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地缘政治三大棋局,一个收官,一个棋至中盘,一个刚刚开始
作者:筹码君
来源:筹码(ID:Chouma2016)
今天,全球进行着三场大棋局,一个收官,一个即将棋至中盘,一个刚刚开始。
1. 冷战棋局,收官。
在20世纪,『国家』是工业时代利益博弈的核心主体。当时的核心生产资料是人口、土地、资源等,一切的权力表达,都需要诉诸军事和强烈的内部统治,以大帝国的形态来支撑生产力的发展。冷战,是工业国家冲突的高峰。
2. 文明的冲突,棋至中盘。
政治学家萨缪尔·亨廷顿提出认为21世纪国际政治角力的核心单位不再是『国家』,而是『文明』。不同文明间的冲突,将成为下一个阶段的冲突主体。ISIS的崛起,象征着伊斯兰文明与基督教文明的摩擦正在局部变得不可调和。
3. 碳基文明与硅基文明,刚刚开局。
冲突是不可避免的。在科技纬度上,人类的屈服才刚刚开始。柯洁泪洒棋局,是人类百万年来的进化优势被彻底击败的标志。
三场棋局是在平行空间内交错发生的,迄今为止影响最深远的,还是冷战棋局。
二战后,冷战愈演愈烈,尤其在毛泽东去世后,世界再无强权的『伟人』,非军事博弈成为主流,一批二战中出生的战略官员脱颖而出,成为世界政治的『战略家』。布热津斯基是其中的杰出代表,他主导了联华抗苏的政策,扶植中国崛起,他影响了两党的外交战略,从肯尼迪到奥巴马;他继承了麦金德的地缘政治理论,并将美国的战略研究推向了一个新高度。
波兰犹太裔美国人布热津斯基,著名地缘战略理论家,以极端反苏著称
布热津斯基曾说过,他的一生都在为结束冷战而努力。换句话说,就是为了对付苏联。在担任国家安全助理期间,他建议卡特总统秘密支持喀布尔反苏派,这项援助计划将会诱使苏联出兵。中央情报局开始在阿富汗培养训练游击战士,本·拉登也在其中。当苏联果然出兵阿富汗后,布热津斯基写信给卡特——苏联终于也陷入了他们的『越战』。这场战争旷日持久,直接导致了苏联的瓦解。
卡特总统向苏联勃列日涅夫主动示弱
1991年12月25日,莫斯科克里姆林宫的红旗缓缓降下,这是布热津斯基个人最高满足感和成就感的瞬间。在那一刻,他知道有一些比苏联的消亡还重要的事情已经发生——历史上最后一个疆域辽阔的大帝国正在解体、或许是永久性集体。
作为著名战略家,布热津斯基对中国的关注同样密切。他曾在1978年、1984年、1994年和1997年访问中国。他继承了尼克松和基辛格开启的与中国交往之旅,他在与中国交往方面,表现出极强的务实精神。
1978年,他强烈要求卡特总统批准自己去中国走一趟,并被授权可以对中国人说,美国承认中国提出两国关系正常化的3个基本条件:同台湾断交、撤走美国在台军事人员和设施以及废除美台安全条约。
布热津斯基有幸多次与邓小平会晤,亲身参与了美中建交的决策过程,推动了两国邦交的正常化和台湾问题的政治冷却,并最终于1979年1月1日实现了外交关系正常化。
与邓小平在一起
布热津斯基对苏联和中国的研究有独到见解。在美、苏、中大三角关系中,他力主联华制衡前苏联,并实质性的推动了中美新型大国关系。
王毅外长与布热津斯基
就在去年6月,中国外长王毅在访美期间曾在华盛顿与布热津斯基会见,王毅赞赏布热津斯基为推动中美关系发展所作积极贡献,表示中方愿与美方一道,共同构建合作共赢的新型大国关系。
布热津斯基被视为美国外交界最有影响力的前辈之一。他用智慧定义了世界格局和大国关系,虽然他的时代落幕了,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从历史中学习。我们摘录了一些布热津斯基的文字,感受大师的战略智慧:
1977年白宫,卡特总统与布热津斯基与中央联络办公室的黄晨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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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局观
