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耳光狠狠地打在女儿脸上

开个博客是个不错的主意,随意写下的文字能保存下来。碰到对脾气的人也能交流,唠唠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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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年暑假我参加完自治区青少年田径运动会,体校放假两周。当时在内蒙古乌盟固阳县呼鸡沟公社插队的二哥写信来,邀请我到他那里小住,体验一下农村生活。

我知道如果一两年内不能被招收到专业运动队里当运动员,上山下乡当农民是唯一的选择。到二哥那里锻炼体验生活是非常有必要的。按照二哥的要求我在百货商店买了香烟,肥皂,嘎啦油(贝壳里装有护肤的凡士林),提江月饼(扔出去能打死人的硬度)。乘坐长途汽车到了固阳县呼鸡沟公社。

下车后的第一印象是满眼贫瘠的黄土地和光秃秃的山梁。然后就是穷,真真正正的贫穷。这个生产队历史上全额日工(10个工分)从来没有超过3毛钱,不少年景只有1毛多钱。农民家里穷的用语言没法形容,和电影里描述的“旧社会”一样,看电影和看实景是完全不同的。

我哥见到我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我要到一家人去“做客”。这是父女俩口人的一家人,父亲30几岁的样子,女儿145岁。妈妈几年前患病死了,落下了不少“饥荒”(债务)。我二哥在生产队里和这位老哥交情最深。这位老哥几个星期前听说我要来,要求我哥无论如何都要带上弟弟到他家吃饭“接风”。

我们到了老哥家里上了土炕。老哥的女儿非常秀气好看,脸色白里透红,皮肤吹弹可破。那老哥非要他年龄与我相近的女儿叫我叔叔,闹得我不知如何是好。我哥说,知青在村里辈份大,你就答应着吧。

父女俩在灶前忙活儿着给我们做莜面饸饹吃,不一会儿就给我二哥和我端上来两大碗莜面,热气腾腾香气扑鼻。我二哥不肯动筷子,招呼大家一块儿吃,老哥坚持我俩先吃,说是下一锅马上就好。

转眼间我就把碗里的莜面吃完了。二哥瞟了一眼锅里,让我拿出香烟肥皂润肤油等礼物放在炕桌上,给老哥点上一支烟,唠唠嗑。

这会儿工夫谁也没有注意到,小姑娘盛了小半碗莜面饸饹像做贼一样快速吃起来。老哥猛一回头看到了这一幕,说时迟那时快,抡起粗大的手掌就是一耳光。“啪”,好响亮啊!小姑娘脸蛋上立现几条血红的指印。

二哥立即把那老哥推出了窑洞,听见他大声地对那位老哥吼着。我那时惊呆了,胃往上反差点把吃进去的莜面吐出来,眼里满是泪水。我二哥搞定了老哥,又进入窑洞里安慰了小姑娘好大一会。我也不记得是怎样离开的老哥家。

那里的农民真穷啊。那一年年终分红时,老哥家一分钱现金也没有得到。春节知青们都回城里过年,我二哥给他家送去了一点粮食和土豆。我妈又给女孩买了件衣服,让我哥节后返回村里时带回来。

我猜他家的那点儿莜面可能根本不够四个人吃,老哥请我们吃饭前和女儿也许定有“约法三章”。

 

后记:

我哥后来回过两次生产队,固阳县改开以来变化很大。农民退耕还牧,多种经营,山坡上是大片的果林,绿草牛羊。不远处是新开发的世界文化遗址著名的“秦长城”,家家赚旅游业的钱。固阳县的矿业也蒸蒸日上。

老哥2014年去世了。文中女孩现在当了奶奶,孙子都满地跑了。现在自己家里有房子,有汽车,开农家乐小旅店。

固阳县一个村庄的“村史馆”

 

 

 

TerracottaWarrior 发表评论于
读到这类故事,不由得让人想起毕福剑获罪的那句话: law beyond,可把我们害苦了
h1h2 发表评论于
留连 2017-05-16 16:41:24 回复 悄悄话 读这样文章,心都揪着。那些毛?X的粉肯定是下地狱的。感谢邓小平,至少百姓有了生路。 ++++++++++
Ashima 发表评论于
glad there is a happy ending.
kingfish2010 发表评论于
当年是这样啊! 我去农民家吃饭, 人家都是拿出平常舍不得吃的, 一群孩子眼吧吧在锅边伸头看着。
很高兴她们的日子好起来了!
石假装 发表评论于
看得落泪,为老哥的好客善良,为那些在穷苦中生活的农民,为那个可爱的小姑娘。
现在“莜面”上了高级饭店的菜谱了。
林外芭蕉 发表评论于
这一巴掌差点把我看哭了。
留连 发表评论于
读这样文章,心都揪着。那些毛?X的粉肯定是下地狱的。感谢邓小平,至少百姓有了生路。
闲闲客 发表评论于
看得让人流泪!结尾时候松了一口气。
晓青 发表评论于
真是看得心里好沉重。孩子饿了,吃都吃了,怎么可以那么打呢。
wantno3 发表评论于
看得人心疼。这么穷的人对客人还那么大方。
猫姨 发表评论于
可怜的孩子

幸好苦尽甘来
reader 发表评论于
那碗莜面吃在口裡,疼在心裡。
苦日子終於熬出頭了。
波城冬日 发表评论于
感慨万千, 自己都没口粮了, 对客人还那么好。看到那个女孩子现在生活的好, 松了口气。
xueyuanlin 发表评论于
叹!
coach1960 发表评论于
回复 'honger22' 的评论 : 老哥2014年去世了。女儿的孙子都能打酱油了。现在自己家里有好房子,好车,开农家乐小旅店(秦长城等旅游景点就在附近)
梅华书香 发表评论于
为穷叹口气,,
honger22 发表评论于
那老哥和女儿后来怎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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