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扬的这个弯转得太快,我彻底呆住了。
之前做好心理建设他要暴跳如雷的时候,他倒是平静如水的模样,似乎对于推理乔潭幕后的心思更感兴趣似的。这会儿我也反应过来了,维扬从来都不是在突发事件下立刻跳起来咋呼和冲动的类型。他习惯于打一个时间差,一方面弄清楚情况,另一方面又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地给我一个感同身受的教训。
我低着头想他刚才说的话,太狡猾,他用小陆老师来编这个故事我很容易就相信了。小老师对他那点心思其实挺直白的,只不过他从来不接她的茬,表现得就跟不知道似的。其实,就他这种什么事扫一眼就能明白个七七八八的人,怎么可能毫无感觉。
维扬又对我低吼了一嗓子:“律师也有变哑巴的时候?给我道个歉能怎么你啊?”
“道歉没用。”我视死如归地说:“你说吧,要怎么样才能过去?”
“噢,这会儿变聪明了,还知道道歉没用。”维扬被我气得发笑,说:“最让我生气的,是你压根就没想过要提前跟我实话实说!你就是觉得,这个事情你得做,我同意不同意,或者对我有什么影响,不在你的考虑因素之内。你看看这些照片?换我去跟别人上床,你是什么感觉?!”
“我怎么可能跟他上床!”我尖叫着说:“就是这么搂了一下。”
“搂一下你还嫌少了?!”维扬的嗓音不自觉地升高:“为什么要对我撒谎?”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去的,”我忍不住反驳道:“但是,乔潭的忙我一定要帮的。”
“我当然不会让你去,脑子进水了我同意你去干这个?!”维扬不耐烦地说:“你没有想清楚问题的关键,我不让你去,不等于我不让你帮他。我认识的人比你们多了去了,我能想的办法也比你们多了去了,你就没有想过这一点?”
坦白说,我还真没想过这一点。
我们事务所接的主要都是国外公司来商业兼并收购之类的业务,说到底还是很窄的工作范围,不会像维扬他们这种人需要和社会方方面面打交道,自然也就不可能社交圈那么广泛。
“我今天和乔潭随便聊了聊,我问他,事务所里年轻漂亮的单身妹子也不少,他怎么就这么肯帮你?而且,你跟他也很铁,去哪儿都跟着。”维扬调整了一下语气,忍下了怒火看着我,问:“你知道他怎么说的?”
我撇嘴:“不知道。”
“他说:莱迩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没有我就没有她的今天。她长得很漂亮,脾气很温柔这些不用说了,还肯学、能干、独立、坚强。她懂得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但做事也有原则有骨气。”维扬一边回想一边说:“乔潭说,他喜欢你愿意帮你的真正原因,是当你有困难的时候,都是大大方方地去跟他开口,从来不装傲娇。能咬牙自己拼到底,也能说一句就哭着喊着需要帮助。”
坚持自己能行,或者承认自己不行,都需要勇气。
我从来都不太认同什么都自己扛下来就是坚强,能屈能伸并没什么不好。而且,适当的时机适当的示弱,很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替我挡下来了之后乔潭总是说特别有成就感。
当然,每个人的性格不同,想法不同,原则自然也不同。
比如就我身上的这些事情里头,让我去求维扬承认这个孩子然后因为这份责任出钱来养活我们,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我并不会介意用我自己去换一份好的生活给儿子,既不后悔不委屈也不因此看低自己。或许这不会是大部分女人的选择,那又怎么样呢,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罢了。
人生无所谓比较,做自己就好。
维扬有些无奈又有些难过地问我:“你为什么就不能跟我开口呢?”
