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都相信“否极泰来”,“物极必反”,认为一个人的运气霉到了极点,就会向着好的方面转化。若按照这个哲学玄理,一个人的相貌丑到了极点,会不会也发生逆转呢?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美与丑虽然不能互转,但人的审美与审丑感觉,却可以模糊、混同、无限接近。
美与丑并不是简单的反义关系,它们也是不对称的两级。
人们对美,总是不吝辞藻,极尽夸奖、颂扬、吹捧、谄媚之能事犹恐不及;而对丑,却从来不愿多谈,即便心理强大到敢于正眼看丑人和丑事,所用的讨厌形容词也不过就是“恶心”、“丑八怪”和“奇丑无比”而已。
其实,当美与丑达到极致水平后,两者竟然有很多相通、近似之处,美到极点和丑到极点,人的审美、审丑情趣,都会有登峰造极之感,当然也都可以用“岂有此理”来褒贬。
在国内做生意,最头疼的事就是收账讨债。很多经验老到的公司都习惯重金聘请美女上门追款。貌若天仙的美女少妇,陪酒陪笑,撒娇乞怜,一番香薰粉呛后,再死皮赖脸的债务人,都会在赏心悦目的胡搅蛮缠中,慷慨付款。
而有些艺高胆大、特立独行的公司,偏偏喜欢反其道而行之,专门聘请比例失调、黑如炭灰、三分似人,七分不似的丑婆娘前去叩门,结果资金回笼的业绩,竟与美女们等量齐观。原因何在?
有位胶东伙计对我说过:“欠债公司的老板,大白天看见鬼敲门,心里咯噔一下,讲不出是啥滋味,于是,赶紧拉开抽屉,把钱给她,一边还做着连连摆手的姿势,快走吧,别让我再看见你。”(注:最好用胶东话念这一句!)
中国京剧“第一名丑”朱世慧,秉承侯宝林大师“喜剧切忌油滑”的宗旨,恁是把小丑演成大丑,大丑演成不丑,甚至美英雄,十分令人“醒脾”。
我由此想到,一向用来形容中国古代四大美人的“沉鱼落雁”和“闭月羞花”,若用在奇丑无比之人的身上,效果会是怎样呢?
我发现,模糊词的最大值,远不如确切词的最小值。这好比哄孩子,你答应孩子们今晚早点睡觉,明天就奖励他们好多、好多糖果,可他们一定会追问:“到底给几个?”其实,你只要说给他们5个糖果,就足以让他们含笑入梦,因为他们对“好多、好多”没有概念。
同样,说一个人“奇丑无比”,并不能有效而生动地形容这个人的丑;而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从实具体地来形容,变“奇丑无比”为“奇丑有比”,却能把这个丑人刻画、形容得呼之欲出,动若卡通。
你看她/他怎生得丑:鱼儿在水中游的好好的,突然被她/他“惊”得沉到水底;大雁在天空飞的好好的,突然被她/他“吓”得落到地上;月亮在星云间挂的好好的,突然被她/他“臊”的闭上双眼;玫瑰花在花园里开的好好的,突然被她/他“窘”得面带羞涩……
马云、司马南、孔庆东、史玉柱,这几个从animal bar里蹦出来的“史马”东西,都有转换人们审丑感觉的神通大能。看这几个活宝,你一点也感觉不到丑;你甚至还会油然想起古代四大美人,情不自禁地祭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光说不练,假把戏。为了让ABC 和CBC们记住奇丑“有”比的妙趣,我试着用自己珍藏的铜器烟灰缸,摆列了一个创意图案。
图片中的“角儿”,是巴厘岛土著少女戏剧化造型烟缸/烟斗托,我觉着奇丑,西方藏家都觉得甚美,折衷一下,就算丑得艺术,艺术得夸张好了。沉鱼、落雁、闭月,三个造型也是烟灰缸;羞花是插花盆的桌垫,玫瑰花造型。从左至上反时针顺序,依次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其中,“闭月”中的浮雕阿波罗,眼睛是闭着的,极其罕见。
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