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瑾虽然跟贾青一直保持了联系,但夏瑾忙孩子,贾青忙学业工作,她们的交往也不多。不过夏瑾会给贾青打电话,她需要一个能信赖的朋友说说心里话。
一次夏瑾跟贾青在电话里抱怨肖恩很在乎钱,老想让她出钱养家。
贾青说,“你现在不是不工作吗?”
夏瑾说,“谁说不是呢。可肖恩说,我有存款的利息,又有租金,也算有收入了。”
贾青说,“房子存款都是你婚前的收入。再说很多美国主妇不都是花丈夫的钱?”
夏瑾说,“其实光是我们俩,加上克克,日子我想还不错。可是肖恩的女儿跟我们住在一起,那女孩子很麻烦。”
贾青说,“怎么她不跟她妈妈住一起?”
夏瑾说,“她妈妈自己还有两个女儿,不想带她。她自己也不愿跟她妈妈。”
贾青问,“她多大了?等她上了大学独立了就好了。”
夏瑾道,“她才十五岁,而且肖恩说了要一直管她的。”
贾青说,“爱他的女儿,这是肖恩的长处。再说养他女儿,也是他的法律责任。他对克克怎样?”
夏瑾说,“他对克克很好,他是个德裔,家庭观念挺强的。他希望我对他女儿好,可那个女孩子,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贾青问,“那女孩子怎么麻烦了?”
夏瑾说,“她很胖,她爸爸要她减肥,就把冰箱锁上了。结果她打电话告我们虐待她,我现在不管她,爱吃就吃了。她爸爸送她去私立学校上学,她学得也不好。还不知将来能不能自立呢。”
贾青说,“她的事,你不要管就是了,让她爸爸管。”
夏瑾又说,“肖恩对他女儿挺大方的,给她交学费就花很多钱,他好像就对我小器。
我有时候生气,就跟他说你老这样子,我没有安全感。你老算计我的钱,我们离婚好了,克克可以跟你。”
贾青说,“你这样说可不好,你得让他知道你在乎他,在乎你们这个家。你们是朋友,不是敌人。”
夏瑾低头想了想,“你说得很对,跟你说完了我感觉好多了。”
贾青沉默了几秒钟,对夏瑾说:“还是告诉你吧。我上次回国,见到江涛了。”
夏瑾说,“他过得好吗?你怎么会见到他?”
贾青说,“挺巧的,表哥请我吃饭,他一家人也去了。他太太跟我表嫂是好朋友。他早不在邮局了,自己开了家房地产公司。听表哥说,他做得很好,想把孩子送到美国来读书。”
夏谨沉默了一会儿,问,“他跟你问过我吗?”
贾青说,“一开始我没认出来他,这么多年不见。他说他跟我以前认识,我是他前女友的好朋友。也没有说别的。”
夏瑾叹了口气,“当初我要是不听爸妈的话,跟江涛在一起,没准儿比现在过的好呢。我不是个有主意的人,好像一直对自己的选择有些疑虑。”
贾青没接话。年少时她认为夏瑾是个没主意的人,可后来夏瑾那么果断地离婚再嫁。年轻时,贾青总听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他们那代人,读着琼瑶的爱情小说渡过了情窦初开的岁月,对纯粹的爱情有很深的眷恋。人到中年,贾青他们意识到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句话,不见得是贬义。婚姻说白了是种契约关系,它比一般的商业契约多了很多感情因素,多了很多人情味。但婚姻跟爱情确是完全不同的概念。爱情基本上是感情成份,有些人把爱情带进了婚姻,有些人把其他的考量带进了婚姻。所以光有爱情,婚姻不见得会维持的好,没有爱情,婚姻不见得维持不下去。就像夏瑾,她的两次婚姻都不是因为爱情。
夏瑾这些年很少想年轻时的事,对江涛她也没有太多的留恋。听贾青提到江涛后,她有些惆怅,脑海里隐约闪出当年那个清清爽爽的阳光少年。隔了二十多年的时光,她都想不起来江涛的五官是什么样了。她觉得如果她曾爱过什么人,那就是江涛了。在夏瑾第一次结婚后,她就已经不再相信琼瑶式的爱情了。她也从不认为江涛会一辈子爱她。她看过这么一段话:爱情就像一堆篝火,两个人都要添柴。如果一个人从来不添,另一个人也会逐渐觉得没意思;如果一个人不但不添,还往外抽,另一个人再怎么添,火也烧不旺。夏瑾觉得她和江涛都是普通人,他们都不可能单方面维持一份感情。夏瑾明白自己的两次婚姻都不是因为爱情,第一次她是为了安稳的生活,第二次她是为了出国。结婚让她达到了最初的目的,不过她很快发现婚后的生活并不是那么如意。生活的琐细让夏瑾不太有时间考虑自己的选择,偶然夜深人静时,她会问自己:如果当初她是为了爱结婚,她的生活会不会更顺心?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