一个大国,必须在广泛的国际视野中观察国家问题,必须在制度的建构上夯实国家根基,必须在纵横捭阖的国际战略中赢得发展先机,必须在国际核心战略(如欧亚大陆战略)中稳住阵脚,必须在复杂的国际国内局势中适时调整国家战略。
2. 霸权与致胜联盟
美国作为不同于过去所有帝国的一种新型霸权,就是要在法、德、俄、中、印这五个地缘战略国家和乌克兰、阿塞拜疆、韩国、土耳其、伊朗这五个地缘政治支轴国家之间纵横摔阂,以在欧亚大棋局中保持主动,实现领导。为保持并尽量延长美国在欧亚亦即在世界的主导地位,美国要依靠西头的大欧洲民主桥头堡和东头『必将成为地区主导大国』的大中华。在内外因素制约下,美国对外不宜抱过高姿态,而应主要同五个地缘战略国家在不同领域中、不同程度上和以不同方式增进或建立盟友或伙伴关系。
从长远看,全球政治注定会变得与『一国独掌霸权力量』的状况越来越不相协调。因此,美国不仅是第一个和唯一的真正的全球性超级大国,而且很可能也是最后一个。
3. 美国霸权
美国的世界霸权被公认为有很大的广度,但是受国内外条件制约,其深度有限。另一个事实是,美国的国内制度十分民主,因此不可能在国外实行独裁。这限制了美国力量的使用,特别是进行军事恫吓的能力。
核武器大幅度降低了『战争作为政策工具或威胁手段』的效用。国家间经济相互依存程度的增长,使得『因为政治目而使用经济讹诈』不再那么有效。因此,要在欧亚棋局中成功地使用地缘战略力量,现在主要的做法是随机应变、施展外交手段、建立盟友关系、有选择地吸收新成员加入联盟,并十分巧妙地部署自己的政治资本。
地球上有二百来个大小不等、种族各异、信仰不同、利益冲突的国家,亟需世界警察来维持秩序。不妨试想,萨达姆先吞并科威特,再陆续把沙特、阿曼、阿联酋、也门、叙利亚,甚至土耳其和伊朗置于其掌中以后,建立起拥有石油武器的巴比伦帝国,世界会成什么样子。再试想,俄罗斯重新控制中亚,万一影响中国今后的石油供应,挑起中国西部穆斯林的分裂,鼓励了印度在南亚称霸的野心,中国将如何是好?
冷战后的世界霸权似乎更像春秋时代的霸权。在全世界建立有利于美国的国际秩序,是美国国家利益的必然夙求。高喊『反霸』不如冷静地分析一下,这样的国际秩序是否符合中国的眼前和长远利益,然后决定相应的对策。
鉴于美国对现有版图之外的任何地方都没有领土要求,美国的历史中也从未有过像在奥斯威辛或南京发生过的大屠杀,让美国出任世界警察是可以接受的。如果说霸权是一种罪恶,美国的霸权就是现实世界的必要罪恶。
历史上没有一个象样的民族或国家是由于外部力量的打击而灭亡的。强势民族的衰亡都能在其内部找出带有根本性的原因。
世界上一切有悠久历史和光荣传统的民族都应清醒地认识到,美国的霸权绝不是美国人刻意谋得的,而是欧亚大陆上各个民族把自己的事情办砸了,拱手送给美国的。
由于百年衰落,央央中华本已逐渐淡漠的霸权意识,自1949年中国大部统一后逐渐抬头。拿数十万中国人的生命助金日成、胡志明统一;花数十亿人民币帮霍查独裁;处理与铁托、卡斯特罗、戴高乐、苏加诺等的关系等,无一不用中华民族的利益来谋取霸权,直把中国带到了崩溃边缘。
4. 为什么美国要介入地区事务
美国的对外政策还必须继续关注地缘政治问题,而且必须在欧亚大陆运用它的影响,以建立一种以美国为政治仲裁者的稳定的大陆均势。(英国是在维持欧洲均势)
5. 关于中国、亚洲和中美关系
就中国而言,太平洋彼岸的美国应该是一个天然盟友,因为美国对亚洲大陆不抱图谋,而且美国在历史上曾反对日本和俄国对孱弱的中国的蚕食,也没有像英国那样羞辱过中国。中国人把日本视为最近一个世纪的主要敌人。长期以来中国人就不信任俄国,在中文里,俄国即『饿乡』。现在印度也成为潜在对手。
对美国来说,中国这个地区大国在被吸收进更广泛的国际合作框架之后,可以成为一种保障欧亚大陆稳定的、十分重要的地缘战略资产。在这个意义上,其重要性不亚于欧洲,其影响力超过日本。
