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论资排辈
建国分了房子,在洞山武装部,一室一厅,三楼。在当时已算非常好的住宅。家丽正式搬出去。收拾东西,老太太落泪了。“养了这么多年,真走了,还舍不得……”
家丽笑道:“又不是充军,不还在市里,不远,肯定常回来。”
“女大不当留,”老太太叹,“再一样也不一样,洞山在山边呢,到咱们这, 骑自行车都得半小时。”
美心从外头进来,帮家丽洗漱的东西都包好了。家丽搬家,她还送了新被面新褥子新枕头。“还能老留在家里?建国该有意见了,正儿八经领过证的人了,说了半年缓冲早都过了,还不过人家的小日子,怎么要孩子?”
美心说得直白。家丽不好意思。老太太忙说:“对对,要孩子,年头要,年尾生,正好,生了孩子好过年。”
家丽说这也不是说想要就要的。老太太道:“既然搬家了,选个好日子,把这酒席摆一摆,该摆了,明媒正娶光明正大,总不能偷偷摸摸的。”美心道:“何止,撒出去的份子钱都不知道多少了,总该收收。”
家丽微嗔:“妈你急什么,这后头还有五个呢。”
美心一抖床单,笑笑,“也是。”
这一片除了第一道巷子的老陈家生了七个,没有比她们家孩子多的。几个人谈论着家庭人数,美心道:“北头这边是少,南菜市新淮村那边就不一样了,好多家七八个,那个欧阳。”
老太太问哪个欧阳。美心说就那个在淮滨大戏院门口卖瓜子小糖的老头欧阳。家里十个孩子。老太太想起来那人,她带孙女们去看电影时还买过他的瓜子。她怎么记得不是十个。刘妈说过。美心坚称是十个。不抬杠。
晚间吃饭,建国来了。常胜喝着小酒,问:“怎么样,三转一响四十八条腿都准备好啦?”
“准备好了,墙刷一下,就搬进去,现在都在区里仓库搁着呢。”建国依旧敦厚。又对丈母娘美心道:“妈,我和家丽商量了,缝纫机我们暂时也不会用,搁在家里还占地方,不如送给妈,物尽其用。”美心连忙嚷嚷着说那怎么好意思,但推了推,还是收下了。
美。这个女婿没白找。
又过了一个礼拜。家丽正式乔迁。选了个大礼拜日,妹妹们都在家,建国从武装部借了个车,又找了几个战士,连人带车,全都拉到洞山军分区武装部大院。热火朝天,搬东西,布置家具,一上午弄好了。老太太和美心去买菜,办了一桌饭,招待客人们。喝酒聊天,一直弄到下午三点。
几个丫头深深沉浸在对大姐的羡慕中。
大姐有自己的家了。单独的房间,单独的梳妆台,单独的卫生间,单独的厨房,单独的客厅,一切都是单独的。家文、家艺坐在大姐的新床上。家欢和小玲在床单上打几个滚。
“我什么时候长大?”家艺惆怅。
家文道:“你不是已经长大了么。”
家欢插嘴,“长大没用,长大之后还得能找个姐夫这么能干的才行,你找欧阳家那些混小子试试,嫁到南菜市新淮村,跟卖瓜子小糖还有搬运公司那些流氓地痞住在一起,还不如咱们家呢。”
家文讽刺家欢,“老四,小小年纪懂那么多,学习没见你上心。”家欢道:“我不着急,反正排队,大姐过了是二姐,二姐过了老三,老三过了才是我。”
家艺不满,“别老三老三的,我是你三姐。”
“就大一岁,别那么多讲究了。”
“大一天大一个时辰,大一分一秒也是大。”家艺较真。
家文道:“对,老四,该怎么怎么,叫三姐。”
老四很不情愿,叫了一声三姐,又转头对老五,“老五,叫四姐,我可比你大好几岁呢。”
老五小玲也不反抗,让叫就叫,然后傻傻问:“这就一张床,大姐和大姐夫谁睡?”霎时安静。三个姐姐对看,忍不住笑喷。
“傻老五。”老四叫她外号,摸摸头。
