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亲无嫌弃

心如止水是一种境界,一种修炼,也是一种无奈与苍老。不管年龄多大,经历如何坎坷,有心如水,总是希望风儿吹过,带起片片涟漪,涌起层层水涛,掀起滔天的巨浪,将那沉淀水底的淤积尽情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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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因一顿饭逃离农村的话题一直不断,由此想起了女儿回老家的表现。说起来也很怪,连姥姥家的厕所都不愿进的女儿,回到老家竟然什么也不嫌弃。在京城,但凡在外面吃饭,不管去多高级的地方,碟碗看着多干净,总要用自带的酒精棉球擦拭过才放心。回到老家看着那些黑乎乎铁筐里乘着的碗筷,我都觉着不舒服,女儿却吃得不亦乐乎,没有任何障碍。说到这些,她妈妈会来一句,这是找到根儿了。或许这个“根”真是缘由吧,否则真的无从解释。

舅舅临到走,一直住的是从前的老旧房屋,儿女要给翻盖死活不让。女儿第一次到农村就是进的这间旧屋,和我小时候见到的一模一样。一进门是个灶间,墙壁屋顶被柴草的烟熏得黑黑的,猛一进门什么也看不见,左边一个灶台,右边一口水缸,迎面一个显不出本色的条案,堆积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左右两间房屋各有一盘土炕,几个木箱,一个小橱柜一个衣柜,墙面上贴着几张发黄的年画,两个镜框摆满了不知何年何月的黑白照片,唯一现代点儿的东西就是一台电视和一部电话。人进到屋里不是坐在炕沿上,就是坐在对面沿墙放着的木柜子上,印象中舅舅家就没见过椅子,所有的东西都显得陈旧,显得昏暗。

这样的环境在女儿来讲,是想都想不出的,面对舅舅妗子的热情,一口一个妮儿,一把一把递过来的花生大枣,女儿经能十分自然地接到手里就吃,让我一直的担心放到肚里。老家的柴锅饼子一直是我的最馋,也一心想让女儿尝尝,表姐听了,容不得我说二句,扭头就出去了,过了好一阵才回来,手里端着一盆玉米面,说是现到磨坊磨的,女儿娘俩来了,一定让她们吃上最好的。

久不用的柴锅冷炕,乍一点火浓烟倒呛,表姐和女儿到是十分合得来,在表姐的指挥下,女儿搬柴火捅火棍,舀凉水拿锅盖,烟火呛的满眼含泪,却是忙得不亦乐乎。一顿饼子稀饭煮柴蛋,至今让女儿念念不忘。

舅舅的大孙女今年34岁了,已是三个女儿的妈妈,土生土长的农家女孩却学了英语专业,找了个爱尔兰人丈夫菲利普,这在村里还是头一份儿。两个人在爱尔兰过了一段日子,因为经济不景气,工作难找,又回到中国找工作。我们去的时候菲利普正在广州找工作,三个孩子都在村里上幼儿园,学的一口的地方土话,说起来十分的有意思。照片上就是在村里一个家庭饭馆吃饭,女儿和这几个小家伙也很投缘,追着她都处跑。

舅舅过世时,几个孩子还在村上,菲利普在北京找到了工作,赶回来奔丧我们还见了面。我一直嘱咐说,别的都无所谓,一定要把厕所改造一下,至少不要看到下面的汤汤水水。可家里人的固执真的没法说,直到现在厕所还是那个老样子。爱尔兰虽是以农和畜牧业为本的国家,但那无处不绿的环境,洁净舒适的居所,教堂流水,小吧书屋,和中原的农村大相径庭,完全不是一个格调,菲利普,一个年轻人,真的不容易。

在成群的庄稼人堆里跑来跑去的几个小洋孩十分惹眼,再加上一口地道的河北话更是有趣。我正在和菲利普说话,一个小姑娘跑过来对她爸爸说;“我想吃个卷子。”菲利普见说了,起身到盖着棉被的箩筐前,向站在旁边的老乡要了一个馒头。乡下人习惯了用手拿根本不用夹子,我才要说剥了皮再给孩子,馒头已经递到孩子手里。小女孩馒头没拿稳慌着去玩儿,一转身馒头滚了出去,菲利普二话没说捡起馒头吹了吹就给了孩子。我旁边说了几句,小女孩抬着圆圆的小脸,瞪着黑亮的大眼睛惊奇地看着我:“你怎么说爱尔兰话?”

老家的习俗,无论红事白事,都要煮几大锅猪肉粉条白菜,当院支锅,当院摆案,七剁八剁不管洁净,烟雾水汽热热腾腾。菜熬好了,各种家伙什齐上,人人一碗手掐几个馒头,蹲的满院满地满胡同道。菲利普特意去要了一碗给我,连声告我这个好吃,似乎我是外人,他才是这家的人。亲不亲,家乡土,熟不熟,故乡人。一个外国人能把自己融入的这样深,感情无国界,全在一个情,一个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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