洪飞，您打算跟那家伙单挑啊？”郭灵鹃也在抱怨。
“洪飞呀，”宿山走过来轻轻拍了一下雷洪飞另一侧肩膀，“我说句话你别生气。你挨了一刀，我本不该说这话，但是你今天要是不来，我就把那家伙逮着了。”
“啊？合着我这刀白挨了是吗？”雷洪飞有点急。
“消消气，消消气！来，喝杯我泡的茶。”说着，递过去一杯刚泡好的龙井。
雷洪飞接过来，放在桌上。护士打完针，又开了些消炎药，提着药箱出去了。护士前脚刚出门，后脚就进来个人，是公安局副局长李重言，主管刑侦的。
“怎么？在开你们宿头儿的批斗会呀？”李重言一进门，就闻到了一丝火药味。
看两个年轻人都不说话，李重言继续说：“宿队长的布置是我同意了的，目的是为了迷惑凶手，同时也确保万无一失。老宿，我看可以让年轻人知道了，不然小雷的气是消不了的。好了，你们师徒几个聊吧，我得去开个会。”说完，走出了门。
“好，我告诉你们。”宿山站起来，在室内踱着步，“从我发现1202这条线索的时候开始，我就意识到了这家伙是冲我来的。我年轻的时候在机械厂工作，住工人宿舍的1202号房间，和我住同一间宿舍的有三个人，其中有一个叫闻超。后来全国恢复高考，厂里有一个保送名额，要通过考试决定，我们几个都在各自准备。厂里组织的考试要考语文、政治和数学三门，前两门我们几个都差不多，分不出高下，真正比的就是数学，而闻超的数学很好。没想到考试的时候，我的数学成绩偏偏比他高，考了第一，厂里因此决定推荐我。这件事对闻超打击很大，他变得有些精神失常。我当时已经有了当警察的念头，就跟厂里谈，把那个名额让给了闻超。但是体检的时候他被查出精神有问题，学校里不收他，这下对他刺激更大，结果他跳楼了。他死的时候我已经进了警校，我听说出事以后他家里人几次来厂里闹，说我那次数学考试作弊，因此成绩超过闻超，刺激得他精神失常。这些我是听老张后来告诉我的，厂里当时为了保护我，没把我的地址告诉闻超的家人。”
宿山踱到窗前停下脚步，望着窗外。
“我发现1202这条线索后，立刻想到了闻超，显然，他的某个亲人知道了我的下落，用这种方式向我复仇。我和闻超之间的瓜葛就是那次数学考试，因此这个人特地用一种数学的方式来实施他的复仇。”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郭灵鹃问道。
“闻超有个姐姐叫闻美，闻超出事的时候她已经出嫁，她丈夫在建筑设计院工作。这家建筑设计院承接的工程项目里，有一个目前正在施工，就是我们局的新礼堂。闻美的丈夫钟森，是这项工程的总设计师，因此几乎每天都在工地上。我已经向施工队了解过了，四起命案案发的时间里，钟森都不在工地上。另外，大家还记得吗？第三名死者遇害现场发现的纸条上写着：下一个，5月26号。但是第四名死者遇害是在6月2号，你们说为什么？”
“因为暴雨，他无法行动。”
“不。第四名死者秦菊娇在下暴雨那天仍然外出了，而且去了几个偏僻的地方，这反而会让凶手更容易得手，因为目击者少很多，而且雨水会毁掉现场的罪证。凶手之所以没有下手，是他自己那方面的原因。那天因为下雨，礼堂工地的一段地基出现塌陷，必须立刻采取措施，因此作为工程的设计师，钟森被紧急叫到了工地上，这才是他不得不推迟计划的原因。虽然钟森的嫌疑很大，但是我们目前没有直接证据，因此，我想出了这样一个主意，让他自投落网。我设法让他知道，今晚只有我一个人在这一层，其他警察都不在。果然，他来了。”
“你是怎么让他知道的？”雷洪飞不解地问。
“是这个玩意儿。”宿山伸手在一张大桌子底下摸了一阵，缩回手的时候，手掌里多了件小东西，是一个微型窃听器。
“这家伙简直狗胆包天！窃听器竟然装到刑侦处大案组的办公室里来了。”雷洪飞到处找手套，想戴上仔细瞧瞧这个玩意儿，宿山把窃听器扔到桌子上：“你随便看吧！我已经检查过了，上面没指纹。”
雷洪飞拿起窃听器，翻过来倒过去研究了一番。窃听器下端是块磁铁，用来吸在大桌下面的铁板上。
“他是什么时候溜进来放的窃听器？”郭灵鹃问到。
“这还猜不出来？”雷洪飞把窃听器放回桌上，“经常有工人进楼里来上厕所，有时候水管堵了，也有工人来修，我们早对他们见怪不怪了。”
“对。”宿山点了一下雷洪飞，“建筑工地规定：所有在工地的人，不论是工人还是技术人员，必须一律穿工作服，带安全帽。我们几乎每天都会在楼里见到穿工作服带安全帽的人，已经习惯了。我们几个经常不在办公室，白天的话门也经常不锁。钟森肯定是利用进楼里上厕所的机会，趁着办公室里没人的时候溜进来，把窃听器安在桌子下面，只需要花两三秒就够了。他杀害了四名死者，之后通过这个窃听器掌握我们的破案进展，他的如意算盘是，根据我们的下一步来决定他的下一步。会有三种情况：第一种情况，我们没有解决他出的谜，我也没想起闻超的事。如果这样，他就会在1202房间的住客里选择一个杀害，成为他的第五个牺牲品；第二种情况，我们解决了他出的谜，发现了1202房间这条线索，但是我没能想起闻超的事。如果这样，那么他就会放弃杀害其他1202房客的企图，全力来对付我。这其实是他最希望出现的情况，否则他不会煞费苦心在现场给我们留下提示；第三种情况，我们解决了谜，我也想起了闻超的事。那样的话，他就暂时放弃杀人计划，藏起来，躲过风头，等我们找不到他或者放松警惕的时候，再出来作案，杀害他的第五名牺牲者。第一种和第三种情况，都有可能会让无辜百姓的生命受到危害，只有第二种情况，才能让他把目标只对准我，因此，我别无选择。”
“可惜我那枪没打中，让他跑了。”雷洪飞摇着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郭灵鹃问。
“别灰心，洪飞。”宿山微笑着，“我事先在走廊里安装了两个分辨率很高的摄像头，你喊了一声‘别动’，他转过头看你，包括他向你飞刀的时候，都被拍下来了，很清楚，定他的罪没问题。现在我们可以去申请逮捕令了。”
“太好了！”郭灵鹃一拍手，“我这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