累了一天。一家几口返回北头。遍插茱萸少一人了。不过家丽搬走,几个小的倒欢欣鼓舞。少一人,就多一点空间。家丽原来住的小房间空出来。给谁住,成了个大问题。按理说,家丽走了,该家文住。论资排辈。但家艺、家欢都不愿意。她们认为自己具有竞争实力。老五老六没法争,也不用争。老五暂时离不开老太太。老六整天美心圈在怀里,加之年纪太小,用不着单住。家欢、家艺至今滚在一张床上,独立意愿强烈。
“阿奶,论资排辈不公平,我们小的,永远在后头,什么都是捡人家剩下的,衣服,鞋子,书包,课本,现在可不,房间也是,一样是女儿,怎么就不能一碗水端平。”家艺伶牙俐齿。
老太太道:“有什么不公平的,先住后住而已,人本来就没有绝对公平,要怪,只怪老天爷没让你早点投胎。”
家欢也跟着嚷嚷。实际上她皮实,单住混住无所谓,反正晚上沾了床就睡。可家艺不一样,她心思多,写写画画,罗曼蒂克,这都需要空间。家欢之所以跟着家艺起哄,是因为家艺允诺她三颗面糖。
“阿奶,这样吧,”家文提议,“最公平的办法就是轮着住,跟学校值日一样,一人住一个月,这样就不厚此薄彼。”
家艺反驳,“那春夏秋冬还不一样,肯定春秋天住最舒服,夏天,谁也不愿意在那小屋闷着。”家文笑道:“好办,一年十二个月,咱们仨一人四个月,月份你们挑,挑剩下是我的。”
老太太拿着尺子比衣服,随手打了家欢一下,“看看看看,看看你姐这心胸,要不怎么老天爷让你姐比你们都漂亮,心善人才能美。”常胜进来,问怎么了,老太太简单说了。
常胜一声吼:“老二老三进屋住,老四老五还是在外头住!哪这么道道!这个家还没轮到你们民主!就这么办!”
一锤定音。不容置疑。住的问题算是定下来。
当晚就挪东西。老三最宝贝她那铁罐。藏着秘密的梳妆盒。家文看了看铁罐,又看看家艺。家艺被灼灼目光盯得发毛,“看什么看,什么也没有!”
家文不理会,忙自己的。
家丽腾出来的小屋只有十平米左右。两张床,一张放东一张摆西。床脚各一只床头柜。两床中间是走道,门上的铁栏和窗户之间拉一道绳,能挂衣服。到晚上,把美心的藤黄色乳胶雨衣借来,挂在绳上,权当帘子,挡开两姊妹。好让她们有基本的隐私。
突然跟二姐“同处一室”。家艺感到不自在。二姐是个有距离感的冷美人。快睡觉了。按照“住宿章程”,家文把妈妈的黄雨衣拿出来,挂在绳子上。
看不到彼此了。
“关灯了。”家文说。家艺表示没意见。
灯熄灭了。两个人躺在黑暗里。彼此听得到对方的呼吸。家艺不由得感到紧张。二姐不闲聊。老四才嘻嘻哈哈。但她知道二姐心里有数。那天她发现了她的秘密,但至今隐忍不发。
翻了个身。两个人都没睡着。
“老三。”家文忽然喊了一句。
“嗯?”家艺翻过身,面对着二姐的床。
家文本来想问问武继宁的事,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既然知道,何必再问。于是便说:“睡吧,不早了。”
已经过十二点。两个人侧身要睡,迷迷糊糊,吱呀一响,门被推开了。家文家艺同时警觉,都坐起来。大晚上的,小偷还是闹鬼?
一个人影。有人进来了。家艺拿着枕头,要打,家文见来者有些面熟,忙说慢着。打开灯。是老四。
灯开了她也不睁眼。伸着两手,继续走。
“梦游?”不可思议,家艺觉得好笑。
家欢走到墙跟前,自言自语,说:“骑不动骑不动。”
“骑车呢。”家文也笑了。
“我叫醒她。”家艺说。家文忙说不行,说是梦游的人不能直接叫醒,会死。”
“那么严重。”家艺一脸不可置信。
家文想了想,让家艺把门关好,免得吵到老太太。然后悄悄走到家欢跟前,对着耳朵小声说:“开饭啦!今天吃红烧肉,好大一盘!”