“两个原因。”我想了想,对他讨好地笑着说:“第一个,是已经习惯了远观你;第二个,还不习惯亵玩你。”
“我没有心情跟你绕这些字眼!”维扬绷着脸很严肃,隐藏好了他所有的表情,也收起刚开始爆发的怒气,心平气和地说:“本来,我们俩的距离很远,但是经过这段时间,我以为我们俩已经很近了。现在想想,是我太看得起自己,其实你心里既没把我当自己人,也没把我当回事儿。”
我听着他的语气不对劲,刚准备开口说话,他已经阻止了我,说:“行了,你不用再说什么了。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做什么不做什么,但是有一点,儿子你不能霸占。这几天我已经看好了爸妈的行程,挪威有一站游轮停靠时间长一点,而且是个周末大家都方便。儿子的签证得跟着你的,所以你必须一起去。我给你保证,就是见一个面,没什么目的,你不用太有压力。”
我已经感觉出来,维扬这是动了三昧真火了。暴跳如雷并不可怕,吵过吼过负面情绪发泄过了,随之而来的会是相对的平静。我最怕的就是看似波澜不惊的表面下,不知道蕴藏着怎么样的情绪。他冷冰冰的三言两语就把我推出去一大段距离,而且暂时不会允许我靠近他了。
看到维扬起身要走,我下意识地一把拉住他的手。维扬看了我一眼,说:“我不走,不知道你会早回来,我答应了泽深今天晚上住这里。”
晚上,我洗了澡后看到他们并排躺在床上,泽深好心好意地对我说:“妈妈你早点休息。”
我才发现,现在看电影儿子不怎么叫我了,因为我总是睡着而维扬从来不睡觉。这会儿,连听睡前故事也轮不到我了,他们俩开始听英文原版的Divergent系列,谈论的东西我渐渐听不懂。
我走到外面,米穗还在厨房里,她在用我的大烤箱做饼干,对我招招手,说:“来帮我包。”
于是,我们俩面对面坐着,用漂亮的纸袋把饼干包装起来。
米穗说:“学校里那个义卖活动,两个孩子的饼干我就一起做了。手指饼和杏仁饼是他们的,那些咖啡色的不太好看的是给你的。”
“给我也做了?”我伸手去拿了一块。
“用了红糖,”米穗手脚麻利地包装,说:“疙瘩妈说你例假来的时候肚子不舒服,我顺便做几块红糖的,你吃吃看。”
我“嗯”了一声,吃了两口,问:“结婚的事情谈得怎么样了?”
“你知道我的病,人家家里有顾虑的,还拖着。”米穗淡淡地说:“他说能照顾我一辈子。一辈子这么长呢,我就当甜言蜜语听听。”
“他有这样的心就很好,”我实事求是地说:“观察他这么久,我和疙瘩妈都觉得他是一个靠得住的男人。”
话刚说完,米穗的手机就响了,男朋友问要不要过来接。我索性拿了手机过来说:“你来吧,早点把老婆接回去。”
“剩下的我来包,打个蝴蝶结难不倒我。”我对她说:“你不用管了。”
我包完了饼干,又翻了两个藤枝编的篮子来装,想装饰得好看一点。维扬从屋里出来,看到我坐在一堆花花绿绿的包装纸和饼干袋子中间,直愣愣地看了我好一会儿。
同一个位置,上次我们俩还窝在一起,他搂着我说结婚吧,空气里弥漫着温馨。谁料想,几天后我们俩回到这里,维扬跟我隔着那么远不想靠近。
我叫他过来帮忙,一起给篮子缠一条五彩斑斓的边,说:“义卖要摆个摊子的,我在想,咱们要不要做一个《音乐之声》的主题,给他们俩用格子布做两个小围裙,然后我就做一条同色发带包头发,你呢就简单点,戴一条同色领带意思意思?”
“挺好,”维扬点点头:“你看着办。”
我突然伸头去亲了一下他的嘴,他没有躲开,但是也没有反应我。我想再去亲他的时候,他立刻站起来了,说:“我去洗澡,晚上说好了跟他睡。”
(未完待续)
晚上开始到明天都没有网络可以用了,更新不敢保证,我争取正常更新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