中国不可能认真考虑同俄罗斯结成长期、全面的联盟来对付美国,因为那会导致美日联盟的深化和扩大。中国希望美日联盟慢慢地淡化。同俄罗斯结盟还会使中国与极其重要的现代技术和资金来源隔绝。
中国国内的自由化不完全是中国的内政问题。因为只有一个朝民主化方向前进和繁荣的中国才有可能吸引台湾接受和平统一。任何试图以强制手段实现统一的作法都将不仅使美中关系受到损害,而且必然会削弱中国吸引外资和维持发展的能力。中国寻求区域性首要位置和全球性地位的抱负也将因此不能实现。
最大的潜在危险是中国与俄罗斯或许还有伊朗结成大联盟。结成这种联盟『反霸』联盟的原因不是意识形态,而是相互补充的不满。中国、俄罗斯和伊朗想要结成的任何反美联盟都不大可能长期存在,但美国仍应重视在处理美中关系时不要把北京往这个方向推。作为最强大的和最有活力的成员,中国将成为这种联盟的领袖。这种联盟只会围绕着一个不满、失望和有敌意的中国出现。俄罗斯和伊朗都没有财力成为这种联盟有吸引力的核心。
海外华人控制了90%的印尼经济,75%泰国经济,50%-60%的马来西亚经济,以及新加坡的全部经济。
把中国拉进更广泛的国际合作之中并赋予它所渴望的地位,能收到钝化中国民族雄心的尖利锋芒的效果。朝此方向可采取的一个重要步骤是,吸收中国参加世界主要国家——七国集团的每年一度的首脑会议,特别是既然俄罗斯已被邀请参加,就更应让中国参加。
6. 清朝、蒙古、欧洲与英国,全球化的帝国
罗马主要是通过优越的军事组织和文化吸引力进行统治的。清帝国主要依靠效率高的官僚机构来统治一个建立在共同的种族、同一性基础上的帝国,并且通过一种高度发展的文化优越感加强其统治。蒙古帝国把进行征服的先进军事战术与实行同化的偏好结合起来作为统治的基础。英国人(以及西班牙人、荷兰人和法国人)取得卓越地位,是因为他们以贸易开路,随后国旗跟上。他们的统治同样也因占优势的军事组织和文化上的过分自信而得到了加强。但是,这些帝国中没有一个是真正全球性的。甚至英国也不是一个真正的全球性大国。英国并未控制欧洲,而只是使欧洲的力量达到均势。一个稳定的欧洲对英国在国际上的卓越地位是非常关键的,而欧洲的自我毁灭必然标志着英国首要地位的结束。
7.关于俄罗斯
没有5200万人口、重要资源及黑海出海口的乌克兰,俄罗斯就不再是一个欧亚帝国,而是个亚洲帝国,并且更有可能被卷入与觉醒了的中亚人的冲突而付出沉重代价。
乌克兰的独立,动摇了俄国是泛斯拉夫国家天授旗手这一说法的根本。失去乌克兰的同时,人口薄弱的俄罗斯在整个南翼(再加上土耳其、伊朗和巴基斯坦,总共有3亿多人口)与伊斯兰国家的潜在摩擦中,存在巨大劣势。
俄国经济政策对生态问题完全漠然视之,环境和人民身心健康深受其害。据俄国官方的统计数字,至90年代中,仅约40%的新生儿是健康的;约五分之一的俄国小学一年级学生有不同形式的智力低下问题。男子平均寿命下降至57.3岁。
前苏联的阅兵式
俄国许多民主派也担心北约扩大将意味着俄国被排斥在欧洲之外,政治上遭放逐,被认为没有资格参与欧洲文明的机制化框架。文化上的不安全感加上政治上的担忧,使俄国感到北约扩大似乎是西方蓄谋已久的孤立俄国政策的顶峰,使俄国在世界上孤立无援,十分易受其多种敌人的攻击。此外,俄国民主派既不知道中欧人对莫斯科半个多世纪的统治怨恨有多深,也不了解他们对加入一个更大的欧洲-大西洋体系的期望有多高。
伊朗和中国都不准备把战略赌注下在既不稳定又虚弱的俄国身上。
声称支持一个民主的、同欧洲紧密相连的俄罗斯并不难。但俄罗斯可能不满足于仅仅被承认是一个民主国家并得到尊重。俄罗斯的外交政策圈子(基本由原苏联官员组成)仍怀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强烈愿望,要在欧亚大陆发挥特殊的作用,让前苏联各国重新归顺莫斯科。
正如两名俄罗斯地缘政治学家所说的:美国和北约国家一方面尽可能不伤害俄罗斯的自尊,但同时却在坚决和持续不断地破坏使俄罗斯至少在理论上有希望得到世界政治中第二大国地位的地缘政治基础。