“哪呢!”家欢瞬间惊醒,寻寻觅觅,垂涎欲滴。
家文家艺笑得肚子痛。
在学校,武继宁又来找家文。上次的英语笔记还了,这次来借数学笔记。家文还是慷慨借出,她看透了继宁的真实目的,但依旧给他留着面子。继宁是革委会副主任的儿子,家文不得不留点余地。“看好了?”家文问。
“很受益。”
“我数学最差了。”
“那也比我强。”继宁很谦虚。
“一会有事么?”
“没事!”继宁连忙说。终于等到了。家文要约他。
“老师找我,音乐老师,”家文说,“不过,我有个事想让你帮忙。”
“你说!”继宁十分积极。义不容辞。
“我大姐弄了点便宜菜,要让人去拿回我家,我刚好没空,你能不能帮着这个忙?”家文难得露出笑容。家丽现在在蔬菜公司混熟了,又是二级工,公司剩的“残次品”,一毛钱一大堆,她总乐于往家运。但现在她下班要往洞山军分区走,往家里拐不方便,所以叫妹妹们帮忙。
“没问题。”
“你有自行车?”
“我来驮,放心吧。”
“真不好意思,让你当一次白龙马。”
继宁不失时机表达心意,“你要是唐僧,让我当白龙马也愿意。”家文依旧大大方方,开玩笑应对,“我是女的怎么当唐僧。”
“那你就是观音菩萨。”继宁改口。
“据说,观音菩萨最开始是一位男子。”
“那你就是王母娘娘。”
“我还没结婚呢,怎么就是王母娘娘。”
“那是嫦娥仙子。”
“是说我嫁不出去?”
家文嘴利,继宁被弄得一头汗。家文笑,说你不认识路,我给你找个向导。
058 运输小队
说着,两个人一路往低年级去。家艺刚从教室里出来。家文介绍:“老三,这是我同学,武继宁。继宁,这是我妹妹,亲妹妹哦,何家艺。”继宁笑呵呵说认识认识。
家艺发窘,怕过去的心机被戳破。
家文心里当然明白,但并不理会,直说正事:“老三,大姐公司里有一堆蔬菜,晚上要拿回家,但我今天刚好有事,继宁有自行车,让他陪你一起去拿。”
在武继宁面前家艺有些害羞,何况当着姐姐,低头哦了一声。继宁便去推车子。家文上楼,站在走廊里看下头。
车子推来了。继宁和家艺往学校大门走。
出了大门。继宁左脚踩在车蹬子上,右脚滑了两步,右腿一后伸,上车了。家艺留在原地,连忙追,嗳嗳两声。
继宁一转头,才发现家艺没上后座。停车,退回去,笑说不好意思。家艺十足少女情态,自责道:“小武哥,对不起,我不会上活的,只会上死的。”
车先骑起来,自己跳上后座叫上活的。先坐好,车再开,叫上死的。“那上死的。”继宁表示没问题。于是他先跨上车,脚点地,控制住车子,家艺再侧着身子,淑女般端坐在后座上。
“好了么?”继宁问。
“好了。”家艺柔声,很旖旎。
“扶住点。”继宁叮嘱。
家艺扶住车座垫的后缘。车启动了。从七中往西是条灰泥石子小路,一路骑行,颠颠簸簸。家艺险些坐不稳。
“扶住我!”继宁说。
“扶……扶哪里……”家艺疑惑。
“腰,扶住我的腰!”继宁的声音在风中飘。家艺一颗心狂跳。是的,扶住腰了。这可是全校的风云人物,区革委会副主任的儿子武继宁的腰。甜蜜的旅程。
上了大路,一辆解放牌大卡车疾驰而过。轧到一只水坑。水花飞溅。家艺刚好中招。她惊叫。
