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往事(44)听名人做报告
从小学到大学,参加过的各类报告会也没个准数,小学和中学期间是由学校组织,集体参加。进了大学,听报告是自己主动,完全凭兴趣,自愿参加。
自愿和不自愿的分别就大了,小学生没什么好说的,让你从教室里搬把椅子,排队去操场,按大小个分前后,还要“手背后,身坐直,眼睛向前看,不搞小动做”。
手背后这个习惯好像在咱们大陆中国人当中较为常见,从大领导到小百姓都很自然地把两手交叉在背后。这个姿势可以引发诸多联想,面前站着的这位背在后面的手里握的是把枪呢还是块板砖?颇费思量。
各级领导官员习惯把手背在后面可以理解成随时准备东窗事发被逮捕,正好向执法人员表明态度,手早就背在后面等着上铐。
接着说这听报告,学校邀请名人来做报告是双方都有面子的事,特别是邀请到成为著名人物的校友回来做报告,在主席台上热情互动,不论是做报告的还是听报告的人都开心。古人早就说过,出了名若是不在父老乡亲面前得色一下便如锦衣夜行,听的人也有福了,可以分享名人的荣耀,与有荣焉。
严禁过度联想(哈哈)。
名人们讲过些什么差不多都忘了,残存下来的一点零星记忆大都跟搞笑有关,有一位体育明星在台上说“夏练三九,冬练三伏”,这句话记住了,因为当时台上台下一片笑声。
还有一回,听当代“活雷锋”朱伯儒做报告,是在一露天运动场上,那天的阳光充足,被晒得直冒人油。从一个同学那里分得半张电影女明星的广告画,女明星的脸被我从同学的屁股底下解救出来,举在头顶上方遮荫。捱到报告结束,校领导过来提醒各位同学“去主席台前要求题词签名”,有心计的同学举着书或是小本子冲上去了,我跟那个分给我半张明星脸的同学对看一下,都是两手空空,除了半张纸,别人都去了,不去不合适。
主席台前等签名的队伍排出去老远,校领导来回巡视,严防有破坏分子捣乱,不愧是领导,眼里不揉沙子,一把就把我从队列里薅出来,“捣乱是吧?你拿的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电影明星,不是东西。”还一本正经地向校领导汇报。
“胡闹!”校领导目光如炬,把我押送回原位。最气人的是那个同学拿着半张明星照居然躲过审查,“活雷锋”也居然在明星照上签了名。
听乡土文学作家刘绍棠的报告是在北师大礼堂,当时在读高中,正是桀骜不驯最难管教的年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却要藐视一切权威。几个人在下面不停地嘻嘻哈哈,要说只有我们几个人在神侃还真冤枉,三个年级凑在一起至少也得有几百位大仙儿,台上开讲,台下开会,开神仙大会,三山五岳七十二洞府的神人妖女都来助兴,吵得根本听不清台上的刘作家在讲什么。
这实在是太不给作家面子,趁着作家喝水的间隙,校领导赶紧拿过话筒,提醒台下的同学们保持安静。可惜效果不彰,台上你说你的,台下我侃我的,吵得更起劲。
台上的刘作家突然提高了嗓门,“我给中央机关做过报告,下乡给农民做过报告,台下几千人听我讲话,一点声音都没有!”
原以为他这么一说台下会安静一点,结果还是一样。报告比预期的时间提前结束,最后校领导要求同学们鼓掌表示感谢,礼堂内只稀稀拉拉地响了几声,干巴巴地感受不到一点热情。刘绍棠从会场中间通道离场时,黑胖的脸上没一丝笑容。
其实对刘绍棠的作品还是挺欣赏的,他描写的京东农村大运河沿岸的风土人情有种清新俊秀之美,不过八十年代的城市中学生对此兴趣不大,社会风气和关注热点也不同。刘绍棠讲述他读中学,所学的课本中竟然有他自己的作品。这不但没引起台下听众的惊羡,反而招致抵触,他在少年时期的辉煌对其他人是种压力。
上大学时,中国女排热接近尾声,第一拨牛人大部分早已离队高就,不过听说郎平要来,还是跑去凑了一回热闹。当时五四操场上站了一群人,也没有人维持秩序,台下来去自由。听邓主教练说了几句官话套话,感觉无趣,正要走人,这会儿郎平站出来讲她吃冰棍儿的故事,台下的听众这才有了一点反应。没几个人愿意听套话废话,不如来点实话大白话。
姜昆和马增蕙等几个曲艺界人士在教室里做过一个报告,慕名而来的人不少,听完以后的反应算不上热烈,远远不及他的相声,坐在一旁的马增蕙表情严肃,面沉似水,跟舞台上的形象相去甚远。
大概教育工作者总希望社会名人的话可以起到教化新人的作用,名人在自己所从事的所擅长的领域取得成功,出了名,不一定就懂得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