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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记耳光,终结了我们乡里的一个传统
偶尔查看自己在“文学城”的留言,发现以下一段:
最让我痛心的,是中国农村乡绅文化的毁灭,和地痞流氓文化的发扬光大。民国时期,政府不下县。乡村基本是自治。虽然穷困,虽然贫富不均,但人们知礼义廉耻,邻里关系也比较和睦。土改把乡绅灭了,文革把乡绅文化彻底毁灭了。再也没了互相信任,再也没有了温尔文雅,和睦相处。代之而起的是地痞流氓文化。残酷斗争,互相残害。故乡已成匪乡!
上面的话,我是有感而发。
我们那个自然村,有120多户人家。其中80来户姓蒋,据说都来自一家。所以村名是“蒋家巷”。另有30来户姓汤。他们集中在村的东南头,我们叫做“汤家头”。还有3-5户,分别姓孙,蔡,吴,每个姓只有一两家。我的奶奶来自汤家头。她有四个兄弟。我的母亲来自村里唯一的蔡家。我的姑妈嫁给了村里唯一的孙家。所以,村里差不多有一半人是我们家的亲戚。
周围几个村庄都不大。十几户到三十多户吧。
土改时,我们村里一个地主也没评上, 有两个富农。一个据说是在上海滩做过保镖。另一个,是伪乡长的手下的治安队长。这个伪乡长,就是我们村西边的石巷村里唯一一个地主。解放前夕,伪乡长和我们村的这个治安队长逃到台湾去了。这个治安队长留下了一个老婆和一个女儿。这对母女,尤其是母亲,在文革中吃尽了苦头。白天在地里劳动改造,晚上被拉去批斗会。挂牌戴高帽游街是常事。风姿卓越的女儿,不得已嫁给了外地的一个麻子。
我5,6岁时,我们大队里的文艺宣传队来我们村演出。在打谷场上,搭起了棚子和舞台。演员们就是我们村里或邻村的。他们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脸上抹着锅灰。其中有一个小孩,匍匐在地,双手抱住衣衫褴褛的女人的腿,哭喊着“妈妈我饿”“妈妈我饿”。舞台上还有各种折磨人的道具,很吓人。大概是“收租院”。说的是解放前的大地主刘文彩,如何剥削压迫穷人。以后我们见到这个小男孩,就学他的样子,爬在地上,喊“妈妈我饿”“妈妈我饿”。他就会很恼火。
到十一,二岁时,终日劳作,始终吃不饱穿不暖,却还要整天歌功颂德。加上和党和政府反复无常,出尔反尔的小人行径,使我对党和政府的宣传产生了巨大的怀疑。解放前生活真的是那样苦难吗?地主富农真的那么坏吗?
我知道,这些问题,不能问老师。也不方便问父母。我只能自己观察,自己判断。后来不久,一位解放前的赤贫发的牢骚,让我明白,以前的地主富农不可能都是坏人,政府在说谎骗人(见前篇短文)。
那以前的人是怎么样的?生活是怎样的呢?记得在我小的时候,人们还都彬彬有礼。邻里邻村的人在路上碰见了,尤其是老年人,会笑脸相迎,互相招呼问候。给人温和优雅温暖的感觉。到文革的中后期,即使是村里的同族人,也分成不同的派别,明争暗斗。打骂吵架是常事,互相陷害也不少。我父亲当大队长时的几个最好的朋友,在父亲被关学习班的时候,明智地远离冷落了我们一家。
等我上了大学,知道了在民国时期,“政府不下县”。也就是乡村基本是自治,乡长保长是由村民们推举出来的德高望重的乡绅。我们那里的乡村,是如何自治的呢?譬如民间有纠纷时,没有政府,如何解决呢?我经常问父亲这个问题。
父亲是个老党员。他可能对我在政治上的不求上进(不愿入团,入党)有些惋惜,虽然他从来没有要求我去入团入党。当我问他这个问题时,他好像不愿意多说。三十多年前的一个暑假在家,当我再问时,他沉默了一会,不紧不慢地给我讲开了。
“你知道我们镇上那个茶馆吧?”。我说我知道。就在我们小学旁边。里面经常坐满了人,大多是老人。他们边喝茶,边抽着水烟,边聊天。里面烟雾缭绕,灰暗又热闹。我从来没进去过。
“人们有了纠纷,就相约好了,请三先生到那里喝茶讲理。三先生是渡船头人。”
我知道这个村。它在我们村的东北方向5里左右。已经是另一个公社了。是叫“渡船头”,还是“大善头”,我不清楚。因为我们老家话里,两个的发音完全一样。小学五年级时,他们村有3个男孩到我们班里来插班上学。我们成了好朋友。他们还邀请我去他们村割过猪草。两个公社间隔着一条河,要靠摆渡才能过。所以,我想村名应该是“渡船头”。
