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错乱年华》第三十一章:醉酒昏迷入野山

我喜欢尘的品质。喜欢它的静:沉稳,低微,持重,久远;喜欢它的动,飞扬,狂舞,自在,漫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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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醉酒昏迷入野山

作者:与尘共舞(2013)   
   
   
        黄燕醒来的时候,感到自己是平躺着的。她挪了挪身子,软软的;她动了动手,发现身上盖着一条毛毯。我这是在哪儿?我不是在长城饭店的法餐厅吗?她突然有一种在失去防卫能力时被人侵犯后的恐惧:她摸了摸蝙蝠衫,还穿着;感觉了一下文胸,也戴着;查了查紧腿裤的腰扣,仍系着,就连装着大鹏手机的箱包也斜背在身上,没有更换位置。触电般地, 她睁开眼睛,翻身坐了起来,才看到自己原来是在一张皮沙发上,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客厅,豪华却幽暗,玫瑰红的落地窗帘,一挂挂地关闭着。这好象是一个私家豪宅?张达在哪儿?他不是带我去画像的吗?这根本不是他的画室啊?这样想着,黄燕站起身,才觉得头痛得象要炸开似的,迫不得已地,她又坐了下去。 

        正在这时,只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阿姨,端着一杯热茶,从大厅的一端走了过来,友好地说:“黄小姐,您醒了?来,喝杯热茶解解酒。”黄燕看着她朝自己走来,警觉地问:“这是哪里?您是谁?”那阿姨笑了笑, 把茶水递给黄燕,说:“这儿是张总的野山别墅。我是他的表姨妈,姓沈, 在这儿帮他料理家务。”黄燕听了表姨妈三个字,又见她态度友好,举止持稳,内心倒觉得安全了许多。这时,她看到缕缕上升的热气,感到茶杯的温度已滚烫了她的手心,忍不住地嗅了嗅茶香,喝了几口茶。那热茶一入口,她就立即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从口腔开始,传入大脑,又涔进心窝。黄燕小心翼翼地问:“沈阿姨,你说这地方叫野山别墅,咱们难道是在什么山里吗?”沈阿姨点了点头,说:“没错,这儿就是北京郊区的凤凰山,这座别墅是张总自己设计建造的,是他周末休闲时用的。” 

        黄燕疑惑地点点头,虽然她弄清了现在身处何地,却不明白张达把她带到这座私家别墅是何用意。她坐在那里,不说话,只是一口一口地喝着热茶,看沈阿姨把大厅的玫瑰红丝绒窗帘一挂挂地打开,露出一扇扇洁白的百叶窗。霎时,整个大厅都被温暖了:只见穿越了百叶窗的阳光,到了大厅,就被隔成一束一束的。黄燕手中茶杯的热气,缓缓地升腾,遇到那些个光束,就攀爬上去,变成一个个阳光五线谱上跳跃的音符。黄燕看到阳光,心里觉得轻松多了,问:“沈阿姨,张总,他人呢?”沈阿姨回答说:“他去画室准备画架了,一会儿就来。”“画架?这不是他休 闲的别墅吗?”黄燕不解地问。沈阿姨见所有的窗帘都开了,满意地左右看了看,象是在肯定自己的工作成果似的。然后,她看了看黄燕,自豪地说:“象张达这样的大画家,一个画室怎么够用呢?据我所知,这别墅里面就不止一个画室呢!”说完,她走向黄燕,问:“黄小姐,还要再加点儿热茶吗?”黄燕摇摇头,把茶杯递还给沈阿姨说:“不用了,我觉得舒服多了,谢谢。”沈阿姨接过茶杯,说:“那好。你坐在这里等他,我去厨房准备晚餐。” 
    
        黄燕见沈阿姨离开了,随起身来到一扇百叶窗前,向外望去:只见蓝天白云下,奇峰百态;密林花草间,怪石万千;泉澈水清,淙淙流淌;石缝松柏,郁郁葱葱;好一座野山别墅!黄燕正在凝视窗外的景致,突然, 身后有声音说:“黄小姐,你喜欢凤凰山吗?”黄燕回头一看,原来是张达。黄燕点点头,说:“很美。只是我之前还不知道北京还有这么一座山, 好象一块未雕琢的宝石一般。”张达走到黄燕的身边,也感慨地说:“凤凰山享有京西小黄山的美誉,这里有北京最大的摩崖刻‘凤凰岭’, 是京城的‘绿肺’。所以,我把别墅建在她的山脚下,常年可以与这里的青山绿水为伴。”黄燕听了“绿肺”两个字,禁不住闭上眼睛,做出一个陶醉地呼吸新鲜空气的样子。然后,她睁开眼睛,看了张达一眼,说: “哦?我以为张总只对美女模特感兴趣,没想到您对青山绿水也如此眷恋?” 

