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赶到衡山脚下时,只不过是未牌时分,唐宛儿见天色尚早,便建议立时登山。关士韵因为心中记挂着爹爹关天雄成魔之事,一怕爹爹追来,二又寄望衡山之行能寻获破魔涤心的法诀,襄助爹爹还返正道,心急火燎,也赞成即刻上山。乐辰虽觉不妥,但敌不过二女苦劝,也只得遂了二人心意。
三人将马车交给阿柱,令他自去投栈,随身带了些干粮清水,径向祝融峰而来。这时候还只是夏末秋初,万里青山将去未去,一片金黄将来未来,风中余情惹人意,水里秋瞳招人怜,好一个欲去还留的依依时节。乐辰和唐宛儿一路饱览风光,大发感慨,关士韵却是心事重重,只顾低头赶路。三人急急缓缓,缓缓急急,及至酉牌末,来到了山腰的一片松林中。此时夜色已成,尘住雾起,四下里一片簌簌的松声浅唱,月初上,氤氲未朗,星依稀,暗自窥人,芳草萋萋,处处是留情。
唐宛儿满怀舒畅,又满怀缱绻,将长剑一抛,坐倒在草地上,笑道:“此处真是个温柔所在,不成,我走不动了,咱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乐辰点头笑道:“不错,是个好地方,正好打尖用膳。”说着也坐了下来,解开包袱,分派食物。
关士韵见状也只好立定了脚跟,从怀中取了条锦帕出来,借着星月微光,细细观瞧。唐宛儿见了锦帕,凑上前来,问道:“怎么样?可到了地方了么?”
关士韵道:“此处只是山腰,看来还需向上攀登。”
乐辰闻言道:“二位姑娘是在寻找什么所在么?说来听听,或许在下可以效劳。”
“这……”二女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乐辰察言观色,笑道:“二位姑娘毋须为难,乐辰不问就是了。”
唐宛儿听了这话,望望乐辰,又望望关士韵,猛然一击掌,道:“罢了,原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乐兄也不是外人,说与你知道也无妨。”当下把海韵天机如何坠落荒山,流霞飞烟如何择主,北都鬼王如何脱困等等前因后果详述了一遍。
乐辰听罢,目瞪口呆,半信半疑地问:“你们说的,可……可都是实言么?”
唐宛儿道:“骗你作甚?若非确有其事,我们连夜跑到这祝融峰上来做什么?”说着抽出飞烟剑,亮到乐辰面前,道:“乐兄请看,人间的凡铁可有这般情状的么?”
乐辰细细观瞧飞烟剑,道:“先前你执此剑削断无数匪人兵刃,我已暗暗称奇,只道是你飞凤山庄致物天下,无奇不有,却不曾想,你竟有如此奇遇,收获了一柄斩妖除魔的旷世神兵。”说着转头向关士韵道:“关姑娘的流霞剑,可否也让在下开开眼界?”
关士韵闻言也抽出长剑,呈到乐辰面前。乐辰见了那流光溢彩的神物,感叹连连,赞不绝口,对二女所言自然是信了十足。
乐辰赏玩已毕,请儿女收回长剑,道:“二位姑娘,若恰如你们所说,此事也是喜忧参半,二位为剑灵所择,承继前辈侠女的衣钵,固然足贺,但北都鬼王脱困,为害人间,却是滔天大祸,不知二位姑娘可有应对之策?”
唐宛儿道:“我们虽然觅得神兵,但于仙术道法一窍不通,便连武学奥义也只懂得一鳞半爪,哪有本事对抗北都鬼王,此番神剑指引我们来到此地,其中必有玄机,我等按图索骥,或许能找到二位前辈的遗物,其中多半有克制北都鬼王的法诀。”
乐辰闻言道:“言之有理,剑能择主便是你们的缘法,皇天有眼,定会襄助你们消弭了这场灾祸。对了,既然那位云海兄弟懂得道法,你们何不向他求教,学些本事防身?”
关士韵道:“这……云海说……说他的道行太浅,远非北都鬼王的对手,此事刻不容缓,所以即刻启程,寻访能克制北都鬼王的高人去了。”
乐辰道:“原来如此。那咱们也无谓多作歇息,赶紧出发,寻找二位前辈的秘要吧。”
二女点头称是,三人匆匆用过了晚膳,便又急急向祝融峰顶而来。
三人走得一段时候,祝融殿已遥遥可见,石墙铜瓦,背衬青幽长天,繁星四落,恍如触手可及。一砖一柱,虽然犹为尘世之物,却仿佛卓然世外,孤高清冷,傲对人世沧桑。三人见了这般景象,都是心生钦敬,感慨之余,各有一番神思。
流霞飞烟二剑到此时候,也微微震颤,各自发出一股牵引之力。儿女察觉异动,都是大喜过望,一来知道自己所料不差,二来知道众人未失路径,当下凝神静气,凭由二剑导引,来到了祝融殿后的望月台下。
望月台高约三丈,凭渊凌空,前面一片无遮无拦的浩浩乾坤,月满如银,清光四射,照得西山一片雪犹如玉龙潜形,白凤回影,加之雾霭流岚,令凡尘掩迹,群山匿名,着眼之处,只一片清朗宇宙,端的是绝胜人间之景。
乐辰凝望远空,叹道:“到此方识月朗魄,人间何处不蒙尘。”
唐宛儿闻言笑道:“乐兄倒是好兴致,吟诗作赋,好不风流。”
乐辰道:“唐大小姐又来取笑在下,我只是一时感触,脱口而出罢了,哪里说得上是吟诗作赋?对了,此地可是二位姑娘要寻找的地方么?”
唐宛儿道:“我也不知道,但是飞烟剑到此已失了动作,咱们也别无所去,大概就是这里了吧。”
乐辰道:“既是如此,咱们四下里仔细找找,瞧瞧可有特别之处。”
二女闻言点头称是,三人分开,各自寻找,半个时辰过去,却未找见一丝半点的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