父亲接着说,“三先生家里富裕,父亲和兄弟在上海开工厂。三先生在家排行老三,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这也是为什么我怀疑那个村的村名可能是“大善头”)。邻里有纠纷了,大家就会去请三先生来镇上喝茶评理。”
“有纠纷的双方,先在镇上的茶馆里安排好茶座,等候三先生。三先生来,坐在八仙桌的上首,争论的两方分坐两边。大家见到三先生来了,会恭恭敬敬,安安静静地听三先生讲理。
三先生说话不多。他穿着长衫,双手捧着茶壶,端坐在上首。他先让一方说话,再让另一方说。
双方陈述完了,三先生会思考一会,然后和颜悦色地轻声判定:
“我看,这次是您甲老的不是了。应该陪给乙先生家5升米。但乙先生您也知道,甲先生家里困难。这样吧,乙先生,您就到我家去拿5升米吧”。然后,三先生就会退场,领着乙先生去三先生家里。一般情况下,乙先生不肯拿5升米。只会要一点点走过场。三先生会派人去跟甲先生说,不用还了。
所以,在我们那,邻里有纠纷时,就会说,找三先生来评评理。只要三先生一句话就行。
但这一切,因为一记耳光,都变了。
你还记得我们村上的汤汉良吧”。
我说记得。汤汉良是我们村汤家头的。诨名“鸦片鬼”。人长得短小精廋,像个猴子。据说以前吸鸦片而倾家荡产,成了贫农。解放后,是学“老三篇”的积极分子,大队里“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的队长。在那个“收租院”里演过一个乞丐。他个子虽然矮小,但在村里的派系斗争中,是出了名的积极。
“文革开始后,三先生已经很少出来喝茶评理了。但有一次,三先生还是被人请来了。三先生听完双方的陈述后,开始评理。大家也都静静地听三先生说讲。突然,汉良鸦片鬼站了起来,快步跑到三先生面前,抬手就给三先生一个耳光。汉良鸦片鬼指着三先生高声叫骂,“都什么年代了,像你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来说理?””
“三先生低下头,涨红了脸。然后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走回家去了。从此,三先生再也没有来镇上喝过茶说过理。喝茶说理的传统,就此消失了。”
父亲和我都沉默起来。我又问,从书上看到,民国时期政府不下县。那乡长保长是怎么产生的?他们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父亲欲言又止。终于说,“你知道,我的爷爷,也就是你的曾祖父,当过我们村的保长吗?”
我说,我隐约听村里人说过。曾祖父是我父亲最尊敬的人。在我父亲十岁左右时,我的爷爷就去世了。是我的曾祖父教会我父亲认字写字打算盘。但父亲的仕途,似乎也受他的保长爷爷牵连了。
父亲说,“我的爷爷心地宽厚,待人仁慈。村里谁家有难,他都会去接济,即使自己家里也不富裕。我爷爷还读过私塾。所以,被村里人推举当了保长”。
我说,“这么说,解放前的地主富农不都是坏人啊”。
父亲停了一会,有些为难,说,“也有一些富农,比较精明。譬如我们村的某某,请别人来做工时,会把挑粪的簸箕装得严严实实。”
我心里想,这些富农是精明些,但也不是犯罪啊。但我知道,父亲受党的教育多年,不可能接受我对党和党的政策的任何质疑。所以,我也就没说出来。
一记耳光,终结了一个传统,一个时代。
又过了二十多年,父亲出国来看我们。我们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突然神色严肃地跟我说,“共产党越来越黑社会化了。” 我吃了一惊。我知道,这是父亲通过观察故乡的现实而得出的结论。
今天的故乡,政府黑社会化,人文流氓化痞子化。再也没有了醇厚温馨。小时候读过书的小学中学高中,只剩下断垣残壁。曾让我迷恋的弯弯清水沟,浅塘石板桥,和错落有致的江南小村落,都早已被改造成毫无个性的万亩良田。村里的人们挤在一起,住在火柴盒一样的简易高楼里。
不言有罪 发表评论于
这个月初回老家呆了几天。看了一篇有关老家传统习俗的文章,知道了我所说的“喝茶评理”的正式名称是“吃讲茶”。我们那不说喝茶,说吃茶。
这一世 发表评论于
世界观彻底分化。确实无话可谈!