完蛋了!她的白裙子立马变成一副水墨画。脸上还有几个污点!关键还当着武继宁的面。
狼狈。继宁停下车,掏出手帕,安慰她。
家艺一边说没事没事,一边在心里把那解放汽车骂了千万遍。
“怎么办?要不先回你家?明天在拿。”
“不行,菜搁一天就坏了。”家艺不想错过这个和小武哥相处的机会。
“要不我去,你别去了,我一个人能行。”
“不行,你不认识路,也不认识人。”
“知道,蔬菜公司,到了我就问传达室,你姐姐叫什么告诉我。”继宁解决问题的能力很强。
家艺为难了,口不择言,“不行,得听二姐的,二姐说让我们俩去,就得是我们俩去。”
这个理由继宁完全接受。调整好状态,两个人又上路了。
到蔬菜公司。家丽已下班走了。菜用苇绳子捆着,量不少,一大堆。继宁提上菜,两个人往回走。
怎么运是个问题。
“我抱着吧,反正衣服已经脏了。”家艺倒不矫情。只要能坐继宁的车,她就知足。继宁同意,还是上死的,停好车,家艺坐上后座,一大捆菜抱满怀。上路了。
为避免走大路再被汽车碾水溅了身子。回去他们选择走小路。从三仓库往坝子上去,这条路小而窄,不会有大车经过。但骑起来有难度。因为有好一小段上坡路。而且路面不平整。
车子骑起来了。一会,继宁喘气明显有些粗了。
带人,还带菜,他第一次干这份活儿。
“小武哥哥,要不停下来一会,走回去,反正不远了。”
“有车干吗走,没事!”继宁豪爽,他有他的执拗。他是男人。尽管高中还没毕业。那也是男人,面子不能掉地下。正说着,车轮轧到一颗石子。个头不小,车猛一颠簸。
家艺屁股坐不稳,加上怀里有菜,重心瞬间失衡,冷不防,连人带菜摔了出去。均滚了几滚。家艺的裙子彻底脏了,还连带蹭破了胳膊上的皮。
不能哭!家艺疼得直咧咧嘴。那也不能哭。在武继宁面前不能露丑相。家艺连忙起来,很自强地。继宁连忙停车救人,关切地问她怎么样了。“菜——”
那菜顺着坡子滚下去了,溜溜地。继宁只好去追菜。一会,菜追回来了。家艺已经整理好情绪。虽然皮破了,流了点血,但继宁问,家艺只说:“革命总是会流血牺牲的,我们的长征会胜利的!”实际上,她是为这份喜欢才愿意流血。
“那走。”继宁推上车,再度启程。但显然不能人和菜同时坐在后面。继宁像个战略家一般指挥,“这样,菜就夹在后面,你坐前面。”
什么?!家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坐前面。那根横梁上?!那等于坐在武继宁怀里。她知道这种新式的坐法。那都是大哥哥大姐姐们的游戏。
“可以么?”家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没问题,我车技好着呢。”继宁打包票。
家艺小心地,真坐上去了。继宁两臂圈住她,这辆神奇的凤凰牌自行车再度行驶。稳稳地。家艺如坐在春风里。他的气息一次次从头顶吹过来。家艺陶醉了,闭上眼,不问前路,她希望这条路可以一直走下去,没有尽头。
值,今个就算胳膊蹭破了皮也值!
