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下放的经历
我是75年二月下放的。我那时候的下放型式叫厂社挂钩。每个小组有四五个人,男女分开。每个公社只有一个小组。所以组与组之间离的很远。厂社挂钩的好处是农村干部不敢欺负知青。我的小组有四个人,我是组长。有一个女生比我高大,是我们家对面邻居,她父母一再嘱咐我要照顾好他们的女儿。我们被分到一个最穷生产队,人少地多。一天的工分只值三毛钱。因是丘林地带,种水稻插秧全是人工。我们住的是稻草泥巴屋,一下雨,就得听锅碗瓢勺交响曲。下放的地方没有电,煤油又贵,所以常常点柴油灯。每天也早早就睡觉了。知青的确比当地人还苦。当地人有老人在家烧饭,我们没有。早上天不亮就要上工,到九点回来吃饭,中饭要到下午两点吃。问题是我们刚烧好饭,上工的哨子就吹响了。常常吃不上几口就得干活。到农村后基本上是打赤脚。由于常期泡在稻田水里和过敏,我的两条腿都快成连疮腿了。好在七个月后我成了赤脚医生 (我在高中学过医,当时公社要求每个大队要有一男一女两个赤脚医生,我们大队当时只有一个年纪比较大的男赤脚医生),这样就不用下地干活了。我搬到了另一个村,和一个上海知青合住,一直到上大学。我当赤脚医生时还是比较小心。虽然又到区和公社医院培训过,大部分时间我只给病人打针吊水。看病的事基本上让另一个人看。从下放的地方回家要走二十里路,再坐长途车,要花半天时间。逢过年时,还要背很重的年货回家。下放给我的感觉是,第一年像学农,第二年无可奈何,第三年开始着急。上大学给我的感觉是这下子可是从地狱到天堂了。
几个小插曲。
刚去我们就分到四个小鹅,我们也不会养,每天等生产队的鸭子群路过我们家门口时,就把小鹅放出去,让小鹅混进鸭子堆里,赶鸭子的小伙子也心照不宣,晚上小鹅们也知道回家。就这样收获了四只大鹅。
冬天我们没有足够的稻草烧饭,只好跟队长吵,要队里给一些喂牛的草,队长心疼的很,我也心疼,但没办法,要生存。农村人是在春天时就开时挖草存草。到美国后,看着遍地是树枝,也没人要,真是感慨万分。
以前我从不信鬼。有天晚上出诊回家,天刚下过雨,路过一片坟地时,看见一团发亮的东西在移动,真把我吓一跳,以为碰到鬼。后来意识到是磷火。夜里出诊总是会害怕,后来我就叫我认的农村干姐姐陪着。
县卫生局有一年要组织文艺宣传队,三男三女,其他五人都是卫生局工作人员,或县医院医生。调我一个赤脚医生去参加。实际上我文艺才能是一点没有,不会唱不会跳。好在只要说说话,做几个动作。管吃管住,工分照拿。混了两个月,临走还发给我一个医疗箱,里面装的满满的新的医疗用具。给大队发了一笔小财。后来我到县里考大学,就住在县卫生局和我一个文艺宣传队的一个女孩宿舍,其他人只好挤在县大礼堂。
不过下放给我的收获是能吃苦。什麽日子一跟下放时侯比就已经不算什麽了。
coach1960 发表评论于
知青兄弟姐妹握握手!
那天还和你的校友Guerrilla 辩论“下乡”还是“下放”的名词呢,看来只是南北方的叫法不同而已,呵呵。
蒋加华 发表评论于
回复 '灜客' 的评论 : 你能想象有你同样经历的人现在还怀念毛泽东吗?
灜客 发表评论于
我也是【双插】,就是经历过土插队和洋插队。现在回想起来也真是往事不堪回首。那时被洗脑,自愿到农村插队,可是后来因为家庭问题,一直没有得到工作和上学的机会。不过有两个收获,一是爬了大山,以后走什么路都是平路。二是真正认识了中国社会,不少海外的人的心目中的中国是北京、上海,而我的心目中的中国永远是那个贫穷的小山村。
自由自在生活 发表评论于
回复 '蒋加华' 的评论 :
道没有想过会一辈子留在农村,因为实在不行,还有顶替父母的最后一条路。有了高考的机会,我当时还是信心满满。
蒋加华 发表评论于
该到我下乡那年,恢复高考,逃过一劫。哥哥下乡第四年时,我去农村看过他。看到的情景是惨不忍睹。回家路上,在火车上忍不住哭一路。回家后告诉妈妈,哥哥以后再回家,如果想多懒几天,如果又偷偷买点心吃,别再骂他了。
蒋加华 发表评论于
有没有担心过会在农村干一辈子?
自由自在生活 发表评论于
回复 '农家苦' 的评论 :
我的确不认路了。每次回去都是我中学同学或我家人带我上街。
农家苦 发表评论于
若以现在的行政区划来说,大姐当年不算是下放了。现在合肥已经成了七大区三大县,甚至吞了巢湖市的大都市了。您现在回国,没有人陪着,您可能路都走不好喽,呵呵。
Guerrilla 发表评论于
回复 '自由自在生活' 的评论 : 握手!
自由自在生活 发表评论于
回复 'Guerrilla' 的评论 :
校友好!
Guerrilla 发表评论于
我们同级,我5系
自由自在生活 发表评论于
回复 'Guerrilla' 的评论 :
我是合肥人,下放在肥东县。77年考上科大。
Guerrilla 发表评论于
感觉你像安徽附近的(厂社挂钩,而且冬季毕业),我也是,不过比你晚整整一年。看不出楼主还是女知青。我知道女知青比我们更难过一些(尽管也许照顾会好点)。不过,正如你说的“下放给我的收获是能吃苦。什麽日子一跟下放时侯比就已经不算什麽了”,这就是财富。另外,有一篇和科大有关的文,你是科大的吗?
自由自在生活 发表评论于
回复 '冰哥' 的评论 : 冰哥,你好!
下过乡的人和没下过乡的人就是不一样。
冰哥 发表评论于
有下乡这杯苦酒垫底,以后什么苦都能吃了,俺也是75下乡知青,有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