不言有罪 发表评论于
今天查了一下Google地图,三先生的那个村的名字,叫“渡善头”。我猜测的“渡船头”和“大善头”都只对了三分之二。抱歉。
不言有罪 发表评论于
回复 '这一世' 的评论 : 首先,请先把支持你论点的一些事实搞清楚。譬如解放妇女,反对缠小脚,是民国时完成的。譬如抗日胜利,和中国以战胜国的身份成为联合国的5个常任理事国之一,主要是国民党蒋介石领导的。毛共没什么大贡献。第二,如果你的理解是,每个人都有同样的钱,穿同样的衣,住同样的房,才叫人人平等,那我也只能笑笑了。我的理解,人人平等是指人们在基本权利上的平等,是在法律面前和道德层面的平等。不管你是总理主席总统,还是农民小贩清洁工,他们的基本权利,譬如言论的自由,结社的自由,选举和被选举的权利,自由迁徙的权利,是一样的,是天赋的,不可任意剥夺的。譬如,如果婚外情是违反道德和当地法律的,那在法律和道德面前,人人平等。不能因为毛是国家首脑,他乱搞女人就是伟大的,被认可的,而一个平民百姓就要为同样的事付出极大代价。你举的克林顿的例子,正好说明了这一点。如果他是平民百姓,克林顿的婚外情能是多大的事?可能就是当地小报的一条花边新闻吧。可因为他是总统,他就被闹了个灰头灰脸。为什么?因为即使你是总统,也是靠纳税人养活的,自然得接受纳税人的监督。当然,在你看来,可能是毛养活了全国的老百姓,所以老百姓除了对毛感恩戴德以外,岂能监督,甚至批评?
这一世 发表评论于
不言有罪 发表评论于 2015-07-21 14:03:26
回复 '这一世' 的评论 : 人人平等,都是人,都是凡人。千万别跟我说,毛是神仙下凡,是高于人类,是神圣不可常理不可侵犯的。如果你这样认为,我们实在没有共同语言。请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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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平等听说过,可是没见过。俺见识少,你见识多,看到满世界人人平等了。俺见到的确实有人没有饭吃,衣服穿。所以,我们当然没有共同语言。俺的语言来自看到的现实。你的语言来自满脑空想,如何会有共同语言
AmyHM 发表评论于
拜读了。受启发。谢谢。
不言有罪 发表评论于
回复 '这一世' 的评论 : 人人平等,都是人,都是凡人。千万别跟我说,毛是神仙下凡,是高于人类,是神圣不可常理不可侵犯的。如果你这样认为,我们实在没有共同语言。请自便。
这一世 发表评论于
毛泽东不是普通人,也不是凡人,他根本的本质就是伟人。拿伟人的生活品德与凡人道德观念做对比,是错的。因为,他们根本不具有可对比性。连克林顿这种婚姻观极强的西方人,都一样要搞三搞四滴。毛搞些女人就太正常了。他可比克伟大多百倍不止啊。
毛从来不是个好男人,因为他不是个普通男人。这种男人根本上命中注定不能成为百姓口中的好男人。但毛是个堂堂正正的大丈夫!大男人! 中国历史中唯一一个真男儿。只有他做到和完成了男女相对平等的历史大工程。如果,今天的中国还是以前一样,把妇女踩在脚下,中国是无法站起来的。把女人踩在脚底的男人,自己是不可能站得住滴。
不言有罪 发表评论于
回复 '这一世' 的评论 : 实在不敢苟同你对毛的评价。看看毛本人是如何对待他生活中的女人们的吧。接发妻子带着他的三小孩为他坐牢,他干什么了?去勾引人家16岁的小姑娘了。这哪里像个男人?到了延安,来了洋气的白人和上海滩的演员,又把当年的小姑娘气疯了。有了张娘娘们,连正房江青想见到毛,还得张娘娘的批准。如果你认这样的男人是好男人,我没话说。去吧。
这一世 发表评论于
旧社会,所有贫困农村的所谓祥和,都是建立在中国女性同胞的血泪人生之上的。童养媳,缠小脚.....所有的家务,农活都必须由妇女为主完成 。
新中国解放了大部分的妇女,才有今日,中国的立足于国际,不再被随意欺凌。因为,人:是一撇一捺之组合。这一撇自以为个子高,强壮,高出一捺一个头,自己就是老大,可以把一捺踩在脚下。那么,这一撇也注定倒地成条虫。所以,才会在近代被海外列强联合欺辱。
新中国虽然做错许多事。但是,却做了最伟大的事情:中国的妇女站起来了。就这点上,毛泽东的伟大就如他自己手书的诗一般。成吉思汗也就射雕莽夫一名而已。如何与毛争锋!中国妇女解放后,中国人才成为能站立着的人,不再是虫。这就是新中国最大的积极面。
化外人 发表评论于
写得真好! 谢谢分享
不言有罪 发表评论于
回复 '英伦闲鹤' 的评论 : 正是。现在划归常州市了。正宗的江南鱼米之乡啊。老乡现在在哪里当闲鹤?