家艺面带微笑。
然而没几分钟,目的地到了。家欢、小玲出来帮忙拎菜,家文还没到家。继宁不怕生,径直走进院子。老太太出来,见高高大大一个小伙子,心生欢喜,问:“呦,这是?”继宁自我介绍,说了名字,又说来意,还说把菜和家艺都送回来了。最后说了,家艺胳膊皮蹭破了。家艺望着继宁。他说话都放光。
提到她的胳膊,家艺这才感觉到疼。老太太连忙进屋找碘酒。又让继宁进屋坐。继宁却果断告辞了。
美心进门继宁出门。老太太正给家艺抹碘酒。伤口受刺激,家艺轻声叫唤。美心问:“那人谁啊,眼生,不是咱们这片的吧。”
老太太不抬头,道:“问你三闺女。”
美心看家艺。
家艺内心得意,她愿意把自己跟武继宁扯上关系,但表面上,还得云淡风轻,“就一个朋友。”无限内涵,自己想去。家艺的虚荣心得到充分满足。
“什么朋友?地痞流氓小混混?没见一个女同学跟你是朋友,倒弄出这么个葫芦头朋友,我可跟你说,上学就上学,马上准备下放,去农村劳动去,不过可别跟你大姐学,胡来。”美心发散性思维能力很强。
“妈!”家艺见她妈理解歪了,不得不多说几句,“瞧你说哪去了,你女儿就这么上不了台面,认识的同学交的朋友都得是地痞流氓小混混,知道他是谁么?孤陋寡闻。”
美心眉毛一横,“谁?哪吒三太子?还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猴子?”
“武绍武认识不?”家艺第一次那么有政治头脑。
听着有点耳熟。美心皱眉。
家艺叫小玲,“老五,把我床上那张《淮南日报》拿来。”
小玲接令,麻溜去拿了。是份过期报纸。前一阵的。家艺递给她妈,洋洋得意,好像跟她本人有什么关系似的,“妈,仔细瞅瞅。”
美心接了,不明所以,“怎么了,一份破报纸,收着,回头包油旋子用。”报纸是美心常用的早餐包裹材料。
“不读书不看报。”家艺不屑。老太太涂好碘酒,拿着小瓶去里屋。家艺拉卡架势,用那种最夸张的姿态拿着报纸,读:“本报讯,田家庵区革委会副主任武绍武同志出席区青少年教育工作会议,并作了题为《切实抓好青少年教育工作,为巩固无产阶级专政而奋斗》的报告。”
“他是武绍武?”美心指了指外头,哼了一声,“偏小了点。”
家艺关子卖足了,这才道:“是武绍武的儿子,武继宁。”
美心惊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她一向怕官,但又希望女儿都能嫁入官家。老太太毕竟见得多经得多,虽然也很惊讶,但面上却不露出来的,“凭他是谁,不也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都是无产阶级。”
家欢凑过来道:“三姐,少狐假虎威了,那个男的我见过,是二姐的朋友,还给过二姐一封信。”
家艺怕跌了面子,大声反驳,“是二姐的朋友,怎么送我回来呢?你才知道多少,就冒充判官。”
“为了拿菜啊。”家欢火眼金睛。
家文回来了。放下书包。家欢为了证明自己,抓住二姐,问:“二姐,刚才家里来了个男的,姓武。”美心想知道更多细节,也凑上去,事事儿地道:“对,叫武继宁。”
“认识,同学。”家文没当回事,“怎么了。”家欢当即拍手,看了一眼老三,道:“看,我说对了吧,那个武跟二姐是朋友,跟老三没关系。”家艺的面子快掉地上了。可家欢说的也近乎事实。无从反驳。
家文看了一眼老四,又看看老三,淡然道:“跟我是同学,跟老三是朋友。”
“不是……”老四瞬间落败。
家艺得意。二姐给面子。美心道:“不得了不得了,别看老三学习一般,人际交往能力还是不错的。”
老太太附和:“龙生九子,九子不同,你生六女,个个也不同,正常。”孩子们进屋了。美心还沉浸在畅想中,“妈,你说,这老大嫁得算不错。如果个个都能嫁得跟上楼梯似的,那我们家的日子,可就有指望了。”老太太看不惯美心那样子,打击她,“嫁女儿不是做买卖,孩子过得好是最重要的,哪怕是自由恋爱,只要孩子能过好,我们也同意。”
“妈,你说得伟大,那家丽自由恋爱,你怎么不同意?”美心忍不住抬杠。
“那是因为她这个自由恋爱就过不好!”老太太生气了。美心连忙去锅屋做事。不点这炮仗。常胜到家,吹着小曲,这一向他心情不错,进门就问:“妈,日子选好没有?”
老太太问:“什么日子?”
“家丽和建国的喜酒啊,再不摆,孩子都要出来了。”常胜说。
“你听谁说的?!”美心和老太太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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