俄罗斯的政治精英们应更加明确地认识到:俄罗斯的优先目标是自身的现代化,而不是徒劳地谋求重获它过去的全球性大国地位。鉴于俄罗斯辽阔的面积和多样性,一种在自由市场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权力分散的政治制度,可能更有利于发挥俄罗斯人民和俄罗斯丰富自然资源的潜力。
美国的紧迫任务是减小这个正在分崩离析却仍拥有强大核武库的国家陷入政治混乱或重新成为敌对的专制政权的可能性。然而美国的长期任务则依然是:如何促进俄国的民主改革和经济复兴;同时避免重新出现一个欧亚帝国,阻碍美国实现建立一个能把俄国稳定安全地联在一起的更大的欧洲-大西洋体系这一地缘战略目标。
8. 关于日本
作为世界上的经济强国之一,日本有潜力发挥一流的政治影响。但日本无意使用这种资本,它不谋求成为地区的主导,而更愿意在美国的保护下行事。同英国在欧洲一样,日本宁愿不参与亚洲大陆的政治。之所以如此,至少部分原因是众多其他亚洲人仍然厌恶日本谋求在地区发挥显要的政治作用。
日本迷失方向,或者走上重新武装的道路,或者单独同中国搞妥协,都会导致美国在亚太地区的作用寿终正寝,并将排除美、日、中在地区内稳定的三角安排出现的可能性。这也将排除在整个欧亚大陆建立由美国安排的政治均势的可能性。
由于美国过分地依赖日本,美国在亚太地区将会更加孤立,结果是美国对日本的依赖将进一步深化,但同时美日之间的矛盾以及美国对日本军国主义的担心也会加深。这将使中国有可能在美日之间纵横捭阖,如同中国早些时候在美苏之间所作的那样。在北京看来,这样的时候将会到来。到那时美国将意识到,要继续做亚太地区有影响力的大国,美国别无选择,只能转向它在亚洲大陆的天然伙伴中国。
日本存在着与中国在文化和感情上的强烈认同感,以及作为亚洲人的共同潜意识。有些日本人还可能感到,一个更加强大的中国出现,具有提高日本对美国的重要性的权宜效果,因为美国在本地区至高无上的地位削弱了。在另一方面,对许多日本人来说,中国是传统的对手、昔日的敌人和对地区稳定的潜在威胁。这使日本同美国的安全联系比以前任何时候都重要。
废除或者逐步削弱美日安保条约将立即使日本在地区或全球动荡造成的混乱中处于极易受伤害的地位。那时,日本唯一的出路将是,或者接受中国在本地区的主导地位,或者诉诸大规模的重新武装计划。后一选择不但要花很多钱而且十分危险。
不明智地扩大美国同日本的军事合作则可能破坏这种广泛的地缘战略协作。日本的主要作用不应是美国在远东的永不沉没的航空母舰,也不应是美国主要的亚洲军事伙伴或潜在的亚洲地区性大国。错误地引导日本谋求发挥这些作用中的任何一种,都将使美国脱离亚洲大陆,损害同中国达成某种战略共识的前景,并因此削弱美国在整个欧亚大陆加强稳定的地缘政治多元化的能力。
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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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关于印度
印度正处在把自己确立为一个大国的过程之中,并把自己视为一个潜在的重要全球性角色。印度还认为自己是中国的竞争对手。虽然这种看法恐怕过高估计了自身的长远能力,但印度无疑是南亚最强大的国家,在某种程度上是那个地区的霸主。
印度目前的图谋同美国在欧亚大陆的利益没有重要冲突。因此,作为地缘战略棋手,印度不会,至少不会在与俄罗斯或中国同样的程度上成为产生地缘政治问题的根源。
印度的潜在作用应当受到重视。印度在地缘政治上受到中国-巴基斯坦联盟的遏制,而软弱的俄罗斯又不能为其提供过去苏联曾提供过的那种政治支持。但是,印度民主制的存在是重要的,因为它比大量的学术争论更有力地驳斥了『人权和民主纯粹是西方的地方性现象』这样一种观念。因此,印度的失败将是对民主制度发展前景的打击,也意味着将在亚洲舞台上除掉一个能加强力量平衡的大国。