Blue.Crab 发表评论于
听起来你是在穷乡僻壤长大的穷人家的孩子, 没有朱毛共匪你能上大学?
英伦闲鹤 发表评论于
好像我们是同村的?是武进万綏的吗?
FayArk 发表评论于
最欣赏楼主的一句话: “一记耳光,终结了一个传统,一个时代。” 因为这记耳光是当年“造反派”的行为,是当时要“破传统“的号召。整个国家,包括楼主的村子,成为了一个没有王法,没有传统,没有法律,没有逻辑,没有理性。。。的一团乱麻之中。
回想起来,真是非常佩服当时的政府和政党。他们真有胆量,敢把那么大的一个国家和民众鼓动起来,没有战略策略计划,拳打脚踢地往前闯。全国停产停工,年轻人免费火车东跑西窜,管它什么GDP还是什么民生。估计今天的习近平政府是绝对不敢再次这样荒唐地”治理“国家。只是还不得不在天安门广场上供奉着自己的鼻祖。
可怜无数山 发表评论于
去印度呀,那是更纯粹的乡绅制度。文革唯一的好处就是彻底摧毁乡绅文化。这是走向现代化必经之路
wumiao 发表评论于
虽说那时可能和白鹿原一样民风淳朴,但也可能和白鹿原一样用礼教扼杀人性。看萧红的生死场吧,那些身子生了蛆的女人哭声可以说明那个时代。
当然,现在的人们只会吼叫了。
爱城华侨 发表评论于
写得真好! 谢谢分享
路边的蒲公英 发表评论于
多年前还是中学生的我们,徒步拉练到邻县一个当地的地主家参观,进行阶级教育。这家的后代已经不在当地居住,而当时还没有流行“民俗旅游”,所以诺大的庭院有些倒塌、败落。请来当地的老百姓“忆苦思甜”,讲的是当年过年,“老财”要给村里的每家每户一匹布,一袋面等等。听了半天,也没听到地主老财有什么“万恶”的行径。这家老财就是山西祁县的乔家,即电视连续剧《乔家大院》的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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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霸地主刘文彩的庄园俺也参观过,后来说都是假的。
60MPH 发表评论于
xiaomiao 发表评论于 2015-07-20 13:27:46
现在印度以及非洲很多国家的乡村仍是由“长老”们--即“三先生”们来治理的。据说那些什么“荣誉谋杀”等就是他们判的,由相关的家人去执行的。
你所向往的是一个根本不曾存在过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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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小同学,请问什么叫无知无耻?
不言有罪 发表评论于
回复 '老煤OldMike' 的评论 : 谢老煤。我父亲上次来出来看我们,是10多年前的事了。去年父亲不幸去世。痛定之后,我开始写下一些亲身经历,算是对慈父的追念。父亲秉性十分温和。文革中恶意整过他的人,他也从来也没有一句抱怨。和我嫉恶如仇的性格正好相反。
老煤OldMike 发表评论于
父亲出国来看我们。我们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突然神色严肃地跟我说,“共产党越来越黑社会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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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俺老煤是先知先觉,您父亲大人是后知后觉,因为俺老煤早知道,念着洋经的咱们家共惨黑帮,乃是中国历史上最大的黑社会组织了,
万得福 发表评论于
写得真好!
xiaomiao 发表评论于
现在印度以及非洲很多国家的乡村仍是由“长老”们--即“三先生”们来治理的。据说那些什么“荣誉谋杀”等就是他们判的,由相关的家人去执行的。
你所向往的是一个根本不曾存在过的时代。
诚信 发表评论于
Thanks for sharing the true history!
needtime 发表评论于
哈。 多出来10亿人口了! 不充分利用土地,喝西北风啊?
与其说政治,不如说人口压力的作用更大一点。没有共党的其它人口大增国度怎么样?
印度? 印尼?巴西? 菲律宾? 等等也都是2战后,人口高歌猛进的国度。
反观日本, 2战后70年,人口从8千万到目前1亿2千万。德国人口从7.7千万到目前8.2千万。
英国 从5.5千万到目前6.3千万。当我们谈环境的时候, 首先应该是来自人口压力。
zhige 发表评论于
多年前还是中学生的我们,徒步拉练到邻县一个当地的地主家参观,进行阶级教育。这家的后代已经不在当地居住,而当时还没有流行“民俗旅游”,所以诺大的庭院有些倒塌、败落。请来当地的老百姓“忆苦思甜”,讲的是当年过年,“老财”要给村里的每家每户一匹布,一袋面等等。听了半天,也没听到地主老财有什么“万恶”的行径。这家老财就是山西祁县的乔家,即电视连续剧《乔家大院》的原型。
今天是个好天气 发表评论于
写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