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小学时遇到新学年春季转秋季,所以有一年是三个学期。三年级时我转学到了县城的实验小学,同学中有不少大院的邻居,大院里我这一届至少有六七个同级的,但只有一个从小学一直同班到高中毕业。也造成我们早晨一直结伴去上学,因为刚转学时的我需要一个同伴引领我去熟悉一切。我幼时是一个很像我妈妈一样按规章制度办事的胆小害羞的小姑娘,最讨厌迟到,总是早早到她家等她,偏偏她是一个磨磨唧唧的小姑娘,经常的场景是她捧着碗粥在喝,她妈妈站在身后梳她的齐腰长发,有时长发打结厉害,她就呲牙咧嘴的做鬼脸。现在想来,迟到的时候对我来说很是 suffer, 当然大部分的日子,在我们气喘吁吁穿过窄窄的青石板小巷冲进学校的大门时,我俩会相视而笑。她父母曾在国民党军队呆过,她偷偷给我看过她妈妈穿着军装,带着大盖帽的波浪烫发的照片,因为这样的背景,她爸爸是摘帽右派,在县中学教语文,我经常等她时在她家某处翻出本书或杂志边等边看。她妈妈无比手巧,她的衬衫领子总有别致的花边。相对于我妈妈的简洁大方的黑白灰着装风格,她妈妈就是典型的洛可可风格。虽然日后我基本copy 我妈妈的优雅简洁,但后来我给我女儿疯狂买花边的衣物。八十年代末大学同学中的大姐第一个结婚,北京蜜月回来,我们一班傻姑娘去贺新婚,新娘的粉色乔其纱衬衫前襟上一溜的大花边让我不由自主想起同学妈妈的手工。
记得有一阵子同座的男孩很调皮,名字很像铁人王进喜的儿子,叫个王小喜,属于上课基本不听讲的,但他不打人,很讲理,我一般让他抄作业,所以后来女生流行理纱线勾东西,他给我带来不少他妈妈纺织厂的大团乱纱,很让我窃喜于那样调皮捣蛋的人居然也有文青的情怀。
还有一个女生很厉害,属于地头蛇类的,班上的同学如果不投靠她,就会被孤立。我那时写的一手天圆地方的字,除了替老师写黑板报,就是帮女老大写东西。好像很久以后,我站稳了脚,和一帮人陈胜吴广了。
三年级有一次语文考试,照顾的“顾” 就是写不对,同座的女同学就姓“顾”,她那个得意啊,让我这个姓了一个一年级小朋友就会写的字的人很是惆怅了一阵子,让人惆怅的还有班主任就姓“顾”。
大院里还有好几个同一级的孩子,他们在别的班上,但放学后我们通常就一起玩,有时天黑了还在捉迷藏,直到妈妈喊回家吃晚饭才依依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