10. 关于韩国
韩国也是个远东地缘政治支轴国家。它同美国的密切联系使美国能够不在日本本土过多驻军而保护日本,从而使日本不会成为一个独立和重要的军事大国。韩国地位的任何重大变化——不管起因是统一,还是转而落入扩大中的中国势力范围,或两者兼而有之——都必然极大地改变美国在远东的作用,并因此也改变日本的作用。
朝美韩中
11. 关于朝鲜
一个统一的朝鲜可能选择不要美国提供长期军事保护,这确实可能是中国用其决定性影响帮助半岛实现统一的要价。总之,美国如何处理同中国的关系必将直接影响美-日-韩三角安全关系的稳定。
只要朝鲜半岛继续分裂下去,而且在不稳定的北方和日益富裕的南方之间继续存在着爆发新的战争的可能性,美军就必须继续留驻在朝鲜半岛。美国单方面撤军不仅可能引发新的战争,而且很可能标志着美国在日本的军事存在的结束。在美国抛弃了韩国之后,很难设想日本人会继续依靠部署在日本领土上的美军。最可能的后果将是,日本将迅速地重新武装,并因此导致整个地区的广泛动荡。
不过朝鲜的重新统一也可能会造成地缘政治上的严重困境。如果美军将继续留驻在统一后的朝鲜,就不可避免地会被中国人看作是针对中国的。事实上,中国人是否会默认这种情况下的朝鲜统一是个大疑问。如果统一分阶段进行的话,包括所谓的软着陆,中国会从政治上进行阻挠并支持朝鲜那些仍然反对统一的人。如果朝鲜是在北方『强行着陆』的情况下通过暴力统一的,那么,甚至不能排除中国进行军事干涉的可能性。在中国人看来,只有在统一不同时成为美国力量(由日本在背后作为跳板)的直接延伸这种情况下,朝鲜的统一才是可以接受的。
12. 关于欧洲、德国和法国
对两次世界大战造成的破坏记忆犹新,对经济复兴的渴望以及前苏联威胁所带来的不安全感,曾经是形成欧洲一体化的政治势头的三个主要动力。但是到了九十年代中,这三个动力已经消失,经济复兴已基本实现。如果说还有什么问题,那么欧洲面临的问题越来越是:负担过于沉重的社会福利制度正耗尽经济活力,而特殊利益集团对改革的强烈抵制正使欧洲政治注意力内向。前苏联的威胁是消失了,而一些欧洲人希望摆脱美国影响而独立的愿望却并未转化成促进欧洲大陆一体化的强大动力。
华盛顿已清楚地表明它更愿意看到德国,而不是法国,成为欧洲的领导。
法国陷入双重政策困境:一是如何在不断削减美国在欧洲的存在的同时,保持美国对欧洲的安全承诺——法国仍然承认这一承诺是必不可少的;二是如何在阻止德国领导欧洲的同时,使法德伙伴关系成为推动欧洲一体化政治经济相结合的发动机。
德国明白法国实力确实有限。法国在经济上远比德国弱,而它的军事力量也并不够(正如1991年海湾战争所表明的那样)。法国的军事力量足以平息发生在其非洲卫星国内部的军事政变,但却既无力保护欧洲,也无力向远离欧洲的地方投送大量军事力量。
然而,德国的统一也急剧地改变了欧洲政治的实际形势。这无论对俄罗斯还是法国都是地缘政治上的失败。统一的德国不仅不再是法国的政治小伙伴,而且自然而然地成了西欧无可争议的首要大国,甚至是某种意义上的全球性大国。
另外,法国和德国都有足够的力量和自信在更大的地区范围发挥影响。法国不仅谋求在统一欧洲中起主要的政治作用,还把自己视为有着共同关心的问题的地中海—北非国家群体的核心。德国越来越意识到它作为欧洲最重要的国家——地区的经济火车头和新的欧洲联盟(欧盟)领导人——所具有的特殊地位。它认为自己对于新解放的中欧有特别的责任,这种想法同过去那种由德国领导的中欧的概念有一些近似之处。另外,德国和法国都认为它们有权代表欧洲的利益同俄罗斯打交道。德国甚至认为,由于它的地理位置,它仍可作出同俄罗斯发展某种特殊的双边协调的重要选择,起码在理论上是如此。
德国把它对欧洲的热心承诺看成是对自己历史的净化以及对其道德和政治信誉的恢复。德国通过欧洲使自身得到救赎,既可重振昔日的雄风,又可在自然而然地不引起欧洲对德国的怨恨与担心的情况下完成自己的使命。若德国人寻求自身的民族利益,那就将冒被其他欧洲人所孤立的风险。而若德国人致力于促进欧洲的共同利益,则将得到欧洲的支持和尊重。