        只听张达叹了口气,说:“水性本来无定度,这边圆了那边圆,终是不心坚。黄小姐,我能请你跳支舞吗?”黄燕先是没太听懂张达吟诵的诗句,后又听他说要跳什么舞,再想想他带自己来这个野山别墅,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假装着急地看了看表,说:“张总,时间不早了,咱们什么时候开始画像呀?我晚上回学院还要赶下周的作业呢!” 黄燕说这话时,脑子的确想着英国古典文学课麦克白论文的事,不过, 她催张达着手画像是真,回去赶作业只是借口。张达见黄燕主动提起画像的事,说:“我请你跳的这支舞就是在给画像起稿。”说完,指了指大厅尽头的一扇门说:“那是换衣间,里面有一身衣服,去把它换上。” 黄燕一听要换衣裳,不禁紧张起来,她拘谨地说:“您不是画背部裸体吗? 换什么衣服?”张达坚持地说:“听我的,去换衣服,我不会侵犯你的。” 

        张达说我不会侵犯你的,黄燕是相信的。她想,如果张达想对她非礼,那刚才她醉酒昏迷,就是最好的良机。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做。这样的逻辑和判断,让黄燕听从了张达的要求,举步来到更衣室。她推门进 去,把门反锁上,只见里面四面都是镜子,地板是雪白的大理石,可以照出自己的影子。更衣室的正中是一个十字型的皮坐塌,白色的,大概是为换衣人从各个方向审视自己坐姿而设计的。黄燕见十字坐塌的正中放了一个纸袋,就把手伸进去,从面拿出叠得整整齐齐的两件衣服。她顺手拿起一件,抖开来:原来,是件小方领的府绸衬衣,是海蓝色的,上面点缀着黄色的菊花。黄燕皱了皱眉头,心想:这是什么年代的过时衣服? 现在的女生可不穿这么土气的样式了;她好奇地又把第二件打开,原来是一条西式过膝短裙,是军绿色的。在黄燕的想象中,那府绸衬衣加一条西式短裙,是回到八十年代校园的感觉。 

        她看了看自己镜中的像,习惯性地拢了拢卷曲的长发,很满意:两届的系花,大鹏的骄傲,战旗的名模。她把红色的箱包放在坐塌上,一翻手, 飞快地脱掉黄色蝙蝠衫,露出洁白的文胸;她解开紧腿裤的拉链,想顺势将它脱掉,不料那裤子绷得太紧,她只有一扭一扭地把它一点点地象扒皮似地扒下来。这时,当她再向镜中望去的时候,就见四面八方已有无数个自己身着内衣的像,让她有些眼花缭乱。黄燕迅速地把那件碎花衬衣穿上, 把绿裙套上,又将衬衣掖在裙内,照了照镜子,觉得自己的卷曲长发和这套朴素的衣裙有些不配,就索性从箱包拿出一个发夹,将长发盘了起来。 然后,将自己刚换下来的衣裤伴那箱包,一股脑地塞进纸袋,刚要出更衣室,又想起什么似的,打开那个纸袋,从箱包把大鹏的手机拿出来, 揣在军裙的侧袋,向大厅走去。 

       这时,大厅所有的玫瑰红丝绒落地窗帘全部神秘般地又关闭了,只留了几盏夜灯。只见张达坐在沙发上,一脸期待的神情。黄燕来到大厅, 见窗帘紧闭,灯光幽暗,再加上穿着这身不属于自己风格的衣裙,着实有些不自在。她面带不悦地说:“张总,刚才的自然光多好,这样暗的光线, 怎么能画像呢?”谁知张达好象根本没听见黄燕的话似的,只是盯着她, 痴迷地看着。黄燕索性走到张达身边,提高嗓门,说:“张总,我有什么好看的?您准备的这身衣服,到底是什么意思嘛?!别别扭扭的,难看死了! 还有,你能不能把窗帘打开呀?”黄燕的话音刚落,大厅就响起了悠扬的苏联歌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张达情不自禁地随着音乐站起来,走近黄燕,轻声说:“我请你跳这支舞。”黄燕还来不及反应,张达就用一只手轻轻地握住了黄燕的手,另一只手执拗地轻压着黄燕的腰,缓缓地起了舞步。 

        黄燕僵硬地挪着步,被动地跟随着,机械地附和着。和张达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让她感到此时的张达是兴奋的,紧张的,执著的和纯情的。他平日那股子掌控局势的气势好退缩得无影无踪,取尔代之的是一种保持着稳定距离的柔情。只听歌曲中这样唱到:“深夜花园, 四处静悄悄, 只有风儿在轻轻唱,夜色多么好,令人心神往,多么幽静的晚上;小河静静流,微微泛波浪……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随着那悠扬的男中音,张达回到了1987年,美术学院人体艺术课的结业晚会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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