对法国来说,欧洲是恢复其昔日伟大辉煌的途径。
未来10年或20年有以下三种现实可能的选择:或者是一个不断扩大和日益统一的欧洲,尽管犹豫不决和有起有伏,仍然追求欧洲大陆统一的目标;或者是一个僵持的欧洲,其一体化的程度和地理范围基本上不超越目前状况,而中欧则继续处于地缘政治真空;或者是作为僵持状态的可能后续,出现一个恢复旧时的强权角逐且逐渐走向分裂的欧洲。
维系北约对跨大西洋的联系至关重要。在这个问题上,美欧意见极为一致。没有北约,欧洲不但可能会脆弱得不堪一击,而且几乎立即会在政治上四分五裂。北约确保欧洲的安全并为寻求欧洲统一提供一个稳定的框架。
13. 关于中国台湾
只有一种情况才能使台湾真的发生问题,即:中国能成功地不顾美国的反对而大规模使用武力统一这个岛屿,从而更广泛威胁美国在远东的政治信誉。
1996年同中国国家安全和防务方面的最高级官员会晤中,认清了如下一些作为这种对话基础的共同的战略利益(有时有意地用含糊的提法):①一个和平的东南亚;②在解决近海问题中不使用武力;③和平统一中国;④朝鲜的稳定;⑤中亚的独立自主;⑥印巴间之均势;⑦经济上充满活力和国际上善良的日本;⑧一个稳定但是不太强大的俄罗斯……充分认识这样一个事实是十分重要的:中国从来没有默认过台湾的无限期分离。
北京仍然必须懂得并信服,美国如果默认使用军事力量强行统一台湾的尝试,那么美国在远东的地位将受到毁灭性的破坏,因此,如果台湾那时候无力保护自己的话,美国决不能在军事上无所作为。
美国将不得不进行干预。但那并不是为了一个分离的台湾,而是为了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地缘政治利益。这是一个重要的区别。一个分离的台湾本身对美国来说并无任何特殊利益。事实上,美国官方的立场一直是,而且应该继续是,只有一个中国。但是,中国统一台湾的方式可能触犯美国的根本利益,中国必须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
与此同时,美国必须信守对中国的许诺,避免直接或间接地支持任何在国际上提高台湾地位的行动。
如果中国确实繁荣发达起来而且实现了民主化的话,如果中国收复香港之后没有出现在公民权利方面的倒退的话,那么,美国鼓励海峡两岸就最后统一的条件进行认真的对话,也将有助于在中国国内制造扩大民主化的压力,同时将促进美国和大中华之间实现更加广泛的战略妥协。
如果今后台湾问题发生危机,或者中国国内政治的发展促使中国出现一个咄咄逼人的政府,或者仅仅由于美中关系恶化,都有可能使最终同中国达成大和解的潜在可能性夭折。那时,中国将成为世界上极不稳定的力量,给美日关系带来极大的制约,或许还将使日本本身在地缘政治上迷失方向而造成破坏性影响。
14. 关于伊斯兰
在欧亚大陆中部地缘政治关系不固定的广阔地区还存在着一个重要的不稳定因素。土耳其-伊朗支轴的潜在脆弱性极大地加剧了这种不稳定。
由于存在政治上的分歧,也由于不存在一个真正强大的伊斯兰国家,来自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挑战将缺乏地缘政治核心,因此更可能通过扩散暴力行为表现出来。
只要土耳其的国内政治不大幅度转向伊斯兰化,美国就应利用自己在欧洲的影响促使土耳其最终加入欧盟,并坚持把土耳其当作一个欧洲国家来对待。
一旦现存的那种以民族国家为基础的地缘政治框架自行崩溃,人口爆炸、贫困导致的移民、急剧的城市化、种族和宗教的敌对、以及大规模毁灭性武器的扩散造成的破坏性后果就将无法控制。如果没有美国持续和有针对性的介入,不用多久全球动乱的力量就会主宰世界舞台。
伊斯兰世界
作者:筹码君,来源:筹码(ID:Chouma2016)。感谢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